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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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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静笗久闻肖衣卫的残酷无情,此时听得肖衣卫指挥使要自己委身于他,心里面一万个不情愿,当下也顾不得害怕了,哑声道:“你口口声声将我与王妃比较,你要我跟你,不过是为了给王妃解忧,怕王爷被他人夺走。”说着,胆子愈发大了起来,冷冷一笑,“莫不是指挥使对王妃早已情愫暗生?可这般讨好的法子,终究是不够分量。你能拦下我一个接近王爷的,你能拦得下日后的官宦闺秀么?”

    肖复缓缓敛了笑,语速低缓地道:“我拿你与王妃做比较,不过是要你看清自己的分量,你再活几世,也比不得一个王妃。今岁之前的天下兵马大将军,为天下人所敬所爱——除了猪狗不如的东西,没有人不爱英雄。而在王妃之前的楚元帅,亦是为天下人称颂。”他又细细看了蓝静笗几眼,“你哪里来的自信,认定自己能入得了他们的眼?你这跳梁小丑,也只配给我做妾。”

    “你……”蓝静笗想起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把圣上,把我爹爹置于何处了?”

    “圣上不过是给了你一道口谕,他若知道你一路行径,当然会把口谕忘到脑后的。至于蓝相——”肖复转身欲走,“他把你活埋之前,你还是抓紧给自己寻条活路吧。”

    “我死都不会跟你!”

    蓝静笗这话,给肖复提了醒,身形一滞,道:“你五妹奉旨要嫁入秦府之际,你在何处?该嫁的,原本是你。”微微侧头,记了起来,“秋日你便去了南部,打着圣上命你寻找几部古籍的名号,留在那里与人郎情妹意——这件事,不知蓝相知不知情。”语毕,出门而去。

    蓝静笗只觉得寒意已经沁入骨髓。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么?自己这些不为人知的私事,他怎么就像亲眼看到了一样?肖衣卫的眼线竟是这般无孔不入。她看了一眼门窗,怀疑自己此时的一举一动也在人的暗中监视之下。

    肖复出门,回到房中,见楚云铮正站在窗前,手里握着酒杯,凝望着空中的如勾弯月。

    肖复倒了一杯酒,道:“那四小姐,我要了。”

    “辛苦。”楚云铮转回身落座,“若是为难,顺势把她收入王府也可。”

    “她也只有这两个去处。只是,你不似我,家就该有个家的样子。”肖复能猜出楚云铮的打算,摇了姚头,“即便把那四小姐丢到你二弟房里,她恐怕也会闹得鸡犬不宁。家和方能万事兴,我那府中,不过是个摆设,随着她做跳梁小丑便是。”

    楚云铮的手指在桌面上节奏轻叩,“蓝相其人——”

    “怕是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若你我猜测成真,那么,此人才是最棘手的。”

    “的确。”楚云铮岔开话题,“你我相识多少年了?”

    “太久了。”肖复端杯,“相识不知是知己,不知能有今日这般境遇。”

    “都曾落魄。”楚云铮举杯相碰,“酒逢知己千杯少。”

    “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肖复的笑,便自心底蔓延至了眼底。也只有在面对眼前人的时候,他脸上才会现出这般暖人心脾的笑。

    人生太寂寞,太寒冷,能让人自心底觉得温暖的,除了亲人、红颜知己,便是兄弟。

    能有几人,在漫长的生涯之中,与你自幼相识,曾一度各自飘零,再聚首却宛若初见,无挂无碍,只有无条件的信任。

    他们一度做出不合的假象,瞒天过海,保障自己地位的同时,亦保障了兄弟的安危。在无情的官场之中,他们在漫长的几年间,是温暖彼此心魂的唯一火源,看到彼此,便知自己不孤独。

