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鸾妃,香消玉殒……
“娘娘,请您先吃些东西吧,您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直藕在一旁心疼地看着双目迷茫的主子,连连战事,还有重伤未愈,她的身体已经是瘦弱又脆弱了。[非常文学].小脸苍白得和刚下过的一场雪一样,原本丰腴的身体也已经回到了几年前弱不禁风的样子,她现在是躺着的,窗户是关着的。若是她站起来,若是窗户打开了,恐怕她也会随寒风四处飘了起来。懒
“皇上到哪里了?”千缘问。
“已经没了消息……”直藕的声音小极了,不敢让她知道,皇上的消息早就在几个月前得不到的。
那个时候,朝阳城还没有被围,可是出入城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百姓们和安军生活在一起,朝阳城里的澈军是没有一人能够出去的。
“太子呢?”千缘又问。
“太子在外整顿军队,准备最后一搏。”直藕说。
“把他叫来。”千缘的声音淡淡的,并未对那最后一搏有什么感觉。
“是。”直藕应了,咬住下唇,想了想说:“娘娘,您多少吃些东西吧。”
千缘终于看了直藕一眼,眼中带了些雾气,她红唇微牵,端起直藕送来的汤,一口气喝了个尽。
“奴婢这就去请太子。”直藕放了心,收拾了餐具,快步出了蕊连宫。
千缘的目光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那是一张精美的桌子,上面放着一把精美的匕首。虫
“最后一搏吗?”千缘自言自语道:“穆柯,你也是最后一搏吗?”
整个皇宫的人几乎都走尽了,还有少数的太监宫女留了下来,他们无处可去,从他们一记事起就在皇宫里,在这些人的眼里,哪怕是死,也要死在皇宫里。
太子着一身白色的战袍,威风凛凛地走过长廊,遇见了几个宫人,他们惊讶地激动地看着太子——这一刻,见到战神太子,他们感觉,皇宫不一定会输。
樊庚面无表情地走过一道又一道的回廊,终于来到了金碧辉煌的蕊连宫前。
蕊连宫还是原来的蕊连宫,装饰一新,当初的歌舞升平依旧在眼前,欢歌笑语也徘徊耳边,他还记得,他曾经是在这里被拦下的。那个时候,钱贵妃产子,皇帝在蕊连宫,没有任何一人能够进得去蕊连宫。他也没有进得去。
如今,蕊连宫大开,四下无人,他居然是被当初那个拦下他的女人请来的。
“你找本太子有什么事。”他的声音冷冷地,心里狠狠地,恨不得她立刻就死了。可是他又不想她死,不想她死得那么快——他要让这个害死他母后的女人,死得最惨最痛苦!
“太子手上多少兵马?”她直接就问了。
“本太子为何要告诉你?”太子走了几步向前,不屑地看着卧在软榻上的她。
“听闻太子要最后一搏,若是太子搏中了,本宫就能活下去,若是太子搏不中,本宫恐怕就要香消玉殒了。关系到本宫的性命,太子难道不应该告诉一下本宫,究竟能胜不能胜。”
太子负手而立,哈哈大笑:“既然贪生怕死,又何必留下!当初随我父皇走了不是很好么!”
她也笑,轻笑着转过头来,两只眼睛亮晶晶地,像一个调皮的小孩子在看好奇的东西,她笑得很干净。
“随你父皇而去,四下奔波,本宫舍不得这蕊连宫的荣华富贵。”千缘环视着樊丞为她打造的爱窝,心中一痛,她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你这样的女人,就该死在安军之前,换我大澈安生的!”太子一个箭步冲了上前,竟然一手就将她提了起来。
四目相对,千缘看着那双与记忆中相似的眼,笑了:“那太子又何必救我?”
太子眉头一皱,微微侧过头去,不愿看她的眼睛,怕自己会心软,他说:“让你白白死了,太便宜你了。”
千缘又笑,说:“是啊,若是让我受尽痛苦再死,既是给皇后娘娘报仇了,又是给三军一个交代了。”
“哼。”太子哼了一声,将她丢下,说:“你倒是很聪明。”
“不聪明,怎么能担当得起祸国妖姬的名头?”被太子摔得有些疼,她用手肘撑着自己的身子,慢慢地从软榻上下来,站到了地面上,她没有穿鞋子,白皙的赤足就这么直接地踏在暖玉做的地板上。
“既然知道,你更应该跟父皇走的。”太子凌厉的目光像是将她凌迟一样:“可是你却冒死留在这里,为你的主子贡献本太子的鲜血!”
太子手很快,将她的脖子掐住。
听说当初,父皇就是这么掐住母后的脖子的。
他手上的力度渐渐地大,盯着眼前的女人看,看见她居然还在笑。
“你笑什么!”她的笑容竟然让他心慌,让他不忍了。
“在笑太子的聪明。”千缘的笑带着浓浓的讽刺,一点不像是在夸奖。
“哼!”太子又一次将她摔在地上,看见她捂着自己脖子咳嗽的一瞬,心里忽然软了一下,想将她牵起来。
她那么瘦弱,他怎么可以那么对她?
