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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回 王爷堕落了

    苏柒想了想,觉得还是命比较重要,只得勉强点头答应:“好。”

    好容易连唬带吓地安抚住了她,慕云松方才想要说的话,如今也再说不出口,只得道了声“早点睡”,便转身出门。

    苏柒望着他清冷萧索的背影,心底莫名地涌起些悔意。

    只见他在门口顿了顿,并不转头,只是低低地吐出一句:“在此之前,我不希望再听到,你说要走。”

    说罢,不等苏柒回过神来,人已步履匆匆,不见了踪影。

    苏柒望着门口愣了片刻,觉得被夜风吹得有些冷,方关了房门。

    “啧啧,本是一出郎情妾意的绝佳情戏,偏偏被你演成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苦情戏。”不知何时来飘听墙角的黄四娘,望着苏柒一脸怒其不争的神情。

    “什么郎情妾意,你少胡说了。”苏柒白她一眼,在桌旁坐下,以手托腮闷闷道,“你可知这位王爷今日如何评价我?”

    “如何评价?学艺不精,缺乏职业道德,不称职的冥婚媒婆?”

    苏柒一张脸黑了黑,勉强决定不与她计较,伸出三根手指:“相貌平平、性子乖张、素爱惹事。”

    这下,连黄四娘有些惊诧了,“他当真这么说?”她煞有介事地绕着苏柒转了一圈,“说你性子乖张、素爱惹事倒是不假,但说你相貌平平,确是有些贬低了。”

    “是吧?”苏柒愈发的忿忿然:连我的鬼闺蜜都承认姑娘我生得不错,王爷你是瞎的?

    “且看他方才给你擦拭头发的样子,满脸宠溺得恨不能咬你一口,莫非是我眼花了?”

    苏柒叹道:“他给老虎儿子洗澡,也是那般神情。”

    “不应该呀……”黄四娘若有所思,“你这样的姿色当前,竟能坐怀不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相公他好龙阳!”

    “我呸!”苏柒下意识地反驳,但说起龙阳之好,令她想起来另一个人,遂忍不住将主动坠河,被赫连钰捞了起来的事,与黄四娘分享了一下。

    “你这西子捧心之计说起来好听,但我一番折腾下来,非但没一点报恩的线索,反而又被人家赫连侯爷救了一次。如此下去,恩情越欠越多,可如何是好?”

    “你落水那是勾引……咳,报恩的小伎俩,做不得数的。”黄四娘大手一挥,就给事情定了性,“除了西子捧心,还有三招未使,你且一个个试来,总有一款适合你。”

    “如何试法?”苏柒颓然趴在桌上,“我大咧咧跑去邀赫连钰喝酒?人家也不会理我呀!”

    黄四娘一脸八卦炯炯地凑近:“巧了,我昨日去了趟定远侯府,恰巧听到一桩事,说几日后的本月十五,是他们鲜卑族的‘斋食节’……赫连钰是鲜卑族后人,你知道的吧?”

    看苏柒一脸懵地摇了摇头,黄四娘赠她一记白眼,“斋食节么顾名思义,大概就是要吃斋的。赫连钰答应了她娘,要陪她去广宁城西的潭柘寺小住两日,这不正是你的大好时机?”

    “这算什么大好时机?”苏柒不解。

    “跟去呀!”黄四娘一副“老娘替你操碎了心”的表情,“到时候什刹古寺、密林深岭、孤男寡女,想发生点儿什么还不都是易如反掌的事儿?”

    虽说她话说得有些露骨,但苏柒好歹是听明白了:想要接近赫连钰,潭柘寺不失是个好时机。

    但一个重要前提是:她能从王府出去。

    苏柒想了一日,觉得从王府偷偷溜出去一两日,且不被慕云松发现,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故而只能征得他的同意,大大方方地往潭柘寺去。

    这事儿想想,就透着那么不易……苏柒往栖梧院走的路上,心里都没什么底气。

    以前在东风镇的时候,她也曾几次三番地有求于丸子,那时候,都是如何得手的来着?

    慕云松正在书房里批阅奏报,冷不防一件斗篷便披上了肩头。

    “嗯?”他抬头,正对上一双眉眼弯弯的笑靥,“如今夏末秋初时节,天气变化快,王爷莫要着凉。”

    慕云松忍不住望望窗外高照的艳阳,深觉着凉不会,捂出痱子倒是有可能,却不动声色,继续看他的奏报。

    他提起白玉狼毫蘸了蘸墨,见一双白嫩小手正卖力地磨着砚台,忍不住长眉一挑:“你这是打算转行给我当丫鬟了?”

    鬼才要给你当丫鬟……苏柒暗自腹诽,脸上却巧笑倩兮,“我在王府吃你的住你的,不给王爷你做点事情,深觉心中有愧,过意不去啊!”