    生涯漫漫,诸多缺失,可生平三两人、二三事,便能让你觉得,有遗憾也值得。而这种人,有时候并非至亲,只是在一个不经意的相逢之际,便已注定,相互扶持,不离不弃。

    对于楚云铮,苏晗、肖复是他在黑暗冰冷之中看到的一线阳光。

    对于肖复,楚云铮是他可以看到的可以一世相伴的兄弟,而女人,他还未找到。

    此时的苏晗也在喝酒,在和时开对饮。

    “我还真是看不透你们这些男人。”苏晗丢了一颗花生米到嘴里,“正室闲着,不肯娶,先弄好几房妾室解闷儿,一个比一个不是东西。”

    时开失笑,思忖片刻,知道她这话所为何来,就道:“正室闲着,不外乎是想寻一个自己觉得配那个名分的女子,要相濡以沫的,毕竟只有一人而已。如王爷、肖大人那般衣不沾尘的人,终归是少数。”

    “肖复不是有几房妾室了么?他自己说的。”苏晗说完想了想,嗯,像楚云铮那样的人,的确是太少。

    “肖大人的话你也信?”时开笑起来,“他那府中哪来的妾室,不过是他借机羞辱他人而已。”

    “真的?”苏晗高看了一眼肖复的人品。

    “自然。”时开对苏晗也算是无话不谈,温言道,“追着赶着要把女儿送进他府中的官员不在少数,无一例外吃了闭门羹。圣上以往也曾命皇后为其指婚,但都被他以莫须有的借口推掉了。”

    “倒是真没看出。”苏晗喝了杯酒,搓了搓手,“日后我帮你们找找合适的人。”

    时开知道她是好心,只是好奇一点,“你认识的适龄女子,一只手的手指头都数得过来吧?”

    苏晗认认真真想了想,心无城府的笑,“还得算上已经嫁人的。”

    时开不由哈哈大笑。

    苏晗回房间的时候,去叶无涯房里转了一圈,他不在,不知去做什么了。楚云铮自是不用想,有时间都用来跟肖复议事了,当即回了房,早早歇下。

    恍惚中闻到酒气,由远而近,缠了上来。人还未完全清醒,便被炙热的吻压得心头一颤,呼吸也被悉数夺走。

    她睁开眼,见已是天色微明,入目的是楚云铮含着笑的星眸。脸色不见一点变化,只是这一身的酒气已足够说明状况,她揉了揉眼,又皱了皱眉,将他推开一点距离,“喝了一夜的酒?”

    “嗯,多喝了几杯。”楚云铮说着除去衣衫,欺身将她压在身下。

    苏晗不由咯咯地笑起来,“这客栈里的人,都以为我是生得阴柔的男子,你明早从这房里走出去,还要不要我活了?”

    “你现在让我走出去,还让不让我活了?”楚云铮笑着含住她的耳垂,“自己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好,管那些流言蜚语做什么。”

    “说的也是,反正自从嫁了你,我也没做几件长脸的事情。”苏晗的手指在他肌理分明的背部轻轻滑过,唇主动寻到他的,汲取他口中的酒香。

    他自心底透着轻松、愉悦。她喜欢这样的他,喜欢看他最真实悦目的笑颜。

    她的主动迎合,令他心头漾起了无尽涟漪,百般索取,亦给予。看着她脸上的绯红渐渐蔓延至全身,听着她初时的低喘转为轻吟再到宛若低泣的讨饶,听着她喃喃地唤自己的名字。

    良辰美景,莫过如此。

    缠绵悱恻之后,已经该起身了。两人更衣洗漱时,苏晗得知了肖复要把蓝静笗收入府中的事,有些不大愿意,“肖复府里也没别的女人,不管是正室还是妾室,都只她一个——肖复亏了,那种货色,就该把她丢到妻妾成群的人家中——时开那儿不错,可时开又未必治得住她,还真是头疼。”

    楚云铮笑道:“肖复的一个优点就是,人就是人,没有男女之分,没有好坏之分。他看着碍眼的,从来不会手软。你若担心那四小姐的日子会好过,大可不必。”