“你父皇爱我。//千缘站起来,抬头挺胸地说着,这是一件让她温暖又骄傲的事情。
“可是你却在帮别人算计我父皇的江山!”他怒气冲冲地说。
“你父皇的江山……”她垂眸,看着桌子上的匕首,纤细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匕首,将匕首用两根手指夹了起来。
“你父皇的江山,定然是你的。”她坚定地说。
“本太子自然知道。”他瞪着她,看着她的容颜,心想着,果然是妖妃,他居然会对她不忍。
“我是说,那是你父皇留给你的江山。”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
“父皇留下的江山?”他忽然笑,指着殿外,说:“本太子这一仗,若是能够用三万将士的鲜血换回一半江山,本太子才有把握为旭儿留下江山!父皇,不过留下了满目疮痍!”
旭儿是他和涵冬的儿子,在他回来之前,千缘早安排了她们母子,跟着皇帝的车队一起离开了。
可是,水儿的消息已经很久没有来了,千缘也不知道那个,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对她笑的那个孩子,究竟如何了……
“你父皇给你留下的江山,你当真是,看不见吗?”她收起了回忆的思绪,认真地看着他。
“他给我留下的是别人抢去的江山,他给我留下的是母后临终见不到我的痛苦,他给我留下的是背负整个战役的痛苦!”他几乎是咆哮出来的,双目通红,想起他在边疆开拓疆土,可是他的父皇却在后宫与这个女人寻欢作乐,还害死了他的母后。
“你看,这是什么?”她的手从宽大的袖子中伸了出来,居然是玉玺!
“玉玺!”他眼睛瞪得很大,说:“你居然敢偷父皇的玉玺!”
“这是皇上要我交给你的。”千缘将那枚看上去不大,但是却沉重的玉玺放在太子手里,说:“你父皇……为你留了一个……安稳的天下啊……”
杀皇后,杀贵妃,断左右丞相的性命,提拔太子的人,他看上去做了许多无功甚至昏庸的事情,可是却一切都是为了他这个太子……
“你的三万兵马,现在立刻出城,而且,一定要输。这一场仗,你不能赢。”千缘握着手上的匕首,冰凉的,寒冷得刺骨的温度。
“什么意思?”太子警惕地看着她。
“我要见穆柯。”她坚定地说。
“太子出战,重伤未愈,军中有叛徒,被人擒拿,送到安军面前,三军投降,归入安军帐下。安大帅穆柯进宫,亲自拿下鸾妃人头,以妖妃人头,示三军之前。”千缘语气无波地说着:“妖妃夺命,太子逃脱,三军内反,外援已及,天下太平。”
千缘摩挲着手上的匕首,轻轻地说着。她的声音或许是因为脖子被太子掐了许久,开口的时候带着一些沙哑:“你应该记得,高祖有一支部队,南征北战,十分离开。可是从太宗以后,就不再出现过了。”
“你怎么知道!”他的手已经放在了佩剑上,警惕地看着千缘。
“因为,我手上,有启动他们的金符。”千缘笑,笑得灿烂,太子竟然看呆了。
千缘摊开手,匕首之下,压着一块薄薄的黄纸,金灿灿的,果然是“金符”的模样。
“这也是父皇托你交给我的?”他皱起了眉头,严肃地看着她白皙的掌心间的小小的黄纸。
“不。”她居然摇摇头,说:“这不是你父皇给我的。”
“金符早在多年前就遗失,高祖以后,就不曾有人得到金符的消息。所以多年来,你们见到的那支部队,根本就不是高祖的人。高祖后,太宗前,那些部队不过是后来的皇帝为自己设立的保卫队。先帝的保卫队早随先帝去了,你父皇,没有保卫队。这金符,是高祖的人。”
千缘抽出匕首,匕首上赫然有一道痕迹,被折断过的痕迹。
“这金符,早就被埋在这匕首之中。高祖将这匕首赐给穆家,其实是当初,弄错了。”千缘说到这里,笑了笑,说:“这匕首,和高祖留下的那一把极其相似啊?所以当时的太监才会把东西弄错了。”
将含有金符的匕首,赐给了穆家,却将一把该是赐予穆家的,什么都没有的匕首,留在了皇宫里。她原是不知道的,后来,她用匕首去撬开藏着高祖遗书的柜子时,居然将匕首折断了,居然从遗书中发现了这一个线索:匕首有两把,一把在穆家,一把在皇宫,而金符就藏在匕首中。
真不巧,她折断的匕首,竟然就掉出了金符。
所以她想,当时的太监,真是粗心,竟然将金符匕首弄错了,送去了穆家。
那可是一个江山啊!
