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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73第一百七十三章

    宁兴元年十二月十四,细密的雪花徐徐飘落,河间府地境入目一片苍茫。或许,正是因为雪花带给人一种宁静、祥和之感,才会被世人称为瑞雪。然而,这样的宁静、祥和很快就被一阵阵兵刃声和厮杀声击碎。

    申时,季懿轩率领的一万大军已穿过河间府,在距离允定府五十余里之地安寨扎营。

    兵贵神速,季懿轩当即便命副将季卫阳率三千精兵夜袭允定府。

    季卫阳是跟随季懿轩父亲征战多年的老将,作战经验自是丰富。季懿轩并未交代,他却命三千南宁精兵用厚棉布将马蹄裹了,衔枚急走。

    雪已渐停,一轮明月拨开云层,洒下柔和的月光。

    亥时三刻,三千精兵悄无声息地抵达允定府南城门外。一场杀戮即将爆发,而此时的允定府却安静得出奇。

    待至一土坡处,季卫阳命全军下马。三千精兵翻身下马,拉着战马紧贴土坡而站。

    “季扬,你率两百骑兵直取城门守兵!”看着允定府城门前百来人的巡逻兵,季卫阳低声下令,“季勇,你率五十精兵破城门,另带五十盾兵掩护。”

    “是!”二将领命,清点好各自所带人马,冲出土坡。

    突然,一阵刺耳的“吱嘎”声在寂静黑夜响起。

    季扬、季勇震惊不已,急忙抬手命令众士兵停下。千余人握紧手中武器,齐齐瞪大双眼,警惕地盯着允定府城门方向。

    季卫阳听得前方动静,也运足目力看去。苍茫雪地在月光下泛着淡淡清辉,而缓缓开启的允定府城门内却是一片漆黑。

    一股强烈的杀气,从城门内灌出,千余南宁士兵不自觉地齐齐后退。

    就在此时,一匹雪白骏马从大开的允定府城门处踏出。马上人身着火红战袍,面戴绘有一朵鲜血阴阳花的银色面具,左手轻拈马缰,右手倒提着的那杆银戈在雪地中划出一道道沟壑。

    季卫阳面色骤变,翻身上马,高声疾呼:“撤!快撤!”同时,挥手扬鞭,已调转马头带着自己身后的千余士兵往来路狂奔。

    在这一声号令下,季扬、季勇率领的千余精兵也仓惶撤退。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顷刻间,允定府城楼上的火炬齐燃。季卫阳惶然抬目四望,这才发现自己与三千精兵已被北军的数千赤甲士兵团团围住。

    季卫阳狠狠咬了牙,长枪高举,直指苍穹:“兄弟们,杀出去!”

    “杀……杀……”

    “一个不留!”北军的银面将领振臂一挥,数千赤甲士兵如红云般卷向南宁精兵。

    兵戈声、嘶吼声、惨叫声此起彼伏,与这些声音相呼应的是不断散落在地的断肢、残甲。

    银面将领勒马立在城门前,平静地看着眼前这血腥的一幕,片刻后,忽地一招手。

    左侧暗处一匹快马奔来,马上人双手捧起一张半人高的银色巨弓,递了过去。

    “嗖嗖嗖”三声响过,季卫阳身中三箭,颓然跌落下马。

    “将军……”见季卫阳身亡,南宁士兵齐齐红了眼,癫狂地挥动手中武器,往北军砍去。

    战场杀戮愈演愈烈,银面将领却只是冷眼扫视战场一周,随手将银色巨弓一抛:“留几个活口,其余的,人头斩下。”双足轻轻一夹马腹,任由雪白骏马驮着他,缓缓没入城门之内。

    身后,越来越多的鲜血染红雪地,刺疼人眼。

    南宁军中大帐内,季懿轩焦躁不安地负手踱步。端坐在左侧的凌零武斜斜地瞄他一眼,端起茶盅饮茶。

    下方四五名将领皱着眉头,不时掀起帐帘往外看看。

    天色渐渐发白,一员将领实在忍不住,犹豫着轻唤一声:“将军……”

    季懿轩恍若未闻,继续踱步。

    凌零武轻轻放下茶盅,偏头看了看摆在角落的沙漏,淡淡地开口:“寅时了。”

    脚下一顿,季懿轩没有看他,沉着脸回到主将之位坐下。

    凌零武暗叹一口气,不再说话。其余将士见此,对视一眼,也不敢再出声。

    “将军……将军!”直到卯时一刻,突有士兵冲入帐内,一脸悲愤地抱拳跪倒在地,连唤几声“将军”却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季懿轩“噌”地一声站起,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士兵身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紧咬的牙缝中逼出一字:“说!”

    “夜袭允定府的兄弟没了……没了!”士兵赤红着双眼,愤然道。

    “什么?”季懿轩瞪大了眼,“那……副将呢?啊?副将呢?”

    “副……副将已身亡!”士兵摇头道,眼中溢出热泪。

    “怎……怎么会?”帐内众将齐齐惊呼。

    如脱力般松开手,季懿轩急退两步,仰头望向帐顶,张大了嘴狠狠地长吸一口气。

    看着眼前一幕,凌零武面色未改。这样的结局早在他预料之中,想那蒋熙照最善猜度人心,你季懿轩知道兵贵神速,他又岂能不知?他素喜先发制人,既然料定南宁军会夜袭允定府,必定会事先埋伏。季卫阳虽也是南宁名将,可论起智计,却根本不是蒋熙照的对手!

