第十八章 前后因果
王仲原本以为只要看完其父写给他的信，就能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那封信上写着的，竟是比真相更为残酷的事实……
吾儿，若你能够亲眼看到这段话，说明你已经安全抵达落云，为父悬着的心也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淮安码头的消息想必你已经有所耳闻，为父知晓你心里有着诸多疑虑，奈何此事牵及太多，且容为父从头细说。
越国开国尚不足百年，我平阳王府王位世传至今也不过才三代，你应该知晓。七十余年前，你曾祖父王世杰因屡次科考皆落榜不中，深感晋朝之黑暗，一怒之下弃笔从戎，投身于越皇刘武麾下。
因你曾祖父自幼便熟读兵书，精通兵法之道。才投奔没多久，就被刘武破格提拔为帐前军师，统领步兵总营。而刘武此人，自身身具将才，又善用贤士，且立下誓言，称其日后飞黄腾达，定不忘军中弟兄。如此之下，只不过短短五年，刘武就领兵击败了晋朝这个庞然大物，建立了越国，改国号启新。
越国建立后，刘武果真没有食言，所有有功之臣，皆被封赏。其中你曾祖父因功劳最大，而被赐封为平阳王。
可刘武此人，虽领兵有道，却治国无方。其在位期间，不知民生息养，大行苟政，滥施刑罚，重收赋税，致使各地百姓苦不堪言，民不聊生。
启新二十三年，刘武旧伤复发，病逝宫中。其子刘亦继位，改国号奉新。被压迫许久的越国百姓纷纷报喜，如迎新岁。奈何有贼子从中作梗，广布谣言，煽动民众，称刘亦与其父一般，暴虐无道，甚至较之更甚。
百姓好不容易熬到刘武身死，又怎会忍受再冒出一个刘武来？于是都听信了谣言，纷纷起兵声讨刘亦，越国陷入一片混乱。
刘亦才初登大宝，皇位尚未稳固，实在难以清剿内乱，无奈之下，只得求援于我平阳王府。
可你曾祖父那时已经年老，根本没有太多精力领兵。正焦急之时，你爷爷主动请缨，表示给他十万兵马，便可平定乱军。
刘亦起初有些不信，因为那时乱军数量已达二十余万，加上你爷爷又是初出茅庐，名声不显。可国内军况已不容刘亦再做动摇，加上有你曾祖父作保，刘亦只好赌上一把，发兵十万，命你爷爷前去平定乱军。
用兵之道，最讲究一个天分。你爷爷在此道上天赋不下于你曾祖父，不过两年，乱军就已尽数平叛。刘亦大喜过望，加封我平阳王府王位世袭万代，且执掌步兵总营。而刘亦则吸取了其父刘武的教训。在位期间励精图治，轻徭薄赋，越国也因此国力日益强盛。
可惜刘亦当政，事无巨细，皆亲力亲为，最终积劳成疾，奉新二十年时卒于御书房中。刘亦死后，其子刘昭继位，改国号嘉新。
刘昭继位后，并无太大作为。好在延续了其父刘亦的定国之策，才使越国没有因此衰弱下来。但刘昭此人，虽说不是太过昏庸，却喜游山玩水，四处巡猎。而其也因为这一喜好最终丧了性命。
嘉新七年，刘昭外出巡猎，途中遇到一只长着七彩犄角的小鹿。刘昭异常欢喜，遂命左右侍卫开弓射杀此鹿。侍卫领命开弓，成功射中小鹿。刘昭按耐不住性子跑去查看，未曾想后面侍卫为了防止小鹿没死绝，再补上了一箭。而这一箭刚好不偏不倚的射在了刘昭心口，一代君王因此身亡。
刘昭意外身死，只好由年幼的太子刘复继承皇位，太后辅政，改国号辞新。可太后深知这只是临时之策，并非长久之计。太子若是长于妇人之手，日后定会遭人诟病。于是其代下诏书，询问满朝文武，是否有人愿意辅佐皇帝理政。
群臣纷纷上书自荐，太后从中左右挑选，却始终找不出一个合适人选，无奈之下，只好暗中召见宰相孙祁，商讨辅政人选。
二人经过一番探讨，最终确定由你爷爷辅佐太子刘复掌政，且任护国公之职。但你爷爷接受成命后不足半月，就意外暴毙身亡，然后为父继承平阳王，而你父王的成命也落在了为父身上。
辞新十年，刘复及冠亲政，改国号定元。为父上书卸任护国公职位，以示退让。可刘复毕竟是个少年皇帝，心气之暴虐，为人之自大，难以想象。