“我已命高祖的人前来支援,算算日子,今日也该到了……”千缘笑笑,将金符郑重的交到了太子的手里,说:“这是你父皇留给你的江山,这是我为你父皇,帮你守住的江山。”
太子愣着,她又继续说:“无外戚,方能长久啊……”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太子几乎听不见。
她说完便立刻回了内室,慢慢的退下自己的衣服,一边唱着歌儿,一边想着,她要怎么去见那个五六年不见的……旧情人。
“千缘……”男子的声音响起,她的歌声未断,昭阳宫里空无一人,就她在翩翩起舞。
她的白衣,她的黑发,她的柔情,全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滴落成泪。
“穆柯……”她轻声地深情地看着他。
“缘儿!”他拥着她,风尘仆仆,却带着满腔的情。
他一步一步地走近她,耳边响起万阳公主的话: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可是他的嘴里却说:“缘儿,你真美…”
她舞步翩跹,他于软榻坐下,饮酒,看她歌舞。
他想,或许给她最后一次表演的机会。
她真的很美……
“缘儿,我真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把你送进宫,为什么要让你服侍皇帝那个老不死!不过,现在我终于又能和你在一起了……”
他的心一疼,看见她就要倒地的模样,像一只白色的蝴蝶,忽然要离开人世了一样……
他竟然哭了。
而她,用手抚摸着他,说:“穆柯……”
“其实我并不后悔,不后悔进宫。”她深情地望着他,他也深情地看着她。
这是为什么,他明明爱的是落儿,为什么会对她深情的眼眸心疼?
他为什么会哭……
穆柯只觉得头很痛,心也很痛,浑身上下都痛,他蜷缩在千缘的怀抱中,脑海闪过一幕幕,全是他与她小时候的欢乐。
为什么他会有这种记忆?为什么他从未知道自己有这种记忆?为什么他会对她笑得那么开心?为什么……
“唔。”他吃痛,闷哼一声,混乱的思绪被打断,一切都清晰地组合在一起了——他爱她!他是穆柯!她是他的千缘!
他的缘儿,他深爱的缘儿!
竟然用匕首,叉进了他的心里……
相约私奔,相拥而眠,他记得,他全都记得了……
是老唐老卫的药,是万阳公主的劝,他竟然……伤了缘儿那么深!
穆柯瞪大了眼睛看着千缘,却见她的笑容无比妖娆,无比怨恨。
“你还记得吗,这把匕首,是我刚进宫的时候,你送给我的。你说,在后宫里面生存,如果不狠,就活不下去。”千缘用手把匕首推进了一些,看着穆柯的眼睛,笑着流泪。
“我失去我的孩子的时候,这把匕首就在我的身旁,我想用它狠狠叉进樊落的胸口,可是,我没有。因为你说过,不管什么时候,忍,才是胜利的关键!”
“你觉得我现在做得怎么样呢?够狠么?忍得够深么?”千缘抽出匕首,血溅到她自己白色纱裙,瞬间晕开,染成一朵朵红梅。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穆柯几乎是吼出来的,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对他痛下毒手。
千缘推开穆柯,站起来,高傲地昂起头,冷睨着塌上的穆柯。“因为,我是圣上的鸾妃,是樊丞最爱的女人!”
看着穆柯痛苦的脸,千缘笑得更深了。
“他爱你?我才是爱你的!他走了,把你留在这里,如果首领不是我!你不是要死在这里了嘛!”穆柯捂着胸口,脸上堆满了痛苦与绝望。
他的缘儿,竟然会爱上了别人……竟然会为了别人,来伤害他!
“呵呵。你爱我?你的爱,就是把我从你身边推开,不止如此,还让我到了这么一个虎口狼堆!让我失去我的孩子,失去我的姐妹!”
“樊丞,为了我,失去了他的江山,失去了相信他的子民。可是,他从来都是微笑着告诉我,‘缘儿,只要是你,我宁愿连江山都不要,只要你一个人。’而你,则是为了他不要的江山而把我推向他!你有什么资格说你爱我?”
穆柯伸出手,想摸一摸千缘,这还是他的缘儿么?还是当初那个单纯温柔的缘儿么?
“我要杀了你,我要把江山还给樊丞!然后,我们就做一对幸福的,平凡的夫妻。”
千缘将匕首抽出,她的黑发还在风中飘荡,她将匕首举到自己的唇边,用嘴唇去舔了添上面的鲜血,像是一个从地狱来的魔女一样。
“缘儿,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心疼地问着,心疼地想着,究竟是什么,把她变成了这个样子……
“是你!是你要的天下!你和你的女人!是你们将我的玉姐姐,紫云姐害死的!是你们——你们让我失去了我的孩子!让紫云姐也失去了孩子!”
千缘毒辣的目光就在穆柯的身上四下打量着,仿佛像是一条毒蛇,在看它的猎物,看看它该从哪里将猎物的肉一口一口地拆吃入腹。
“我说过,从此只为紫云姐而活……你们却害死了她!”她用匕首抵在他的脖子边,恶狠狠地说:“六年,我等了你,整整六年……今天,终于能为紫云姐报仇了……”
“紫云姐?”他声音里喊着颤抖,问:“缘儿,我难道抵不上你的一个紫云姐?穆柯,爱你十年,抵不上紫云一个绣娘!”