    “那还好。”苏晗说完就笑,自己现在真有些恨人不死的恶毒了。她不怕好人,更不怕坏人,只怕自己打心底厌恶的人整日在眼前晃。像蓝静笗这种嘴脸的人,她还真没怎么见过,看着、想起也就不能时时理智平静。

    楚云铮说到做到,这日起开始乘马车赶路,自然,也没忘了别人,准备了四辆外表普通内里装饰华贵的马车,供几个人分别乘坐。

    楚云铮和苏晗共乘一辆,叶无涯和时开共乘一辆,而蓝静笗,则被肖复强行塞到了第三辆车上,蓝静笗的两名丫鬟就在最后一辆车上,和车上堆积着的杂七杂八的物件儿挤在一起。

    途中,楚云铮闭目养神,而苏晗则不时能够听到蓝静笗带着哭腔的语声和肖复平静得透着冷漠的慢言慢语。

    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便是如此吧,肖复那性子,是能把人活活气疯的。苏晗只希望日后见到蓝静竹,不会因为这些事而闹得不合,若真心生芥蒂,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道不同不相为谋,缘聚缘散也得看机遇允不允许。

    问题算是得到了解决,这一路上也就平静了很多。连续几日行路,眼看就要到山东地界了,苏晗偶尔会瞥一眼远山,目露怅然。

    太夫人和苏陌离京之后,就来到了这附近。虽然以往未雨绸缪,置办了一个庄园,可二人这些年终究是享受惯了荣华富贵,到了此间,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宽慰人的话,谁都会说,可他们自心底里是怎样的感触,谁又能晓得。

    她明白自己只要身在京城一日,日子就会有大起大落,为着长久打算,只得和亲人别离,想在自己真正得到安稳之后,在与亲人团聚。是为他们好,可他们真的愿意接受么?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过无情、太过自私?毕竟是嫁入了王府,任谁一想,都会认定她过的是锦衣玉食的日子,亲人会不会也这么想,会不会早已对她有了怨言?

    这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楚云铮便已穿戴整齐,唤醒了她,“起来,跟我出去一趟。”

    苏晗没兴趣,不满地道:“天还没亮,我才不跟你去疯。”

    楚云铮就笑着抱她坐起来,“快起来,被人看到就不便出去了。”

    他说的话,不论如何都是要作数的,因为她通常会在最后才明白,他是为自己好。鉴于以前种种,苏晗平日里事事处处都不怎么拧着他来。虽然不情愿,还是穿衣起身,用冷水洗了把脸,人这才变得神采奕奕。

    出了客栈,有两名侍卫带过马来,之后随着夫妻二人快马加鞭,离开城镇。

    眼前景致越来越荒凉,住户越来越少,离太夫人现在的住处,却是越来越近了。

    苏晗醒悟过来。自己认为太夫人和苏陌的行踪神不知鬼不觉,可走至何处,怕是也逃不出肖复的势力范围。多幸运,肖复和楚云铮交情匪浅,而自己是楚云铮的妻子。若是与这二人为敌,她怕是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楚云铮自大婚之后,鲜少提及她的家人,仿佛娶她就已足够,而她和家人没什么关系似的。看似冷漠,其实他要她走这一趟的真正目的,不过是前来探亲,以慰她平日里深藏不漏的担忧记挂。

    她转眼相看,目中尽是感激。

    行至庄园之中,两名侍卫取下马鞍上的几个包裹,随夫妻二人进门,交给在院中服侍的小丫鬟,静静退下。

    小丫鬟前去通禀之后,很快,太夫人快步迎出门来,见到苏晗便已落泪,唇边却挂着一抹笑,“我的孩子……你怎么忽然就回来了?”

