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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三章 矛盾(下)

    融融的春光中,沉睡了一个冬天的大地苏醒了,吹面不寒的杨柳春风轻柔的拂过护城河的河堤,不经意间被小草一寸寸涂抹成养眼的新绿色。那沿边的绿柳飘扬的枝条生了芽,一串串点缀在枝条上,偶尔有燕儿飞过,在蔚蓝的天空化过一道剪刀的尾翼,就不见了。好一片绿柳莺啼之色。

    这是端宸二年的早春。一扫广平旧年的暮气沉沉,连瘟疫那样的大灾都平稳的度过了,安居的老百姓不由得对新皇帝多了几分期待——其实管是“皇太子”还是“皇太弟”登基呢,底下的人只盼着风调雨顺,年年丰收。什么大义名分,比不得一顿饱饭。

    从三月之后,好事一件接着一件。先是一国之母、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被诊断出怀有身孕!若说端宸再登基之前有什么“污点”,无疑就是先一位王妃死得莫名。死者已矣,且不多说了。现在皇后娘娘怀孕了,如同崭新的一页,把那些不光彩的历史掀过去。除了先端王妃所出的大公主周芷苓和太子周止戈外,普天同庆。

    四月,阮淑妃经过艰难的生产,诞下端宸年间的第一位龙子。皇帝喜悦至极,险些为此大赦天下——后来被阮淑妃千方百计的劝说,才罢休了。洗三之日,仍是热热闹闹的大办一场。

    五月,东夷派来使者,要求继续与大周保持“友好亲切”的邻邦关系,再次遣公主和亲。当貌美如花、姿若仙子的“东樱”公主到达京城时,满城看过樱公主容貌的。惊为天人。直叹道当年的京城明珠见了樱公主,怕是也要逊色三分。

    樱公主的到来,让京城里的气氛更加浓厚,赌坊的生意天天爆满。大家猜测着。樱公主花落谁家?樱公主今年年方十五,按理说与太子殿下的年龄刚好相配。而太子也到了选妃的时候,若真要东夷和大周友谊长长久久下去。为太子结一有力亲家是 必要的。樱公主如此美貌,听说她的母亲是东夷国主的宠妃,独霸后、宫。

    但也有人不赞同。太子殿下是嫡出的长子,可他的母亲不是皇后呢!还有谢贵妃所出的“梁王”,聪慧颖悟,十分得太后、皇帝的宠爱。他也可能抱得美人归啊!

    此外,皇帝龙体康健。后、宫的妃嫔连广平、隆正的十分之一都不到,若是直接把美若天仙的樱公主收入后、宫,不也符合常理么?

    在一片喧嚣中,安乐候府始终保持沉静、庄肃的气氛。和东府的地道被景昕早早疏通了,他现在至少有两个时辰是逗留在齐国公的书房中——对外是这么说。暗地里则天天跟景暄见面。

    兄弟俩似乎要把上辈子、下辈子的话也一并补上,每次说得正在点上,就发现时间到了!不得不意犹未尽的离开地洞,各自回府。要说他们的性格南辕北辙,待人处世的方法也截然不同,压根不是同道中人,可是把两个看似不和的人联系在一起,没有比血缘亲情更紧密的了。

    景暄想的是,遥远的未来——广平留下的密诏已经被毁了。可谁知道哪一天又有什么人拿出“尚方宝剑”之类的,要取他们兄弟的性命?对大周皇室的警惕防备之心,始终不减。景昕则除了愧疚以往无知、阴狠对景暄的伤害外,更觉得景暄的胸怀是常人不能及。人生在世,有一个这样的兄弟就够了,他感觉非常骄傲。同时。也能细心的了解景暄的想法,结合自己的,风格由原先的一味狠毒、不给人活路的阴谋之术,变成坦荡光明,逼得人无路可走的阳谋大道了。

    一个静,一个动;一个深思熟虑,一个坚毅果决;一个目光长远,一个善于抓住时机,两人结合,差不多把对方的缺点都弥补了。齐国公听过几次兄弟的会面,老怀甚慰,觉得自己可以彻底安心了。

    这一天,景暄、景昕相聚,说的就是那引发议论的“樱公主”。一个女人,能影响国家大事么?毫无疑问,当然可以!

    一杯浊酒,景昕抿了一口,带着阴沉的目光,出语惊人,“这个,不是处子。”

    “啊?”

    景暄吃亏在于双目失明,无法看见樱公主到底是如何美貌的,只能从旁人和妻子俞清瑶的口中知晓,樱公主是“多么纯洁无瑕”“多么善解人意”“多么楚楚可怜”“好似从天上降下的仙子,不食烟火、清丽出尘”。

    “怎么会?宫中那么多年老嬷嬷,都是经验丰富……”

    怎么会看不出来一个女人到底是不是完璧之身?