“爱了我十年!”千缘为这个笑话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是我爱了你十年!恨了你六年!”
她狠狠地一耳光扇在他的脸上,说:“穆柯,你不仅没有脸,你还没有良心!”
“鸾妃,做得好。”为首的是太子樊庚。他穿着战袍,上面沾满了鲜血,微笑着向千缘走来。
“你赢了。”千缘冷漠地看着那沾满鲜血的战袍。
“你也赢了。”太子笑,看着那个已经倒地的穆柯,说:“看,金符,是我的。江山,也是我的。我樊家的江山,怎么会轻易拱手让人?”
跟在他的身后,是侍卫长柳如尹,他从容地笑着,走到千缘跟前,行礼:“鸾妃娘娘,胆识过人。”
千缘也笑,说:“多谢将军谬赞。”
穆柯已经被拿住,浑身鲜血,看着千缘:“缘儿……我……”他要说什么,却被柳如尹一掌大昏过去了。
“将军,我只想知道,皇上的情况。”千缘说。
“皇上很好。”柳如尹答。
“他在哪里?”千缘问。
“安全的地方。”柳如尹说:“皇上不会有事的,我在收到娘娘的金符传召之时,就派了人去保卫皇上。”
“多谢将军。”千缘跪下,对他行了大礼。
“娘娘不必多礼,高祖所托,末将分内之事。”柳如尹赶紧将千缘扶起。
他们都是孤儿,一代又一代的将士都是孤儿,他们从小被人训练,然后到各处去生活,他们知道,他们是被皇家所养,日后若有重大战事才会出现。
他们一代又一代的人,都是在训练中老四去的,没有重大的战事。
直到他这一代,接管了整个军队,拿到了金符,他眼看着皇朝摇摇欲坠,但是没有相映的金符召唤,他便不该轻易带人保卫皇朝。
在他焦急万分的时候,却又接到了金符的传召,而金符的主人,居然是妖妃千缘……
“樊丞呢?我要见他。”千缘问着那个坐到了宝座之上的太子。
樊庚挑眉,说:“鸾妃,父皇是不会见你了!”
“你什么意思!”千缘手上握着匕首,紧紧攥着的匕首,几乎是要把她的手给磕出血了。
“父皇已经不愿再见你这个叛徒!同意了本太子所言,让你的鲜血,祭奠死去的战士,激励如今的三军幸存之人!”
太子扬了扬手,身侧立刻有人捧了白绫上前,太子说:“有鸾妃在,国家必乱,妖妃千缘,你选一个死法吧。”
千缘看着那白绫,红瓶子,还有自己手上的匕首,忽然就笑了:“太子,你是怕吗?怕我见了皇上,你的太子之位会不保吗?你以为我真的会让浩儿和你抢太子之位吗!”
“既然鸾妃不想选,那本太子就为你选,不如白绫如何?”太子不容千缘再说,心中急切的想要将千缘处死。
“柳将军!”千缘转过身去,看着柳如尹。
“鸾妃,末将无能为力。末将只听从金符主人的话。”他看着上面的人,太子正用两只手指,夹着那薄薄的黄纸。
千缘笑了,说:“并不是要将军救我,只是请将军帮我一个忙。”
柳如尹看着眼前苍白的美人,她虽然是妖妃,可是他却感觉到,她的心,其实不坏……
“我死了以后,请将我的尸首,带到樊丞面前,我要他,亲手将我火化……”她的眼泪从眼角流出,嘴上却还是带着笑。
“这……”柳如尹犹豫了。
那送白绫的人走得很慢,但是却也快走了过来。
“求你,柳将军。”千缘双眸含泪,央求地看着柳如尹。
“好。”柳如尹答应了,看见那人已经站在了千缘面前。
“鸾妃,请上路吧。”那人面无表情,语气无波,柳如尹不忍再看,将身子转了过去。
千缘笑了,看着那三尺白绫,笑得凄厉。
“太子,你恨我杀了皇后,我不怪你,但是,你不让我见樊丞,我却永远不会原谅你……皇后作恶多端,一定还在地府受苦,太子,你放心,我死后,一定告诉皇后,是她的儿子让我到地府去找她,让她死不瞑目,死不得安宁的!”
千缘这么说着,拔下头上的玉簪,黑发瞬间散乱,随寒风舞动,像是狰狞的魔鬼一样。她手上的玉簪,是樊丞送的。
“不必你的白绫,脏了我的身体!”
