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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1章 最后的覆灭

    台北筹防局。

    激烈的枪声就像炒豆一般,噼噼啪啪响彻不停,从远处慢慢地传了过来,中间不断混着惨叫声和厮杀声,给整个夜色增添上一抹浓厚的恐怖气氛。

    “大佐,大佐!”一个传令兵从筹防局外面匆匆地赶了进来,因为过于匆忙,他被自己凌乱的脚步给拌了一下,扑通一声便摔在地上,嘴巴重重地磕在地上,将一颗门牙都给磕掉了,鲜血一下子溢得满嘴都是,直痛得他“啊呀”地叫了起来。

    “八嘎!”一个副官冲上去,一把拎起那传令兵,左右开弓,啪啪地连续扇了那传令兵七、八个大耳光,本来已经磕得满脸是血的传令兵,这下更是被扇得两边脸都肿了起来,鼻子、嘴巴里全喷出血来,他稍一张嘴,便“啊”地又吐出两颗牙齿,疼得他歪着脸却不敢再发出任何的声音。

    “怎么回事?”石川鹤男将那副官一把推开,走上前来,铁青着脸喝道,“外面现在怎么样?”

    “报告大佐!”那传令兵见石川鹤男亲自上前询问,不由紧张地脸都刷白了,他立刻挺了一下胸,也顾不得去抹脸上的血污,敬礼道,“大蛇军已经攻下支那人的巡抚署,现在正朝这儿发起冲击!”

    “八格牙鲁,你敢胡说?”那副官听到这话,不由勃然大怒,上前就是一巴掌打得那传令兵一屁股摔在地上,他握着拳头大声吼道,“军旗护卫队的两个小队驻守在巡抚署,配备三门格林炮,大蛇军即便是再厉害,要想打下巡抚署,也需要大半天的工夫,而外面枪声才刚刚响起,巡抚署怎么可能那么快就丢失?你要是胆敢谎报军情……”

    “你们扶他起来!让他说下去!”石川鹤男冷冷地打断了那副官的话,他额上的青筋已经快绷出血来,他由绝对的优势变成绝对的劣势,而且居然还将刚刚打下的支那人的巡抚衙门又给丢了,心之疼已经无法用语言来描述,如果不是外面的激烈枪声像鞭炮一样响彻不停,搅得他心烦意乱,他早就当场发飙了。

    旁边的亲兵听到命令,有两个走上前,一左一右抓着那传令兵的胳膊便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那传令兵一脸的惶恐,见石川鹤男脸色极为可怕,不由身体颤抖,后面的话卡在喉咙中半天也说不出来。

    那副官低声吼道:“外面现在怎么样,快说!”

    那传令兵打了一个机灵,道:“报……报告大佐,大蛇军已经将两端街道包围了,现在正在发起冲锋,他……他们的人太多了,好像无穷无尽,大蛇军的援兵已经进城……”

    “八嘎!”石川鹤男再也忍不住,突然拔出腰间的指挥刀,狠狠朝那传令兵的脸上砍去,只一刀就将那传令兵的脸劈成两半,那传令兵捧着满是鲜血的脑袋,惨叫一声便倒在地上,手脚抽搐了几下,便没有了动静。

    那副官在旁看了,朝旁边的亲兵挥了一下手,道:“将他抬下去!”

    几个亲兵急忙上前,七手八脚将这满身是血,腥气熏人的尸体抬了下去,不过他们才刚到大门口,不知哪里扔来的手榴弹突然砸到大门口,轰地一声炸开,一下子便将前面抬尸的两名亲兵炸翻在地,其中一个亲兵的大腿被当场炸断,痛得满地打滚哭嚎,另一个亲兵被弹兵击中脑袋,一头撞在门框上,头破血流,已经没了呼吸。

    这声爆炸声惊得筹防局内的日军不由发出惊呼声,有人吓得背部贴在墙壁上,有人蹲下身来躲在花盆的后面,有人直接趴在地上向外察看动静。

    石川鹤男见部下们已经变得惊弓之鸟,不由气得浑身颤抖,大声吼道:“全都滚出去,外面才是你们的战场,难道要等大蛇军杀进来,你们才敢拿起枪来战斗吗?简直就是帝人的耻辱!”

    那副官一脚一个踹着身边的亲兵,骂道:“大佐的命令都没听见吗?都滚出去,向支那人展示我们大和民族的武士道精神!”