    季懿轩早年亡父,季卫阳等于是他第二个父亲。此时此刻,他已悲痛得难以自已。一声低吼后,如孩童般一屁股坐到地上,掩面痛哭。

    帐中诸将也是满面悲痛之色,面面相觑间,却不知如何是好,齐齐看向凌零武。

    凌零武摇摇头,起身走到季懿轩身旁,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扭头问:“难道……无一人生还?”

    士兵已是热泪满眶,扯着袖袍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去时三千,回来就……就几个兄弟!三千人,只回了几人啊!”话到最后,几乎是咆哮。

    凌零武闻言皱眉,阖目长叹一声后,又问:“现在何处?”

    不问还好,这么一问,士兵已经逼回眼眶的热泪顿时涌出:“军医帐中,疗伤!”

    凌零武回过头看了看还沉浸在伤痛中的季懿轩,一挥手:“走,带我瞧瞧去!”一撩帐帘,步了出去。

    士兵抬眼瞅瞅季懿轩,看他身侧一将怒目瞪来,当即缩了头,转身钻出营帐。

    凌零武不是善男信女,不是没有见过死亡,不是没有见过杀戮,不是没有想象过这一战将有多么惨烈。可就在掀起军医帐帘的一瞬间,他已被帐中情景震惊,竟然生出一股想要转身奔走的念头。

    帐内有床,可七、八名伤兵却没有躺在床上,而是被人扶着腰站在帐中。不是他们的伤势不重,只是他们不能躺!他们身上没有战甲,有的只是染满污血的破碎布块!□的双臂看不见半点肉,只见森森白骨。背部是粉红色的嫩肉,一大块皮被生生剥离,软软地耷拉在股部。皮上暗红色的一片粘稠,是已经凝固的血。

    两名军医一边小心地给他们清理伤口,一边摇头叹息。扶着他们的士兵,一个个泪流满面,低垂着头,不敢看眼前的惨状。盐水沾上伤口,这些伤兵们却并没有呼痛,只是张合着嘴,连连干呕。

    “这……这……”凌零武嚅嚅两声,猛地探头到帐外,狠狠吸了几口气,才转过身来,走到伤兵们身边,“是谁?”

    逃回来的伤兵中一人正是小将季扬,哽了哽喉咙,以微弱的声音说道:“血……呕……血花银面!”

    “毒门门主血花银面?”凌零武靠近两步,讶然道。

    “呕……末将听北军是这么唤的。”季扬强压下胸中的不适感,待一句说完,干呕不停,再说不出话来。

    凌零武皱眉思索一番,围着季扬转了一圈,仔细查看了他的伤势,又看了看另外几名伤兵。见那些伤口虽然怵目惊心,但却并无新鲜血液溢出,料想,北军必是在施刑后就已经作了处理。

    心念一转,凌零武把一名年纪稍长的军医请到了一旁:“肖军医,他们不知痛?”

    “不知服用了何物,他们的确无痛觉。若是知痛,还能活着回来?”肖军医侧目看了看那些伤兵,摇头叹气,“说句托大的话,老夫随军也不是一两年了。可……如此残忍的手段,是闻所未闻啊!”

    凌零武点点头,摸着下巴看着季扬等人,不知在想什么。

    肖军医眼神忽闪几下,看着凌零武欲言又止。

    凌零武回过神来,挑了眉:“肖军医有话不妨直说。”

    “凌参赞,老夫多嘴一句。”肖军医看一眼侧靠在士兵身上喘息的伤兵,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成拳,微倾了身子,压低声音,“老夫虽不知他们服用了何物,可这但凡是药,都有个时效,万一……即便毅力过人,活了下来……唉……”

    凌零武仰头闭目一瞬,猛然睁开,不忍地看了看季扬等人,眼中划过一丝决然之色,踱步走到伤兵们身前站定:“方才,我已问过军医,你们这身伤……待药效过了,便会恢复痛觉……”

    话未说完,季扬等人浑身一颤,齐齐抬头看向凌零武。

    看着那一双双溢满恐惧的眼,凌零武忍不住将视线错开,双手在身后紧紧交握:“那种痛……我怕你们不能承受啊!不如要个痛快,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几名伤兵听了这话,情绪顿时激动起来,喉咙间发出“嗬嗬”的声音,片刻后,暴睁的双目中,有热泪缓缓流出。

    季扬微微侧头,看了看他们,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臂,哽咽张口:“给咱们来个痛快吧!”

    凌零武阖目一瞬,复又睁眼看向其余伤兵,见他们点头后,眼神一变,凛然扫视帐内众人:“你们都听好了!这些兄弟都是咱们南宁的英雄!回京后,我凌零武必定奏请皇上,安抚家眷!可他们现在是生不如死,来,咱们送兄弟们上路!”说罢,袖袍一甩,抽出腰间佩剑,一剑刺入季扬胸口,“兄弟,走好!”

    季扬微微扯了扯唇角,头一歪,已断气。

    两名军医不忍再看,转过身子,面向帐帘,悄悄抹泪。

    帐中,兵刃出鞘声齐齐响起,接着便是数名士兵哽咽的声音:“兄弟,走好!”

    没有惨叫,没有惊呼,七、八名伤兵就这么安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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