她狠狠举起自己的玉簪,将玉簪埋入了她的身体。
“樊丞,对不起……我食言了……”
她的眼泪滑落……
“缘儿!”远方的樊丞,正在浅眠,一下子惊醒。
梦中的千缘望着他,泪落如雨,笑得凄美。
他看着屋外的枣树,心中不安,好像,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他衣服也不穿就冲了出去……
大雪纷飞,好像他的缘儿,身着白衣起舞的样子。
百兴二十三年,冬,鸾妃逝。
“皇上到哪里了?”千缘问。
“已经没了消息……”直藕的声音小极了,不敢让她知道,皇上的消息早就在几个月前得不到的。
那个时候,朝阳城还没有被围,可是出入城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百姓们和安军生活在一起,朝阳城里的澈军是没有一人能够出去的。
“太子呢?”千缘又问。
“太子在外整顿军队,准备最后一搏。”直藕说。
“把他叫来。”千缘的声音淡淡的,并未对那最后一搏有什么感觉。
“是。”直藕应了,咬住下唇,想了想说:“娘娘,您多少吃些东西吧。”
千缘终于看了直藕一眼,眼中带了些雾气,她红唇微牵,端起直藕送来的汤,一口气喝了个尽。
“奴婢这就去请太子。”直藕放了心,收拾了餐具,快步出了蕊连宫。
千缘的目光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那是一张精美的桌子,上面放着一把精美的匕首。虫
“最后一搏吗?”千缘自言自语道:“穆柯,你也是最后一搏吗?”
整个皇宫的人几乎都走尽了,还有少数的太监宫女留了下来,他们无处可去,从他们一记事起就在皇宫里,在这些人的眼里,哪怕是死,也要死在皇宫里。
太子着一身白色的战袍,威风凛凛地走过长廊,遇见了几个宫人,他们惊讶地激动地看着太子——这一刻,见到战神太子,他们感觉,皇宫不一定会输。
樊庚面无表情地走过一道又一道的回廊,终于来到了金碧辉煌的蕊连宫前。
蕊连宫还是原来的蕊连宫,装饰一新,当初的歌舞升平依旧在眼前,欢歌笑语也徘徊耳边,他还记得,他曾经是在这里被拦下的。那个时候,钱贵妃产子,皇帝在蕊连宫,没有任何一人能够进得去蕊连宫。他也没有进得去。
如今,蕊连宫大开,四下无人,他居然是被当初那个拦下他的女人请来的。
“你找本太子有什么事。”他的声音冷冷地,心里狠狠地,恨不得她立刻就死了。可是他又不想她死,不想她死得那么快——他要让这个害死他母后的女人,死得最惨最痛苦!
“太子手上多少兵马?”她直接就问了。
“本太子为何要告诉你?”太子走了几步向前,不屑地看着卧在软榻上的她。
“听闻太子要最后一搏,若是太子搏中了,本宫就能活下去,若是太子搏不中,本宫恐怕就要香消玉殒了。关系到本宫的性命,太子难道不应该告诉一下本宫,究竟能胜不能胜。”
太子负手而立,哈哈大笑:“既然贪生怕死,又何必留下!当初随我父皇走了不是很好么!”
她也笑,轻笑着转过头来,两只眼睛亮晶晶地,像一个调皮的小孩子在看好奇的东西,她笑得很干净。
“随你父皇而去,四下奔波,本宫舍不得这蕊连宫的荣华富贵。”千缘环视着樊丞为她打造的爱窝,心中一痛,她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你这样的女人,就该死在安军之前,换我大澈安生的!”太子一个箭步冲了上前,竟然一手就将她提了起来。
四目相对,千缘看着那双与记忆中相似的眼,笑了:“那太子又何必救我?”
太子眉头一皱,微微侧过头去,不愿看她的眼睛,怕自己会心软,他说:“让你白白死了,太便宜你了。”
千缘又笑,说:“是啊,若是让我受尽痛苦再死,既是给皇后娘娘报仇了,又是给三军一个交代了。”
“哼。”太子哼了一声,将她丢下,说:“你倒是很聪明。”
“不聪明,怎么能担当得起祸国妖姬的名头?”被太子摔得有些疼,她用手肘撑着自己的身子,慢慢地从软榻上下来,站到了地面上,她没有穿鞋子,白皙的赤足就这么直接地踏在暖玉做的地板上。
“既然知道,你更应该跟父皇走的。”太子凌厉的目光像是将她凌迟一样:“可是你却冒死留在这里,为你的主子贡献本太子的鲜血!”
太子手很快,将她的脖子掐住。
听说当初,父皇就是这么掐住母后的脖子的。
他手上的力度渐渐地大,盯着眼前的女人看,看见她居然还在笑。
“你笑什么!”她的笑容竟然让他心慌,让他不忍了。
“在笑太子的聪明。”千缘的笑带着浓浓的讽刺,一点不像是在夸奖。
“哼!”太子又一次将她摔在地上,看见她捂着自己脖子咳嗽的一瞬,心里忽然软了一下,想将她牵起来。
她那么瘦弱,他怎么可以那么对她?