此人才亲政一月有余，就开始整顿朝堂，这本是好事，可是刘复用人，全凭个人喜好，不论奸邪。朝中半数官员，平日里好直言纳谏的，都被刘复以各种理由罢免回家，而有几位因不服安排，只是反驳了几句，就被斩首身亡。
定元一年，刘复突然召见为父，旁敲侧击的让为父交出手中兵权，被为父婉言拒绝，刘复大怒，拂袖而去。为父料想这件事此人应当不会轻易放过，哪曾想才第二日，军中就传来消息，为父亲信的几位将领竟被以策反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当众斩首，然后头颅悬于城门之上。为父为防有更多将士死的不明不白，只好交出步兵虎符。
定元三年，朝中首辅楚舟铭联合尚书苑数十位大臣，弹劾我王府奢淫无度，欺压百姓。此事本就是一派胡言，可这刘复却确信其事，还下召罚去为父一年俸禄，且我王氏弟子十年内不得入朝为官。为父猜测这是刘复在打压我平阳王府，因为这楚舟铭，正是这刘复一手提拔上来的亲信。
定元六年，刘复整改朝内体制，下令所有三品之上的官员皆不得世袭传位，而我平阳王府的世袭王位虽未被夺去，却也被削的只余下一个挂着名头的空架子，再无多少实权。
定元十年，玄京城内突起流言，声称我王府正暗地集结人马，预谋篡位。这本是空巢来风，可这刘复听到这传闻，竟直接派人到我王府内大肆搜查，完全不先探查流言的真实性。其派来的人自然搜不到任何东西，可这刘复对此也无任何表示，还暗中布了许多探子在我王府之中，监视为父的行动。
仲儿，我王府对这越国朝廷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可这刘复却屡次刁难我王府，且形式愈演愈烈，大有灭我王府之势头。为父若是再无反抗之举措，此人终有一日，会将我王氏之人尽数杀光。所以为父那晚特意让你去了天工阁，让你见识那幅白鹤图，便是为了找机会将这些东西告知于你，将你送离王府，好保存我王氏火种。
至于为父所设计的你身死之事，只是一个掩人耳目之法，旨在为将你送离玄京城造势。
为父给你的储物符里面，黑色令牌就是升龙令，你应该知道。那只青色布袋里面的，则是修仙界通用的灵石，灵石分为低、中、高三个品质，那袋中有一百五十块，都是低阶灵石。而那根白色羽毛，就是当年为父射中的那大鸟所遗留下来的，对你应该有所帮助。
你如今已抵达落云，下一步就是顺着地图到山中一处叫“迷尘谷”的地方，至于为什么，到了那你就知晓了。
为父猜测，刘复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但只要你到了缥缈仙宗，就一定能确保自身安全，因为在仙宗之内，无论二人有何仇怨，一律禁止丝斗。
王府中探子太多，不便多讲。只是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回来告知为父，你有没有将那事解决清楚，好让为父了却心愿。
最后一事，吾儿，此信阅完即焚，莫要久存，以免生出无故事端。
王仲呆呆的看完信，然后照做其父最后所说，将信扔进了火中。
信的材质只是普通宣纸，遇火就着，很快就烧成了橘黄色。
王仲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那张宣纸，目视着其体积越来越小，最后剩下一块，且瞬间就消失成了灰炽。
只是王仲看着那最后的一小块纸片，眼睛却酸楚了起来，最后将头埋在了膝间，直至天明，都没有再抬起。
原来那火里的宣纸，在燃尽的最后，竟然显露出了一首小诗。而且小诗写的并不好，全无对仗。
诗是这样的：莫言为父信口开，
再使南江不复怀。
回望旧时二十载，