    “娘……”苏晗语声一哽,看着母亲普通的衣饰,憔悴的面容,极是不忍。

    太夫人转眼看到楚云铮,抬手拭去泪水,“王爷……”

    楚云铮躬身行礼,语声极是温和有礼,“小婿见过岳母。”

    “好,好……”太夫人刚忍住的泪水便又夺眶而出,来自于心底那份欢喜。

    “二姐!”随着这语声,苏陌步出厅堂,步调虽急,却比往昔多了几分稳重,眉宇间的文弱也已少了几分,见到楚云铮,便是一愣。

    苏晗微微笑起来,“你姐夫。”

    苏陌一躬到地,唤的那声姐夫带着笑意,透着恭敬。

    楚云铮淡淡笑着,伸手相扶。

    见礼之后,四人进到厅堂。楚云铮环顾左右,不显粗陋,也不让人觉得奢华,细究之下,便会发现一事一物都不是廉价之物。做到这种不让人看低,也不让人觉得扎眼的地步,也是要费一番心思的。看起来,苏晗是有意让这母子二人在此生活一段时日了。也好,他想,以她那什么都不愿相信、质疑一切的性子,他在朝堂一日,她便是一日觉得危机四伏,亲人不在眼前,她反而会更轻松些。这地方,日后请肖复留意几分,保护其周全才是。

    只有苏陌知道,他这个看起来脾气暴躁、粗枝大叶的二姐肚子里的墨水也不少,只是因为官职所限,不得展现才华罢了,以往在京城,他平日里可没少跟二姐请教学问。今日难得相见,说了几句话,便拉着苏晗去了书房,让她亲看看看自己有无长进,为着使她安心,也为着解惑。

    太夫人便利用这时间,和楚云铮闲话家常,笑道:“我这二女儿,除了带兵打仗,一无是处。过门这些时日,想来没少给王爷添麻烦吧?”

    楚云铮淡然笑道:“没有,苏晗通情达理,主持中馈也得心应手,岳母放心。”

    太夫人的笑意就浓了几分。对于苏晗,她不敢说知女莫如母的话,可苏晗的坏脾气上来的时候是个什么情形,她也没少见,楚云铮的话,自然是往好处说的。可谁又不爱听好话呢,尤其是这种善意的维护,你明知他在撒谎,心里却只有更高兴。

    楚云铮能猜出苏晗的心思,却也猜不准太夫人的心思,就试探道:“岳母住在此地,平日想来多有不便,若是愿意——”

    “不必,不必。”太夫人不等他把话说完便连连笑着摆手,“住在哪里都是一样,只要儿女有个好前程,心里都是甜丝丝的。这里虽然偏远了些,却也惬意得很,陌儿在此间又能苦读诗书,挺好的,王爷的好意我心领了。”

    楚云铮对太夫人的敬重便又多了三分,即使她心里只能装下膝下儿女的前程,可这番通透,不是人人都能有的。便又忍不住想起了苏一航。苏一航出身不高,也没读过多少书,随皇帝起兵造反,完全是因为看不过前朝皇帝的昏庸无道,用兵之道,胜在一个勇字一个义字,又愿意采纳帐下将士的计策。

    他们二人那时是皇帝的左膀右臂,只是各自带兵行事,鲜少有能聚在一起的时候。男人之间,真正做到谁从心里服谁,太难,由此,也不过是点头之交。

    真的没想到,在苏一航长眠地下之后,他竟与苏家走到了今日这种亲厚的地步。

    苏晗和苏陌在书房多聊了几句,说起冯氏来,“她似乎是不愿与你和离,现在我也不知她的去向。”

    “一日夫妻百日恩,人再不济,分道扬镳之际,也会想起以往的好来。过些时日,她便放下了。”苏陌笑得有些落寞,“她与我终究不是一路人,日日算计着我的前程、他娘家人的前程,凡事都想用钱财开路,不如早些分开为好,彼此都能从长计议,不至到日后反目成仇。”

    苏晗揉了揉他的脸,“我的好兄弟,你简直变了个人似的。”她以往真不敢奢望,苏陌会在这种时刻帮她撑起这个家。

    苏陌笑得有些腼腆,“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着很多人的活法。看多了,心里便有了计较。”

    苏晗柔声承诺道:“再等些光景,我和你姐夫不会让你埋没至此地的。”