“你父皇爱我。//千缘站起来,抬头挺胸地说着,这是一件让她温暖又骄傲的事情。
“可是你却在帮别人算计我父皇的江山!”他怒气冲冲地说。
“你父皇的江山……”她垂眸,看着桌子上的匕首,纤细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匕首,将匕首用两根手指夹了起来。
“你父皇的江山,定然是你的。”她坚定地说。
“本太子自然知道。”他瞪着她,看着她的容颜,心想着,果然是妖妃,他居然会对她不忍。
“我是说,那是你父皇留给你的江山。”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
“父皇留下的江山?”他忽然笑,指着殿外,说:“本太子这一仗,若是能够用三万将士的鲜血换回一半江山,本太子才有把握为旭儿留下江山!父皇,不过留下了满目疮痍!”
旭儿是他和涵冬的儿子,在他回来之前,千缘早安排了她们母子,跟着皇帝的车队一起离开了。
可是,水儿的消息已经很久没有来了,千缘也不知道那个,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对她笑的那个孩子,究竟如何了……
“你父皇给你留下的江山,你当真是,看不见吗?”她收起了回忆的思绪,认真地看着他。
“他给我留下的是别人抢去的江山,他给我留下的是母后临终见不到我的痛苦,他给我留下的是背负整个战役的痛苦!”他几乎是咆哮出来的,双目通红,想起他在边疆开拓疆土,可是他的父皇却在后宫与这个女人寻欢作乐,还害死了他的母后。
“你看,这是什么?”她的手从宽大的袖子中伸了出来,居然是玉玺!
“玉玺!”他眼睛瞪得很大,说:“你居然敢偷父皇的玉玺!”
“这是皇上要我交给你的。”千缘将那枚看上去不大,但是却沉重的玉玺放在太子手里,说:“你父皇……为你留了一个……安稳的天下啊……”
杀皇后,杀贵妃,断左右丞相的性命,提拔太子的人,他看上去做了许多无功甚至昏庸的事情,可是却一切都是为了他这个太子……
“你的三万兵马,现在立刻出城,而且,一定要输。这一场仗,你不能赢。”千缘握着手上的匕首,冰凉的,寒冷得刺骨的温度。
“什么意思?”太子警惕地看着她。
“我要见穆柯。”她坚定地说。
“太子出战,重伤未愈,军中有叛徒,被人擒拿,送到安军面前,三军投降,归入安军帐下。安大帅穆柯进宫,亲自拿下鸾妃人头,以妖妃人头,示三军之前。”千缘语气无波地说着:“妖妃夺命,太子逃脱,三军内反,外援已及,天下太平。”
千缘摩挲着手上的匕首,轻轻地说着。她的声音或许是因为脖子被太子掐了许久,开口的时候带着一些沙哑:“你应该记得,高祖有一支部队,南征北战,十分离开。可是从太宗以后,就不再出现过了。”
“你怎么知道!”他的手已经放在了佩剑上,警惕地看着千缘。
“因为,我手上,有启动他们的金符。”千缘笑,笑得灿烂,太子竟然看呆了。
千缘摊开手,匕首之下,压着一块薄薄的黄纸,金灿灿的,果然是“金符”的模样。
“这也是父皇托你交给我的?”他皱起了眉头,严肃地看着她白皙的掌心间的小小的黄纸。
“不。”她居然摇摇头,说:“这不是你父皇给我的。”
“金符早在多年前就遗失,高祖以后,就不曾有人得到金符的消息。所以多年来,你们见到的那支部队,根本就不是高祖的人。高祖后,太宗前,那些部队不过是后来的皇帝为自己设立的保卫队。先帝的保卫队早随先帝去了,你父皇,没有保卫队。这金符,是高祖的人。”
千缘抽出匕首,匕首上赫然有一道痕迹,被折断过的痕迹。
“这金符,早就被埋在这匕首之中。高祖将这匕首赐给穆家,其实是当初,弄错了。”千缘说到这里,笑了笑,说:“这匕首,和高祖留下的那一把极其相似啊?所以当时的太监才会把东西弄错了。”
将含有金符的匕首,赐给了穆家,却将一把该是赐予穆家的,什么都没有的匕首,留在了皇宫里。她原是不知道的,后来,她用匕首去撬开藏着高祖遗书的柜子时,居然将匕首折断了,居然从遗书中发现了这一个线索:匕首有两把,一把在穆家,一把在皇宫,而金符就藏在匕首中。
真不巧,她折断的匕首,竟然就掉出了金符。
所以她想,当时的太监,真是粗心,竟然将金符匕首弄错了,送去了穆家。
那可是一个江山啊!