来日相逢叙瀛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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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儿，若你能够亲眼看到这段话，说明你已经安全抵达落云，为父悬着的心也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淮安码头的消息想必你已经有所耳闻，为父知晓你心里有着诸多疑虑，奈何此事牵及太多，且容为父从头细说。
越国开国尚不足百年，我平阳王府王位世传至今也不过才三代，你应该知晓。七十余年前，你曾祖父王世杰因屡次科考皆落榜不中，深感晋朝之黑暗，一怒之下弃笔从戎，投身于越皇刘武麾下。
因你曾祖父自幼便熟读兵书，精通兵法之道。才投奔没多久，就被刘武破格提拔为帐前军师，统领步兵总营。而刘武此人，自身身具将才，又善用贤士，且立下誓言，称其日后飞黄腾达，定不忘军中弟兄。如此之下，只不过短短五年，刘武就领兵击败了晋朝这个庞然大物，建立了越国，改国号启新。
越国建立后，刘武果真没有食言，所有有功之臣，皆被封赏。其中你曾祖父因功劳最大，而被赐封为平阳王。
可刘武此人，虽领兵有道，却治国无方。其在位期间，不知民生息养，大行苟政，滥施刑罚，重收赋税，致使各地百姓苦不堪言，民不聊生。
启新二十三年，刘武旧伤复发，病逝宫中。其子刘亦继位，改国号奉新。被压迫许久的越国百姓纷纷报喜，如迎新岁。奈何有贼子从中作梗，广布谣言，煽动民众，称刘亦与其父一般，暴虐无道，甚至较之更甚。
百姓好不容易熬到刘武身死，又怎会忍受再冒出一个刘武来？于是都听信了谣言，纷纷起兵声讨刘亦，越国陷入一片混乱。
刘亦才初登大宝，皇位尚未稳固，实在难以清剿内乱，无奈之下，只得求援于我平阳王府。
可你曾祖父那时已经年老，根本没有太多精力领兵。正焦急之时，你爷爷主动请缨，表示给他十万兵马，便可平定乱军。
刘亦起初有些不信，因为那时乱军数量已达二十余万，加上你爷爷又是初出茅庐，名声不显。可国内军况已不容刘亦再做动摇，加上有你曾祖父作保，刘亦只好赌上一把，发兵十万，命你爷爷前去平定乱军。
用兵之道，最讲究一个天分。你爷爷在此道上天赋不下于你曾祖父，不过两年，乱军就已尽数平叛。刘亦大喜过望，加封我平阳王府王位世袭万代，且执掌步兵总营。而刘亦则吸取了其父刘武的教训。在位期间励精图治，轻徭薄赋，越国也因此国力日益强盛。
可惜刘亦当政，事无巨细，皆亲力亲为，最终积劳成疾，奉新二十年时卒于御书房中。刘亦死后，其子刘昭继位，改国号嘉新。
刘昭继位后，并无太大作为。好在延续了其父刘亦的定国之策，才使越国没有因此衰弱下来。但刘昭此人，虽说不是太过昏庸，却喜游山玩水，四处巡猎。而其也因为这一喜好最终丧了性命。
嘉新七年，刘昭外出巡猎，途中遇到一只长着七彩犄角的小鹿。刘昭异常欢喜，遂命左右侍卫开弓射杀此鹿。侍卫领命开弓，成功射中小鹿。刘昭按耐不住性子跑去查看，未曾想后面侍卫为了防止小鹿没死绝，再补上了一箭。而这一箭刚好不偏不倚的射在了刘昭心口，一代君王因此身亡。
刘昭意外身死，只好由年幼的太子刘复继承皇位，太后辅政，改国号辞新。可太后深知这只是临时之策，并非长久之计。太子若是长于妇人之手，日后定会遭人诟病。于是其代下诏书，询问满朝文武，是否有人愿意辅佐皇帝理政。
群臣纷纷上书自荐，太后从中左右挑选，却始终找不出一个合适人选，无奈之下，只好暗中召见宰相孙祁，商讨辅政人选。
二人经过一番探讨，最终确定由你爷爷辅佐太子刘复掌政，且任护国公之职。但你爷爷接受成命后不足半月，就意外暴毙身亡，然后为父继承平阳王，而你父王的成命也落在了为父身上。
辞新十年，刘复及冠亲政，改国号定元。为父上书卸任护国公职位，以示退让。可刘复毕竟是个少年皇帝，心气之暴虐，为人之自大，难以想象。