    周围的亲兵和军官听到这话,不由灰溜溜地从地上拾起枪械,朝外面奔了出去,很快整个小院都没了人影,就只有那副官和石川鹤男两人。

    “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石川鹤男圆瞪着眼睛看他,怒气冲冲地吼道,“你也给我滚出去!”

    那副官吓得踉踉跄跄倒退几步,差点儿就要摔倒在地,他看着石川鹤男几乎就要举起指挥刀来,立刻抱头逃出筹防局大门,再也不敢进来。

    此时筹防局街道已经打成了一片,红标军犹如潮水一般冲向日军的街垒,双方的枪弹在空中交织成细细密密的大网,密集程度甚至子弹在半空中都能相互碰撞,打出一阵阵的火星。

    “哒哒哒!”日军街垒后面的两门格林炮几乎封锁了大半个街道,从街道一端冲来的红标军刚一冒头,便被打成血刺猬,纷纷倒在地上,很快便堆积起一层厚厚的尸体,鲜血汇成溪流在街道上肆意流淌,整个空气弥漫着刺激的硝烟与熏人的腥味。

    一个红标军端着刺刀冲出阴沉沉的雨雾,尽管他已经将身体猫得够低,但是日军街垒后面的格林炮朝他射来时,还是将他打得浑身都在飙射着血箭,手脚乱颤地摔在地上,后面的一名红标军刚一补上位置,也被延伸的火舌打翻在地,脑袋被两颗子弹打出两个大洞,鲜血呼地便淌了出来,布满整张脸孔。

    “草你妈,狗日的东洋鬼缩头乌龟,躲在鸡掰后面不敢出来跟老子战一战,要是逮住机会,一定要干死他们!”一个红标军见到前面的战友纷纷倒在血泊之中,不由气得血液冲顶,大骂道,“吊毛鸡掰,谁他妈的有手榴弹,炸死那帮狗日乌龟!”

    其他几个红标军试着向那街垒扔了手榴弹,但因为雨雾迷蒙,不是扔得太远,就是扔得太近,竟都没有在那街垒处炸开,而日军的格林炮仍然不停地发射着子弹,形成一个死亡弹幕,疯狂地收割着冲来的红标军。

    “哒哒哒……哒……”日军的一门格林炮响了一阵,突然卡壳哑了火,而另一门格林炮虽然还在咆哮,但是也正好弹带打光了,日军射手们不得不停下来手忙脚乱地装子弹。

    “草,杀啊!”一个红标军见日军格林炮没了声音,不由大喜过望,直接跳出墙角,向日军街垒冲了过去,大声吼道,“杀他个鸡掰狗养的东洋鬼!”

    “杀啊!”红标军们纷纷冲出黑暗的雨雾中,端着刺刀向日军阵地扑去,一时之间,满大街都是凛凛刺刀,寒光闪烁,一浪接一浪的喊杀声,密集而森严的踏步声,一下子汇成一曲紧张而激昂的交响乐,像黑云压顶一般向日军逼去。

    格林炮虽然哑了声,但并不意味着日军的枪声便哑了声,看到浪涛一般汹涌奔来的红标军人潮,日军也杀红了眼,军官们纷纷拔出指挥刀,大声命令士兵们举起步枪向对面人群射击。

    “啪啪啪”一连串的枪声响起,日军街垒后面很快便弥漫起一层浓浓的硝烟,一道道光亮闪烁而起,喷吐出炙锐的线条,向红标军人群飞去,不到一秒钟的时间,红标军人群中便传来一片“啊呀”的惨叫声,紧接着便是身体摔在地上的扑通声,冲在最前一排的红标军被这一波密集的弹幕打翻在地上,许多人胸前几乎都被子弹给打出好几个血洞。

    “第二排上前,预备!”日军军官再次发出吼叫声,第二排的日军立刻补上第一排日军让出的战位,举起村田步枪朝浪潮一般奔涌而来的人群射击,不过这一回,他们并没有取得第一排日军的杀伤效果,因为已经冲近的红标军已经纷纷地投掷出手榴弹,等他们举起步枪,等待军官下令“射击”时,七、八枚手榴弹已经从天而降,砸在他们的四周。