“我已命高祖的人前来支援,算算日子,今日也该到了……”千缘笑笑,将金符郑重的交到了太子的手里,说:“这是你父皇留给你的江山,这是我为你父皇,帮你守住的江山。”
太子愣着,她又继续说:“无外戚,方能长久啊……”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太子几乎听不见。
她说完便立刻回了内室,慢慢的退下自己的衣服,一边唱着歌儿,一边想着,她要怎么去见那个五六年不见的……旧情人。
“千缘……”男子的声音响起,她的歌声未断,昭阳宫里空无一人,就她在翩翩起舞。
她的白衣,她的黑发,她的柔情,全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滴落成泪。
“穆柯……”她轻声地深情地看着他。
“缘儿!”他拥着她,风尘仆仆,却带着满腔的情。
他一步一步地走近她,耳边响起万阳公主的话: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可是他的嘴里却说:“缘儿,你真美…”
她舞步翩跹,他于软榻坐下,饮酒,看她歌舞。
他想,或许给她最后一次表演的机会。
她真的很美……
“缘儿,我真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把你送进宫,为什么要让你服侍皇帝那个老不死!不过,现在我终于又能和你在一起了……”
他的心一疼,看见她就要倒地的模样,像一只白色的蝴蝶,忽然要离开人世了一样……
他竟然哭了。
而她,用手抚摸着他,说:“穆柯……”
“其实我并不后悔,不后悔进宫。”她深情地望着他,他也深情地看着她。
这是为什么,他明明爱的是落儿,为什么会对她深情的眼眸心疼?
他为什么会哭……
穆柯只觉得头很痛,心也很痛,浑身上下都痛,他蜷缩在千缘的怀抱中,脑海闪过一幕幕,全是他与她小时候的欢乐。
为什么他会有这种记忆?为什么他从未知道自己有这种记忆?为什么他会对她笑得那么开心?为什么……
“唔。”他吃痛,闷哼一声,混乱的思绪被打断,一切都清晰地组合在一起了——他爱她!他是穆柯!她是他的千缘!
他的缘儿,他深爱的缘儿!
竟然用匕首,叉进了他的心里……
相约私奔,相拥而眠,他记得,他全都记得了……
是老唐老卫的药,是万阳公主的劝,他竟然……伤了缘儿那么深!
穆柯瞪大了眼睛看着千缘,却见她的笑容无比妖娆,无比怨恨。
“你还记得吗,这把匕首,是我刚进宫的时候,你送给我的。你说,在后宫里面生存,如果不狠,就活不下去。”千缘用手把匕首推进了一些,看着穆柯的眼睛,笑着流泪。
“我失去我的孩子的时候,这把匕首就在我的身旁,我想用它狠狠叉进樊落的胸口,可是,我没有。因为你说过,不管什么时候,忍,才是胜利的关键!”
“你觉得我现在做得怎么样呢?够狠么?忍得够深么?”千缘抽出匕首,血溅到她自己白色纱裙,瞬间晕开,染成一朵朵红梅。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穆柯几乎是吼出来的,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对他痛下毒手。
千缘推开穆柯,站起来,高傲地昂起头,冷睨着塌上的穆柯。“因为,我是圣上的鸾妃,是樊丞最爱的女人!”
看着穆柯痛苦的脸,千缘笑得更深了。
“他爱你?我才是爱你的!他走了,把你留在这里,如果首领不是我!你不是要死在这里了嘛!”穆柯捂着胸口,脸上堆满了痛苦与绝望。
他的缘儿,竟然会爱上了别人……竟然会为了别人,来伤害他!
“呵呵。你爱我?你的爱,就是把我从你身边推开,不止如此,还让我到了这么一个虎口狼堆!让我失去我的孩子,失去我的姐妹!”
“樊丞,为了我,失去了他的江山,失去了相信他的子民。可是,他从来都是微笑着告诉我,‘缘儿,只要是你,我宁愿连江山都不要,只要你一个人。’而你,则是为了他不要的江山而把我推向他!你有什么资格说你爱我?”
穆柯伸出手,想摸一摸千缘,这还是他的缘儿么?还是当初那个单纯温柔的缘儿么?
“我要杀了你,我要把江山还给樊丞!然后,我们就做一对幸福的,平凡的夫妻。”
千缘将匕首抽出,她的黑发还在风中飘荡,她将匕首举到自己的唇边,用嘴唇去舔了添上面的鲜血,像是一个从地狱来的魔女一样。
“缘儿,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心疼地问着,心疼地想着,究竟是什么,把她变成了这个样子……
“是你!是你要的天下!你和你的女人!是你们将我的玉姐姐,紫云姐害死的!是你们——你们让我失去了我的孩子!让紫云姐也失去了孩子!”
千缘毒辣的目光就在穆柯的身上四下打量着,仿佛像是一条毒蛇,在看它的猎物,看看它该从哪里将猎物的肉一口一口地拆吃入腹。
“我说过,从此只为紫云姐而活……你们却害死了她!”她用匕首抵在他的脖子边,恶狠狠地说:“六年,我等了你,整整六年……今天,终于能为紫云姐报仇了……”
“紫云姐?”他声音里喊着颤抖,问:“缘儿,我难道抵不上你的一个紫云姐?穆柯,爱你十年,抵不上紫云一个绣娘!”