    “不急。”苏陌看了看书房里罗列的书籍,“我有书香为伴,在姐姐真正觉得安稳之前,我多用功读书便是。平日里和管家忙着操持这里的一切,也晓得了不少道理。娘亲虽然记挂着你和大姐,可心里什么都明白,不至于忧思成疾,这阵子,身子骨很硬朗。你放心就是。”

    苏晗的一颗心总算真正放了下来,又和苏陌一道,去和管家、吉祥如意说了说话。

    午间,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饭。饭后,楚云铮和苏晗也该走了。

    苏晗依依不舍地和太夫人话别,许久,才迟疑着上马。

    太夫人站在门前,勉强扯出的笑,久而久之显得僵硬,就更让人心里不忍。她摆摆手,“走吧,日后闲暇了,再回来。”

    苏晗鼻子反酸,拨转马头,双腿一夹马腹,率先离开。

    楚云铮对太夫人和苏陌拱一拱手,策马追上苏晗。

    马儿狂奔许久,庄园已经遥不可见,苏晗这才带住了马,跳到地上,蹲下身去,双手捧住了脸。不见,思念,且已习以为常。见了之后再分别,心里竟是这般酸楚。以往觉得和家人的聚散已是寻常,这次却是怎么也不能平静下来,泪水无法抑制。

    她觉得自己太不善言辞,不能做到一个女儿该有的贴心。她又觉得母亲、弟弟太过体谅自己,这份体谅初时让她心安,继而就是难过,觉得自己并没有对他们百分百的尽心,觉得自己不配得到这样的体贴。

    身躯被带入温暖的怀抱,她的泪水愈发汹涌,索性紧紧抱住他,放任自己的情绪。

    “小东西,不哭。”他柔声安慰着,大手抚过她的脸,拭去那满脸的泪水。她的身体有些发抖,是强忍着不肯哭出声所至。原以为她会平平静静进门,淡淡笑着离开,此刻那份不舍、哀伤却是让他看着都不忍。她终究是太过倔强的孩子,不肯、不愿让任何人看到心底的痛。宁可对着人没心没肺的笑,也不肯说出一字半句事关自身的苦处。

    苏晗深吸进一口气,闭了闭眼,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握了握他的手,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是怎么了,就是难过。走吧,不要耽误了你的正事。”

    楚云铮却闲闲道:“不急,你可以再哭一阵子。”看她梨花带雨,且不是因为她受了委屈,他不会因此被殃及,这是多稀奇的一件事。他真的非常不介意她多哭一会儿。

    苏晗立刻被引得笑起来,捶了他一拳,“没正经。”上马之后,又补了一句,“谢谢。”怕他不定又说出什么话来,打马就走。

    赶上肖复一行人,天色已近黄昏。行至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倒是有一个小客栈,却是破旧不堪。肖复看不上,消受不起,索性继续赶路,准备走到哪里算哪里,夜间就在车上歇下。行至荒野处才想起温饱问题,一脸茫然地问:“似乎是还没用过饭?又似乎并没携带干粮?”

    两个似乎,惹得人们都笑了。

    便有侍卫道:“倒是带着炊具,只是苦于无米下锅。”

    蓝静笗下了马车,命丫鬟从包袱里取出一包点心,小口小口的吃着,津津有味的样子。

    “要米做什么?”肖复看了看不远处的山林,“趁着天色还没黑,去打些野味回来。有东西吃的就罢了,空腹的人就等着吃肉吧。”

    侍卫闻言二话不说,从行李中翻找两下,找到了几把弓箭,分别递给几个男人。时开不善此道,只得坐在一旁观望。

    “我也去。”苏晗才没心情留在这里听蓝静笗满嘴胡说八道,她又不能动不动给相府四小姐耳光吃,当即也要了一把弓箭,随着几人去往远处。路上暗暗叹息,肖复手下的肖衣卫真是面面俱到,只有他们首领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准备不到的。她要是肖复,也会乐颠颠地跑出京城四海为家。

    “这时节,不知道能打到些什么东西,不知道肉新不新鲜。”她嘀咕着。

    “你跟来做什么?”叶无涯横了她一眼。

    楚云铮难得地帮腔:“林子里什么东西都有,现在又不怕蛇鼠了?”