    “轰轰轰轰!”连续几声巨大的爆炸立刻将街垒后面的日军淹没在死亡焰潮之中,狂乱而炙烈的冲击波挟着弹片疯狂地切割着人肉躯体,只一瞬间的工夫,十余名日军当场被炸得飞了起来,残肢断臂就像烂菜叶一般抛到了空中,然后再纷纷扬扬地洒落四周,街道变得无比的血腥污秽,放眼过去地上铺满了肠子、碎肉、骨头与断肢,整个完全成了屠宰场一般。

    日军被这手榴弹炸得心惊胆战,见到红标军们士气大振,更加狂热地冲击而来,有些日军还举枪顽抗射击,有些日军则边打边退,还有些日军直接就掉头就跑,毕竟人是肉做成的,与装备了大量的手榴弹的红标军相比,尤其是被红标军优势兵力包围的情况下,更是毫无斗志。

    “呀叽给给,呀叽给给!”一个日军军官愤怒地挥舞着指挥刀,驱赶着步步后退的士兵向前冲,他的身边已经倒下三名身首异处的日军,全是被他用指挥刀当场斩杀的败兵,但这依然阻止不了败局,因为红标军实在是太多了,不管枪声有多激烈,不管子弹有多凄厉,那堵黑压压的人墙依然不断地推进,而且声势越发的惊人,射来的子弹也一波比一波密集,打得日军尸横遍地,鬼哭狼嚎。

    灰色人影汇成的巨大浪潮一步一步地向筹防局大门逼去,越到筹防局门口,尸体堆积的越发的厚实严密,死亡的气氛也越加浓烈熏人。

    “啪啪!”两名日军被子弹打翻在地,他们踉踉跄跄地奔向筹防局的大门,但只差一步就跨过门坎,最终还是扑倒在地上,门后面的日军想关上大门,但是门坎上却已经仆着三名日军的尸体,根本关闭不上,而红标军已经冲到门外,有人朝里面扔了枚手榴弹,一下子便将大门炸得分崩离析,碎成几块倒在地上,而门后的两名日军直接就被炸得满身是血,摔在尸堆之中爬不起来。

    “杀啊!”红标军们端着毛瑟步枪刺刀潮水一般涌向筹防局的大门,向院子里散开,而此时的院子里已经铺满了尸体,几个日军排成一线举枪向冲进来的红标军射击,但他们也仅仅只来得及射一轮的子弹,虽然打翻了好几个红标军,但最后还是被冲上来的红标军用刺刀乱刀捅死,其中一个日军军官全身被刺成透明刺猬,鲜血像泉水一般呼呼地涌出来,完全变成了一个血人,他在临死前还在不停地喊着“大佐,大佐”,也不知他是在求救,还是在给石川鹤男发出逃跑的警告声。

    石川鹤男从筹防局的屋子里推门而出,他脸色苍白着看着满院子都是荷枪实弹,虎视耽耽的红标军,他所有的部下不是战死,便是离他而去,四散奔逃,现在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竟然只能一个人独自面对这样悲惨的结局,让他感到难以形容的刺痛与酸楚。

    想当初杀进台北城时,他是何等踌躇满志,率领几千人的部队,所向披靡,基本控制全城,攻下支那人的巡抚署犹如探囊取物,而大蛇军的制造局在重兵围攻之下几乎就拿下,但形势突然急剧扭转,他甚至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己方便成为劣势的一方,从而化主动攻击为被动防守,最后一步步被敌人包围,分割,歼灭,而他现在居然要一个人面对几十倍于己的敌人,这让他感到奇耻大辱。

    “八格牙鲁!”石川鹤男狰狞着脸,猛地举起血迹斑斑的指挥刀向红标军们杀来,喉咙里翻滚着野兽垂死前的最后咆哮声,他大声吼道,“大蛇军,西涅(去死吧)!”

    “啪啪啪啪啪啪!”一连串的枪声几乎同时在红标军们手中响起,他们将那日军军官围在中心,举枪将其射得浑身都是血洞,鲜血箭矢一般飙射而出,喷到空中便化为红雾,风一吹便向四周散开,无比的冷沁透心。

    “七生报国,忠魂不灭!”石川鹤男浑身浴满鲜血,身上的枪眼多得就仿佛马蜂窝一般,他在倒地的最后一刻,脑海中突然闪现的却是日本十四世纪楠木正成在众寡悬殊的战斗中喊出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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