“爱了我十年!”千缘为这个笑话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是我爱了你十年!恨了你六年!”
她狠狠地一耳光扇在他的脸上,说:“穆柯,你不仅没有脸,你还没有良心!”
“鸾妃,做得好。”为首的是太子樊庚。他穿着战袍,上面沾满了鲜血,微笑着向千缘走来。
“你赢了。”千缘冷漠地看着那沾满鲜血的战袍。
“你也赢了。”太子笑,看着那个已经倒地的穆柯,说:“看,金符,是我的。江山,也是我的。我樊家的江山,怎么会轻易拱手让人?”
跟在他的身后,是侍卫长柳如尹,他从容地笑着,走到千缘跟前,行礼:“鸾妃娘娘,胆识过人。”
千缘也笑,说:“多谢将军谬赞。”
穆柯已经被拿住,浑身鲜血,看着千缘:“缘儿……我……”他要说什么,却被柳如尹一掌大昏过去了。
“将军,我只想知道,皇上的情况。”千缘说。
“皇上很好。”柳如尹答。
“他在哪里?”千缘问。
“安全的地方。”柳如尹说:“皇上不会有事的,我在收到娘娘的金符传召之时,就派了人去保卫皇上。”
“多谢将军。”千缘跪下,对他行了大礼。
“娘娘不必多礼,高祖所托,末将分内之事。”柳如尹赶紧将千缘扶起。
他们都是孤儿,一代又一代的将士都是孤儿,他们从小被人训练,然后到各处去生活,他们知道,他们是被皇家所养,日后若有重大战事才会出现。
他们一代又一代的人,都是在训练中老四去的,没有重大的战事。
直到他这一代,接管了整个军队,拿到了金符,他眼看着皇朝摇摇欲坠,但是没有相映的金符召唤,他便不该轻易带人保卫皇朝。
在他焦急万分的时候,却又接到了金符的传召,而金符的主人,居然是妖妃千缘……
“樊丞呢?我要见他。”千缘问着那个坐到了宝座之上的太子。
樊庚挑眉,说:“鸾妃,父皇是不会见你了!”
“你什么意思!”千缘手上握着匕首,紧紧攥着的匕首,几乎是要把她的手给磕出血了。
“父皇已经不愿再见你这个叛徒!同意了本太子所言,让你的鲜血,祭奠死去的战士,激励如今的三军幸存之人!”
太子扬了扬手,身侧立刻有人捧了白绫上前,太子说:“有鸾妃在,国家必乱,妖妃千缘,你选一个死法吧。”
千缘看着那白绫,红瓶子,还有自己手上的匕首,忽然就笑了:“太子,你是怕吗?怕我见了皇上,你的太子之位会不保吗?你以为我真的会让浩儿和你抢太子之位吗!”
“既然鸾妃不想选,那本太子就为你选,不如白绫如何?”太子不容千缘再说,心中急切的想要将千缘处死。
“柳将军!”千缘转过身去,看着柳如尹。
“鸾妃,末将无能为力。末将只听从金符主人的话。”他看着上面的人,太子正用两只手指,夹着那薄薄的黄纸。
千缘笑了,说:“并不是要将军救我,只是请将军帮我一个忙。”
柳如尹看着眼前苍白的美人,她虽然是妖妃,可是他却感觉到,她的心,其实不坏……
“我死了以后,请将我的尸首,带到樊丞面前,我要他,亲手将我火化……”她的眼泪从眼角流出,嘴上却还是带着笑。
“这……”柳如尹犹豫了。
那送白绫的人走得很慢,但是却也快走了过来。
“求你,柳将军。”千缘双眸含泪,央求地看着柳如尹。
“好。”柳如尹答应了,看见那人已经站在了千缘面前。
“鸾妃,请上路吧。”那人面无表情,语气无波,柳如尹不忍再看,将身子转了过去。
千缘笑了,看着那三尺白绫,笑得凄厉。
“太子,你恨我杀了皇后,我不怪你,但是,你不让我见樊丞,我却永远不会原谅你……皇后作恶多端,一定还在地府受苦,太子,你放心,我死后,一定告诉皇后,是她的儿子让我到地府去找她,让她死不瞑目,死不得安宁的!”
千缘这么说着,拔下头上的玉簪,黑发瞬间散乱,随寒风舞动,像是狰狞的魔鬼一样。她手上的玉簪,是樊丞送的。
“不必你的白绫,脏了我的身体!”
她狠狠举起自己的玉簪,将玉簪埋入了她的身体。
“樊丞,对不起……我食言了……”
她的眼泪滑落……
“缘儿!”远方的樊丞,正在浅眠,一下子惊醒。
梦中的千缘望着他,泪落如雨,笑得凄美。
他看着屋外的枣树,心中不安,好像,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他衣服也不穿就冲了出去……
大雪纷飞,好像他的缘儿,身着白衣起舞的样子。
百兴二十三年,冬,鸾妃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