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一章
第十一章
佐藤刑事死了。
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坂本光已经回警局上班，他正在调查一个绑架案，突然电话乍响，他本来正在问话，只能对着家属抱歉点点头，走到一边。
电话是藤井巡查打来的，他声音紧张急促，“刑事，佐藤刑事出事了。”
坂本光握着手机的手就僵在了那儿。
据藤井巡查说，佐藤刑事是从7层高的大楼上摔下来死掉的。虽然他没有细说，但坂本光可以想象——脑浆迸出，死状凄惨。
他把手上的案子交给底下的人，急匆匆地跑回警局去。虽然佐藤刑事对他很恶劣，但毕竟是工作上的前辈，无论怎么样，他出了事，他理当关心。
警局里许多人围在一起，坂本光挤进去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藤井巡查挪开位置给他看电脑上的照片，“这是接到报案之后我们赶到现场拍的。”照片上佐藤刑事脸朝下趴在地面上，脑部一摊血，面目全非，已经很难辨认出来。
“大概是9点左右，佐藤刑事突然从楼上跳了下来。”
坂本光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异样，“你的意思是，佐藤刑事是自杀？”
藤井巡查没有明确回答，只是说，“当时庆丰街有许多行人，目击者说并没有发现顶楼有人拉扯，只看到佐藤刑事从楼上跳下。”
“也许凶手只是躲藏得好。”
坂本光并不相信佐藤刑事是自杀，他记得前几天，佐藤刑事还一脸得意地在他面前炫耀说他即将破掉之前的几起悬案，到时候警部的位置花落谁家也不知道——这样的佐藤刑事，怎么可能轻易去自杀？
他问，“通知佐藤刑事的家人了么？”
高木巡查点点头，“佐藤夫人说刑事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很高兴，对她说他拿到了升职的钥匙。”他赞同坂本光，“我也觉得佐藤刑事不是自杀。”
“你们上百货大楼的顶楼去看过了么？”
“嗯。”藤井巡查滑动鼠标，点出下一张照片，“这栋百货大楼从很多年前开始就是跳楼自杀者的首选，后来顶楼曾经一度封闭，但近年来似乎又开放了，据说经常有人上楼吹风……这是顶楼比较明显的脚印。”他用手指了指一个位置，“这是佐藤刑事今天穿的鞋子。”又指，“这双鞋离刑事的脚印比较近，我已经叫人拿去调查。”
是双女鞋——坂本光看着那个脚印，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划过一句话，“那么只要他死掉就好了。”
他心里突然一惊。
藤井巡查注意到坂本光的脸色，问道，“刑事，你怎么了？”
坂本光摇摇头，“只是有些不舒服，我先出去一下，你们继续调查。”
他走出办公室，听到身后高木巡查和藤井巡查在说，“你看人坂本刑事，平时佐藤刑事那样对他，结果他死了，坂本刑事还这么难过。”
坂本光没有理会，他拿起手机给大川明日香打电话。
没有人接。
大川明日香消失了。
坂本光给她打了无数电话，她没有关机，却也没有接；他去学校找她，她的班主任说她好几天没去上学了；他找到孤儿院，孤儿院的老师却说她早早就和院里说了，最近这段时间会住到朋友家去。
朋友家？坂本光皱着眉头想了很久，也没想出大川明日香有什么亲密的可以住到对方家里去的朋友。前阵子大川明日香和他说了许多她的事情，她从小到大，只有由佳里一个才称得上是朋友。连山根舞这样比较熟悉的同学，她都不知道对方的家在哪里，又怎么会住到所谓的“朋友”家里去？
他不知道佐藤刑事的死亡和大川明日香的失踪是不是可以联系到一起。但一旦这样想了，他却想起了许多以前忽略的细节，比如大川明日香曾经似是而非地说过她想佐藤刑事死，比如大川明日香对犯罪心理很有研究，比如大川明日香在得知他从楼梯上摔下时难看的脸色。
而更关键的，是那双鞋印。坂本光觉得眼熟，似乎曾经在哪见过，后来他想起来，他休息的那几天里，大川明日香带着他回孤儿院的时候，某一瞬间她不小心踩进沙坑，坂本光担心地看过去，当时她的鞋印，就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坂本光知道他并不应该怀疑大川明日香，但那些被他遗忘的线索却不由自主地钻进他的脑子，甚至某一瞬间，他想到渡边纯一郎的死，那个时候他们把注意力集中在山根舞身上，他们揭穿山根舞虚假的不在场证明，指出命案发生当晚，山根舞并未和大川明日香一起，却忘了那从另一方面也说明，大川明日香同样没有不在场证明。
