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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回 煮鼎驱毒(一更)

    玉儿小腹鼓鼓胀胀,摸了摸,果然奇寒刺骨,再摸了摸,腹中似乎横亘着一根冰柱,心道:“便连先生恐怕也没有见过如此寒毒。”想到这里,却觉得呼出的口气变成了白露,便想起黑无垢在未央宫展示过的混元真气,一掌击下,遍地生出冰凌。

    “难道我中了混元乾坤掌吗?”

    她的心中不由得生出阵阵寒意。

    她见过被冰魄银针所伤的人,通体被冻成冰柱,稍一触碰,便摔成碎片,恐怖至极。

    “那么我现在为甚么还没有变成冰柱呢?”

    她觉得寒气正在体内弥漫,不仅腹中奇寒,而且四肢奇寒,很快五脏六腑也变得冰冷。

    她觉得自己正在走向冰窖,不,自己正在变成冰窖。

    行动已经迟缓,连思想也变得迟缓。

    上下牙齿“嘎吱嘎吱“地擦响。

    四肢正在失去知觉。

    她甚么也顾不得了,完全凭意志爬上了铁炉,接着翻进了铜鼎。

    这下觉得好了许多,身体里的冰块正在融化,五脏六腑有了知觉,听得到心脏跳动“砰砰”地声音;四肢恢复了正常,屈伸自由;思想插上了透明的翅膀,变得活泼轻灵。

    过了没多久,身子又开始僵硬,她瞧了瞧,铜鼎的边沿绽放着奇异而美丽冰花,一小朵一小朵地整齐排列着,数不胜数,如渭河草滩上满地的紫花地丁。

    她倒是有点喜欢这奇异而美丽的冰花了。

    冰花还在缓慢地增加,这儿开一朵,那儿绽一朵,像一个精灵撒下了花瓣。

    她试着调运内息,倒是运转自如,但她很快发现,冰花正在快速蔓延,没过多久,便延伸到了自己身体边缘。

    她的身子开始发抖,思想藏到了地底深处,在死去意识之前,她隐约觑见一缕晚霞飘进了窗棂……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打了一个寒战,醒了过来。

    她哪里也没去,依旧坐在铜鼎之中,身边的冰花已经化开,只有铜鼎的边沿残留着零星的两三朵。

    她松开抱紧的双臂,攀着鼎沿朝外望去,果然瞧见了青年的身影,正坐在铁炉前添柴烧火。

    她赶紧缩回头,将自己藏在药汤之中,只露出头颅。

    “休想瞧见我的身体,”她在心中道:“我想你是故意弄些无用的汤药,借此来为难我,羞辱我。我乃千金公主,并非普通的民女,你就不怕,不怕我赟哥哥将你五马分尸吗?”

    过了一会儿又呆呆傻傻地想:“是他救了我,并且不止一次救我,难道我,我竟然恩将仇报吗?不行,这样不行,万万不行……”

    此刻,觉得浑身燥热了起来。

    她调运气息,觉得身子又凉了下来。

    她心中冒出一个念头,不由得呆住了。

    “难道真是如此吗,竟然连我的内力也被奇寒占据,我的至纯至阳的天罡之气呢?消失无踪了,还是藏在身体的某个部位?”

    小人儿已经死了。

    住在寒泉的小人儿已经死了。

    寒泉已经完全结成冰柱,游鱼、水草依旧历历在目,但被封印在冰凌之中,成了栩栩如生的精美雕塑。

    小人儿藏在水草之后,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侦探了许久,完全没有小人儿活着的半点信息,颓废地放弃了最后一点希望。

    她也一样疲劳之至,也想瘫坐在汤药的深处,一动不动。

    到了必要的时刻,任何人都会如此。

    连尉迟先生也会如此,慧冰也会如此。

    她觉得更冷了,两排牙齿“嘎吱嘎吱”地摩擦了起来。

    一直专心致志添柴架火的青年站了起来,满脸关切与歉意地问道:“还那么冷吗?怪我,少加了一味草药,现在已经加进去了,等药性出来,公,公子就不会畏冷的了。”笑了笑。

    玉儿透过眼前绽放的冰花看到了青年的笑,她完全可以肯定,青年知道她是女子却故意装傻,还说甚么少加了一味草药,人命关天的事情,怎么会弄错呢?完全是故意如此。

    想是这么想,玉儿勉励挤出了一丝笑意,眼前的冰花“啪”地掉落下来。

    “很快就好了,很快就好了。”青年憨厚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中了寒毒呢,难道你是武学高手?”玉儿冷冰冰地问道。

    “我,我是跟他学的,这屋子的主人是个剑客,还是一位名医……”青年的结巴一下子变成了伶俐口齿。

    “哦,真是一个奇诡的剑客,一个奇诡的名医。”玉儿似乎是自言自语地道。

    “他,他是很奇诡,我一直都这么认为。”自己当然是个奇诡的剑客,要不然也不会隐居在轩辕峰下多年,并且身边没有一个正常的女人,如果电母、女魃算是女人的话。

    “竟然连内力的性质都变了,如果你懂武学,你会比我更加恐惧。”玉儿从青年的眼眸里瞧不出半点不对,只得放弃对他的盘查。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心道:“一个山野村夫怎么会懂得如此高深的武学道理呢?不过是对牛弹琴罢了。”

    “我,我会治好姑娘的。”青年显然很是激动地道。

    一说完他就后悔了,不安地瞧着玉儿,等待她雷霆暴雨般的发泄,但凡是女人都会这样,他清楚地了解这一点,虽然他前半辈子只接触过一个女人。

    多少年没有想到过那个女人了,此刻那个女人的模样浮现出来,个子高挑,气质高雅,过目难忘。

    他亲手杀死了她,她死的时候面色安宁,处于昏迷状态。

    他差点又进入癫狂状态,赶紧将自己拉了回来。

    “我以为你会装一辈子。”玉儿冷笑着道,她觉得身体有几个热乎了,自己的冷笑甚至有点温暖。

    果然,青年将玉儿的冷笑当成了俏皮或者善意的埋怨,心中百花怒放,小鸟啁啾。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怕姑娘反而不好意思,我是为了保护姑娘。为了姑娘,所有的事情我都会去做。”想想觉得不对,补充道:“或者不做,有时候不做胜于做,这,也是那位剑客对我说的。嘻嘻,嘿嘿。”摸着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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