    慕云松唇角一勾:我就静静看你装。故意端了端茶盏:“凉了。”

    “我这就去沏!”苏柒一阵风地跑去,添上滚滚热茶,还煞有介事地吹了吹,热心递到慕云松唇边,“王爷请用!”

    慕云松愈发觉得她这个状态似曾相识,但昨夜被她一通请辞虐得正有些心灰意冷,如今这番美人在侧红袖添香,他打心眼里受用非常,故意扔下奏报,闭目靠在椅背上,“乏累的很。”

    一双小手立时捏上了肩膀,酥酥麻麻的感觉挠进心窝,让他忍不住又心旌荡漾了一番,但自觉这般装大尾巴狼着实的不厚道,于是开口问道:“说罢,何事求我?”

    苏柒尴尬地摸摸鼻子:我谄媚得有这么明显?“我想出府去……”

    感觉到某王爷骤然变了的脸色,她赶紧补上后半句:“……玩两日,就回来!”

    慕云松舒了口气,自觉苏柒这云雀般的性子,日日圈在王府里也确是难过,“我在城南有座庄子,依山傍水风景不错,待忙完手头的事,我陪你去住两日。”

    他自觉这提议合情合理,熟料眼前的少女听罢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满脸的拒绝,“不用不用!王爷你日理万机,不必陪我,我自己出去就好!”

    被嫌弃的某王爷,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那你打算去哪儿?”

    “听闻城西有座潭柘寺。”苏柒小心地组织着措辞,“你也知道,我因为怨灵莲香之事,这两日心里颇不宁静,就想去寺院里住一住,烧几株香求个心安。”

    这理由也算合情合理,慕云松倒也无话可说,“打算何时动身?”

    “本月十五吧,正是赏月的好时候。”苏柒望他脸色,“王爷这是……答应了?”

    答应了?慕云松深觉方才红袖添香的优待,还有点意犹未尽,于是作难地揉揉额角,“容我再想想。”

    看眼前少女一副要发飙的样子,又悠悠然补上一句,“倒是许久没吃过你煮的饭了。”

    苏柒瞬间参悟了王爷话中的深意,立刻摆出个老板娘似的招牌笑容,就差拿个手绢往慕云松脸上撩,“那今晚晚膳时,请王爷大驾光临云水阁。”

    慕云松一个得逞的笑意在眼角一闪而过,“好,我一定去。”

    苏柒既答应了做饭,便着急回去张罗,遂兴冲冲告辞而去。出书房门时,与一个黑脸膛壮硕男子擦肩而过。

    男子不禁回头望了一眼,又走进书房,却见王爷正目光幽深地盯着苏柒远去的背影一动不动,只得轻咳一声,抱拳道:“王爷!”

    慕云松这才收回目光,语气淡淡地安排:“徐凯,本月十五,王妃要往潭柘寺小住,你安排几个得力侍卫,护送王妃前去。”

    原来方才那女子,就是王爷新带回来的王妃,看起来不过及笄之年,青涩得很,王爷何时好了这口儿……徐凯心中暗自啧啧了一番。

    但他本就是个耿直汉子,到嘴边的话从来不晓得往肚里咽,于是自然而然地吐了出来:“王爷,你堕落了。”

    慕云松长眉一挑:“嗯?”

    “说书的常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徐凯一张黑脸上写着义正言辞,“王爷本是武将,戍守边关、保家卫国乃是本分,自然要有一身英雄气才震慑得住强敌。若因为宠爱个女子而丧了气势,属下以为不值。”

    慕云松无奈地揉了揉额角:我果然最讨厌说书的。

    “王妃受我之累,被天鹰盟盯上,寻常侍卫怕是不稳妥。”慕云松说着,盯着徐凯幽幽道,“你亲去一趟吧,顺便去见见薛神医,让他替你再治一治腿上的旧伤。”

    提起隐居在潭柘寺的薛神医,徐凯忍不住打个哆嗦:上次承王爷的人情,去寻他治腿伤旧疾,这位薛神医人送绰号“鬼门十三针”,一手金针扎得惊天地泣鬼神,比他们军裁所的十八般酷刑尤甚。

    饶是徐凯这般随着王爷久经沙场的铮铮汉子,也被他扎得忍不住鬼哭狼嚎了一番,莫说英雄气短,自己那口气儿都险些断了。此事在王爷亲卫中口口相传,成为他徐副将一辈子抹不去的污点。

    此事过去很久之后,经人好心提点,徐凯才明白过来:他这一切痛苦的源头,不过是甫到潭柘寺旁薛神医家的小院门口,冲前来开门的薛神医娘子喊了声“大娘”。

    而薛神医的病患皆知,这位薛娘子向来自恃驻颜有术,最讨厌人家徐娘半老地唤她,故而病患们不是尊她一句“薛夫人”便是唤她一声“薛姐姐。”

    而这位眼高于顶的薛神医,对自己这位娘子素来千依百顺,姑奶奶似的供着……

    失策啊失策……徐凯懊恼之余,深为薛神医之惧内而不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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