    苏晗就勒住了马缰绳,“我只是不愿意留在那儿。”

    叶无涯道:“那就找个地方凉快去!”语气很差。

    “混账!”苏晗低低地道。照这趋势发展,不出几日就又该不欢而散了。

    “你和肖复看看热闹算了。”楚云铮看了肖复一眼,待对方点头,这才笑了一下。

    “也好。”肖复也带住马,回头对苏晗眨一眨眼,“你帮我谋划谋划,怎么让那女人安分一些。”

    “她怎么惹到你了?”苏晗饶有兴致地问。

    “明面上自然是要端着架子装蒜,暗地里却屡次要把身边的人打发出去,不知是要给什么人通风报信。”肖复有些不解地看着苏晗,“女人怎么这么麻烦?”

    苏晗咳了一声,“你——是把我当什么人了?”

    肖复意识到失言,笑,“说的只是那一个。”

    苏晗想了想,摇头,“如果你都想不出法子,我就更没办法了。谁知道你们日后会不会如胶似漆,我若现在多话,日后被你们一起记恨可怎么办?”

    肖复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我就有那么差?我就至于连个像样的女子都寻不到,偏要和她如胶似漆?”

    “倒也不是。只是这回事,谁也说不准的。”苏晗蹲下身,看着远处的蓝静笗正在和时开说话。

    肖复就拍了拍头,“哪个男人收了她,可是不愁绿帽子戴。”

    苏晗呵呵地笑起来,怀疑蓝静笗有点人格分裂,继而道,“走吧,你我总不好空手而归。”

    “这种事,还是让他们去忙吧,轮不到你我出手。”肖复说着话,将弓箭丢在一旁,大喇喇躺在地上,头枕着手臂,忽而道,“你师父去赴约之事,你知道多少?”

    “只知他去赴约。”苏晗到他近前问道,“你一定知道对不对?跟我说说。”

    “和他相约比试的,原是齐鲁第一剑客香齐墨。两人十年前不分胜负,便又约在今年。就在这十年间,香齐墨在德州混了个官做。而最关键的,是他已重病而亡。”

    “十年前?”苏晗嘴角一抽,想叶无涯真是可以,什么情境都阻碍不了他跟人比武,继而又说回正题,“人都死了,我师父应该知道的,那他还来做什么?”

    “江湖上的规矩也是父债子还,香齐墨虽然不在了,还有后人代替他赴约。”若非香齐墨是官场中人,肖复还真不知道江湖上的这些规矩,听手下禀报时,也是有些意外。

    “疯了。”苏晗照旧是不能理解这种人的活法。

    “可这次不同。”肖复说着,玩味地笑起来,“香齐墨的后人,可是齐鲁第一美女,且秉承了父辈的好身手,这次比试,很有些看头。”

    “齐鲁第一美女啊?”苏晗也跟着兴奋起来,“到时候我也去看。”

    肖复给她泼冷水,“若是你师父败了可该如何?”

    “才不会呢!我师父的剑法,估计连我师祖都自叹弗如,寻常人怎么会是他的对手。”苏晗笑盈盈的,“我信他能赢。”她就算再反对这种事,也知道自己无从阻止。叶无涯,从来不是任何人能够左右的。

    “不过这件事也说不定。”肖复完全不改说话大喘气的习惯,“据说香齐墨还有一个儿子,流落在外,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出现。”

    这是真正的冷水,苏晗还是对美女的兴趣比较大,闻言一巴掌拍在了肖复额头,“你不早说!扫兴!”