    景昕笑了笑,“嘿嘿,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处子是没经过人事的女子,连男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初夜时捂着眼睛,羞涩的不敢看,或是大叫‘男人的身体好丑’之类的常有。但经过人事的……也有能保持那道膜不损。这类女子的眼神,哼哼,跟前一种白痴型的,完全不同。”

    只有阅尽美色,在女人身上用足了心的齐景昕,才知道“以眼神观察美人”的绝技吧。

    “这……”景暄皱皱眉,似乎不大明白经历过人事,但保持不损的意思。想了下才了然,不喜的偏过头。

    “东夷送这个女人过来,不知有何意义!”

    “意义,意义大了!”景昕自从知晓自己才是真正的东夷皇室之后,对东夷的消息特别留心。他的亲外祖父是东夷老国主,早死了,死后东夷世家奉的是偏支的皇侄上位。偏支的皇室,早没了正经皇室的尊贵和体统,就跟乡下进城的暴发户一样,不断刷新皇室的存在感。他的妻子东茗,还算是嫡出的公主,最多骄傲、偏执,但樱公主,不知母家出自哪里?

    看其拿捏做派,青楼妓馆吗?

    拜东夷的“从母法”规定,这位樱公主能把自己母家的过去洗得一干二净,可见其心计手腕。她的到来,绝对不是让两国关系“友好”的,反而更像是搅乱一池春水。

    君不见她还没入后、宫,就已经让端宸父子三人的后宅女眷,成了众人口中津津乐道的趣闻轶事?景昕觉得自己有必要未雨绸缪。

    景暄则不同,他劝说弟弟,“赵姑娘的事情,你太莽撞了。倘若被人察觉你我的关系,岂不是得不偿失。她即便逗留我府中,也生不了事。多少人盯着她呢。不过每天烦个一二刻钟就完了。”

    景昕一提起赵玲玉就一肚子火气,怒骂俞清瑶不争气,“自己的丈夫都看不好,让人有可乘之机。”又指责俞清瑶作为侯夫人纯粹是个摆设,“府里的人脉关系到现在还没完全理通顺,那么多的探子也不打发了。”林林总总,都是说不完的缺点。

    他倒是不想想,俞清瑶敢当着太后的面拒绝吗?不管是婉拒还是强硬的拒绝,连长公主都屈膝了,她凭什么有底气敢对着太后啊?况且侯府的探子谁家的最多?齐国公府!不能完全杜绝,她只能留下可以控制的,把其余的想法子调走。

    反正景昕跟俞清瑶的梁子早就结下了,两人彼此憎恨、厌恶,景暄在中间不说好话还罢了,一说就惹得他们当面微笑赞同,背地里更恨了。两人的“内斗”是偷偷摸摸的,不引人注意,可时常关注齐国公府、安乐候府动静的,哪会不知道。这样的好处是——没人怀疑景暄、景昕兄弟感情真的“和睦”,以为他们当面笑得亲切,都是做戏呢。

    樱公主这件事,两兄弟是除了俞清瑶外,看法最不相同的。景暄主张“见机行事”,没有必要,暂且观望,免得因身份特殊惹来朝臣关注。而景昕则敏感的察觉到时机,瞒着景暄定了计策。

    这计策很简单,先斩后奏!没告诉任何一人,他径直去了长公主府,面见长公主的时候大大咧咧称,“本世子娶了东茗公主,而东茗公主本来是要嫁给兄长景暄的。听说她们在东夷的时候就暗生情愫?哎呀,本世子一想到破坏了兄长的美满良缘,心中十分愧疚啊!决定上奏陛下,答应让樱公主下嫁兄长,略略弥补本世子的愧疚之心。至于名分问题么,就……兼兆?听说几位舅父死后都没有子孙孝敬,不如等樱公主所出的子女一一过继,也好全了您的心事。岂不两全其美?”

    长公主十分厌恨景昕——却不知景昕是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见见他的亲外祖母,要多大的忍耐力才克制住心中的澎湃!听了景昕的话,长公主险些气晕过去,虽然俞清瑶也不受她喜欢了,但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让个居心叵测的女人留在她的孙儿身边!什么兼兆,她才不要来历不明的女人生的重子孙!

    当日,长公主就递牌子进宫见皇帝,硬逼着端宸皇帝答应纳樱公主为妃!

    逼皇帝这种事情,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得到,同时让皇帝感激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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