如果大川明日香那里有被隐藏的杀人动机，她也完全有可能是杀害渡边纯一郎的凶手。
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急切需要大川明日香来解释。坂本光并不希望在大川明日香那里得到确切的答案，但无论如何，是与不是，他都想找大川明日香说个明白。
如同时间倒退一样，坂本光按着大川明日香之前和他一起走过的道路，开始寻找她可能出现的地方——只除了这次是他独自一人。
杂货店的老板娘还认得他。这次她难得没有坐在柜台里看电视，而是搬了椅子坐在门口嗑瓜子，看见坂本光路过，她开口叫住他，“诶你不是那个谁谁……上次你来找明日香，找到了么？”
她惋惜道，“前几天明日香还回来过呢。你们刚好错过了。”
坂本光想起那时大川明日香看向他的那一眼，那种通透的感觉，他那时不能确定，现在却看懂了——大川明日香在那个时候，就知道那个来调查她的人是他了。
她那个时候说，“如果他还在找我的话，我想过段时间，他会找到我的。”可是他却没有找到她……等等。
坂本光突然想起什么，抓住老板娘的手臂问，“你知道明日香的母亲葬在哪里么？”
大川明日香果然来过。
可他却迟了一步。
墓前的香还没烧完，康乃馨上还残留着水珠，但那个前来拜祭的人，却早就不见踪影。坂本光双手合十对着墓碑拜了几拜，向另一个地方跑去。
假设佐藤刑事真的是大川明日香所杀，她和他无冤无仇，为什么要痛下杀手？非要说杀人动机，只可能是看不过佐藤刑事对他的欺负。怀抱着这种心情的明日香，杀了人，她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最想诉说的对象是谁？
坂本光在明白过来之后，跑去孤儿院问了由佳里的坟墓所在。孤儿院对此并不了解，但她们给了他一个早已辞职的老师地址，说她也许知道。
这位老师，正是此前花泽老师提到过的，因为没有好好了解即将领养幼小的大川明日香的家庭而心生愧疚辞职的老师，但其他老师却说，那位老师辞职的真正原因，是因为由佳里误食的那碗拌了老鼠药的米饭，正是她亲手放置。
她果然知道由佳里的墓地位置，听到坂本光来意，她的眼圈一红，竟要掉下泪来，“那个时候，我对她们不好……”她像是在忏悔什么，可坂本光却没有时间聆听。
但即便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由佳里的坟前，还是错过了他想找的那个人。只是墓前摆放的那束花，让他想起此前在马路上偶遇大川明日香的那一次，她手上捧着一束花，就和墓前的这束一模一样——雏菊。
原来她那天，也是来探望由佳里的。
他问过孤儿院的老师，知道由佳里死在十月份，现在是四月底。不是由佳里的忌日，那究竟是什么事能让大川明日香特地请了工作假来探望这个已经死去的朋友？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站在由佳里墓前，看着墓碑上那个笑得开怀的小女孩，坂本光脑海里清晰地想起那天见面时大川明日香的每一个表情说过的每一句话。
她为什么要说这句话，她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坂本光心里的焦灼越来越深，他一方面因为警察身份为逐渐接近真相而颤栗，另一方面却从朋友角度，为自己揭开事实一角而觉得难过。
虽然谜团还没有真正解开，坂本光却用警察的直觉，感受到大川明日香绝不像她看上去那么纯白。
他悄悄在墓前捏起了拳头。
但心里仍旧没有安定的感觉。
坂本光把他自认识大川明日香以来发生过的事情全部回忆了一遍，才发现他漏掉一个人。
三浦医生。
他送大川明日香去医院的时候，也从护士那里了解到，大川明日香和那位姓三浦的医生，并不陌生，很是熟悉。而她在昏迷过去之前，还能叮嘱护士通知三浦医生，也说明这位医生，在她心里的地位，并不差。
只是她们的不差有可能亲密到在他家借宿么？尽管不太相信这一点，坂本光还是去了医院。但得到的答案和他意想之中一样，三浦医生看起来没有之前见到的那次那么清爽英俊，反而有些劳累的模样，他对坂本光说，“大川小姐只是来医院看诊的次数比较多——我对她熟悉程度仅此而已。”
找不到大川明日香，是坂本光早就预料到的，但他得到了另一个问题的答案：大川明日香果然患有心疾。
他若有所思，落寞离去。
三浦医生关上办公室的门，转身看向房间里正在研究人体模型的少女，轻轻说，“他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边明日香留下脚印，其实是给坂本光破案的机会……