此人才亲政一月有余，就开始整顿朝堂，这本是好事，可是刘复用人，全凭个人喜好，不论奸邪。朝中半数官员，平日里好直言纳谏的，都被刘复以各种理由罢免回家，而有几位因不服安排，只是反驳了几句，就被斩首身亡。
定元一年，刘复突然召见为父，旁敲侧击的让为父交出手中兵权，被为父婉言拒绝，刘复大怒，拂袖而去。为父料想这件事此人应当不会轻易放过，哪曾想才第二日，军中就传来消息，为父亲信的几位将领竟被以策反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当众斩首，然后头颅悬于城门之上。为父为防有更多将士死的不明不白，只好交出步兵虎符。
定元三年，朝中首辅楚舟铭联合尚书苑数十位大臣，弹劾我王府奢淫无度，欺压百姓。此事本就是一派胡言，可这刘复却确信其事，还下召罚去为父一年俸禄，且我王氏弟子十年内不得入朝为官。为父猜测这是刘复在打压我平阳王府，因为这楚舟铭，正是这刘复一手提拔上来的亲信。
定元六年，刘复整改朝内体制，下令所有三品之上的官员皆不得世袭传位，而我平阳王府的世袭王位虽未被夺去，却也被削的只余下一个挂着名头的空架子，再无多少实权。
定元十年，玄京城内突起流言，声称我王府正暗地集结人马，预谋篡位。这本是空巢来风，可这刘复听到这传闻，竟直接派人到我王府内大肆搜查，完全不先探查流言的真实性。其派来的人自然搜不到任何东西，可这刘复对此也无任何表示，还暗中布了许多探子在我王府之中，监视为父的行动。
仲儿，我王府对这越国朝廷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可这刘复却屡次刁难我王府，且形式愈演愈烈，大有灭我王府之势头。为父若是再无反抗之举措，此人终有一日，会将我王氏之人尽数杀光。所以为父那晚特意让你去了天工阁，让你见识那幅白鹤图，便是为了找机会将这些东西告知于你，将你送离王府，好保存我王氏火种。
至于为父所设计的你身死之事，只是一个掩人耳目之法，旨在为将你送离玄京城造势。
为父给你的储物符里面，黑色令牌就是升龙令，你应该知道。那只青色布袋里面的，则是修仙界通用的灵石，灵石分为低、中、高三个品质，那袋中有一百五十块，都是低阶灵石。而那根白色羽毛，就是当年为父射中的那大鸟所遗留下来的，对你应该有所帮助。
你如今已抵达落云，下一步就是顺着地图到山中一处叫“迷尘谷”的地方，至于为什么，到了那你就知晓了。
为父猜测，刘复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但只要你到了缥缈仙宗，就一定能确保自身安全，因为在仙宗之内，无论二人有何仇怨，一律禁止丝斗。
王府中探子太多，不便多讲。只是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回来告知为父，你有没有将那事解决清楚，好让为父了却心愿。
最后一事，吾儿，此信阅完即焚，莫要久存，以免生出无故事端。
王仲呆呆的看完信，然后照做其父最后所说，将信扔进了火中。
信的材质只是普通宣纸，遇火就着，很快就烧成了橘黄色。
王仲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那张宣纸，目视着其体积越来越小，最后剩下一块，且瞬间就消失成了灰炽。
只是王仲看着那最后的一小块纸片，眼睛却酸楚了起来，最后将头埋在了膝间，直至天明，都没有再抬起。
原来那火里的宣纸，在燃尽的最后，竟然显露出了一首小诗。而且小诗写的并不好，全无对仗。
诗是这样的：莫言为父信口开，
再使南江不复怀。
回望旧时二十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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