    肖复笑出声来。

    苏晗觉得他发自内心的笑很有感染力,随之笑道:“你说说你,长得也很悦目,偏偏整日阴着一张脸,像这样多笑笑多好。”

    “哪有那么多值得笑的事。”肖复侧身看了看蓝静笗,笑容便渐渐隐去,“再忍两日,之后让她安静一段日子——进山东了,不能由着她胡作非为。”继而又教训苏晗,“男女授受不亲,可要记下。”

    “我现在是男人!”苏晗白了他一眼,又低头看看自己的男装,愈发理直气壮。

    肖复忍不住又笑,心里却是不解,为何有的女人就是开心果,为何他要收的那女人就是个让人看着反胃的。

    少顷,楚云铮和叶无涯走出茂密的深林,将几只野鸡野兔带上马,几人返回。时间仓促,又不是适合打猎的时节,也就不求打到什么奇珍美味,能应付这一餐饭即可。

    夜里,一行人就围在篝火旁边,吃着烤野味,喝着马车上备有的美酒,感觉竟比住在客栈还要有趣。

    又行了两日,地段繁华起来,衣食住行皆能感受到当地淳朴的民风。苏晗留意到,楚云铮和时开主要着手的事情之一,就是水路上的事,私盐、船只等皆是他们所关注的。

    到了德州境内,几人在一间生意兴隆的酒楼住下,不再赶路,留在当地住些时日。

    德州,也是叶无涯要与人比武的地方。苏晗想,某人又一次徇私了。白日里无所事事,便独自出门,去戏园子、茶馆等处消磨光阴。一个人总是有些无趣,就有些后悔没把红玉翡翠带上。

    这日深夜,楚云铮和苏晗同时被门外轻微却杂乱的脚步声惊醒,当即一言不发,各自迅捷地起身穿上衣服。刚拿起应手的东西,南窗已被数支雕翎箭刺穿。

    此时就有人在北窗外道:“走这边,到院里去。”

    是肖复。

    两个人都开始怀疑,这件事是肖复搞的名堂。

    楚云铮示意苏晗先走,在后面确保她不会被弓箭伤到,待她跳入院中,这才飞身越到当院。

    “怎么回事?”苏晗问肖复,“你没事就自己偷袭自己?”

    肖复摸了摸鼻尖,慢悠悠道:“这不也是被逼无奈么。”

    “我是真佩服你。”苏晗摇头苦笑,大半夜离开温暖的被窝,感觉还是不大好的。

    “四小姐,爬窗下来。”肖复对着一扇窗喊道。

    窗户应声而开,蓝静笗站在窗内道:“我不敢啊,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语声虽急,却听不出应有的惊慌。随即,背转身去,对着门口喊道,“来人哪!救命啊!”

    苏晗很是不解,不知这期间到底是有什么端倪。

    “跟老子演戏,好。”肖复笑容阴冷,点手唤来一名侍卫,夺过侍卫手里的弓箭,瞄准的人,正是蓝静笗。

    “你,你是不是有些冲动了?”苏晗不太确定这么做妥不妥当。

    “难得冲动。”肖复说话的同时,箭已离弦,随即把弓箭丢给侍卫,摆手命人退下。随即,引着楚云铮、苏晗、时开走出客栈后院。

    苏晗走之前凝眸去看,箭已射中蓝静笗背部,随之带来的,是她痛苦的呼喊声。

    “不给她一点苦头,真把我当成吃素的了。”肖复倚着一棵树,呼出一口气,从腰间解下一个小酒壶,又望了望空中繁星,叹息一声,“总算把这口气出了,我心里好过了不少。”

    苏晗这才想起叶无涯来,“我师父呢?”

    “他夜里哪有留在房里的时候。”肖复摆摆手让她放心,“即便在也无事,只是虚张声势,他除非醉死,否则是不会有事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时开问道。

    “我这小妾不老实,唉,命苦。”肖复煞有其事地叹息。

    楚云铮似是已经想通了事情的由来,笑着打趣道:“你小妾受了伤,你也不去嘘寒问暖?”

    肖复又喝了一口酒才道:“打一巴掌之后,再给个甜枣。她还没尝到巴掌的疼,我为何要喂她甜枣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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