以及，我本来在U盘里码字的，结果昨天U盘突然坏掉，里面的文档全都读取不出来，结果我只好重新码了TAT
佐藤刑事死了。
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坂本光已经回警局上班，他正在调查一个绑架案，突然电话乍响，他本来正在问话，只能对着家属抱歉点点头，走到一边。
电话是藤井巡查打来的，他声音紧张急促，“刑事，佐藤刑事出事了。”
坂本光握着手机的手就僵在了那儿。
据藤井巡查说，佐藤刑事是从7层高的大楼上摔下来死掉的。虽然他没有细说，但坂本光可以想象——脑浆迸出，死状凄惨。
他把手上的案子交给底下的人，急匆匆地跑回警局去。虽然佐藤刑事对他很恶劣，但毕竟是工作上的前辈，无论怎么样，他出了事，他理当关心。
警局里许多人围在一起，坂本光挤进去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藤井巡查挪开位置给他看电脑上的照片，“这是接到报案之后我们赶到现场拍的。”照片上佐藤刑事脸朝下趴在地面上，脑部一摊血，面目全非，已经很难辨认出来。
“大概是9点左右，佐藤刑事突然从楼上跳了下来。”
坂本光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异样，“你的意思是，佐藤刑事是自杀？”
藤井巡查没有明确回答，只是说，“当时庆丰街有许多行人，目击者说并没有发现顶楼有人拉扯，只看到佐藤刑事从楼上跳下。”
“也许凶手只是躲藏得好。”
坂本光并不相信佐藤刑事是自杀，他记得前几天，佐藤刑事还一脸得意地在他面前炫耀说他即将破掉之前的几起悬案，到时候警部的位置花落谁家也不知道——这样的佐藤刑事，怎么可能轻易去自杀？
他问，“通知佐藤刑事的家人了么？”
高木巡查点点头，“佐藤夫人说刑事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很高兴，对她说他拿到了升职的钥匙。”他赞同坂本光，“我也觉得佐藤刑事不是自杀。”
“你们上百货大楼的顶楼去看过了么？”
“嗯。”藤井巡查滑动鼠标，点出下一张照片，“这栋百货大楼从很多年前开始就是跳楼自杀者的首选，后来顶楼曾经一度封闭，但近年来似乎又开放了，据说经常有人上楼吹风……这是顶楼比较明显的脚印。”他用手指了指一个位置，“这是佐藤刑事今天穿的鞋子。”又指，“这双鞋离刑事的脚印比较近，我已经叫人拿去调查。”
是双女鞋——坂本光看着那个脚印，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划过一句话，“那么只要他死掉就好了。”
他心里突然一惊。
藤井巡查注意到坂本光的脸色，问道，“刑事，你怎么了？”
坂本光摇摇头，“只是有些不舒服，我先出去一下，你们继续调查。”
他走出办公室，听到身后高木巡查和藤井巡查在说，“你看人坂本刑事，平时佐藤刑事那样对他，结果他死了，坂本刑事还这么难过。”
坂本光没有理会，他拿起手机给大川明日香打电话。
没有人接。
大川明日香消失了。
坂本光给她打了无数电话，她没有关机，却也没有接；他去学校找她，她的班主任说她好几天没去上学了；他找到孤儿院，孤儿院的老师却说她早早就和院里说了，最近这段时间会住到朋友家去。
朋友家？坂本光皱着眉头想了很久，也没想出大川明日香有什么亲密的可以住到对方家里去的朋友。前阵子大川明日香和他说了许多她的事情，她从小到大，只有由佳里一个才称得上是朋友。连山根舞这样比较熟悉的同学，她都不知道对方的家在哪里，又怎么会住到所谓的“朋友”家里去？
他不知道佐藤刑事的死亡和大川明日香的失踪是不是可以联系到一起。但一旦这样想了，他却想起了许多以前忽略的细节，比如大川明日香曾经似是而非地说过她想佐藤刑事死，比如大川明日香对犯罪心理很有研究，比如大川明日香在得知他从楼梯上摔下时难看的脸色。
而更关键的，是那双鞋印。坂本光觉得眼熟，似乎曾经在哪见过，后来他想起来，他休息的那几天里，大川明日香带着他回孤儿院的时候，某一瞬间她不小心踩进沙坑，坂本光担心地看过去，当时她的鞋印，就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坂本光知道他并不应该怀疑大川明日香，但那些被他遗忘的线索却不由自主地钻进他的脑子，甚至某一瞬间，他想到渡边纯一郎的死，那个时候他们把注意力集中在山根舞身上，他们揭穿山根舞虚假的不在场证明，指出命案发生当晚，山根舞并未和大川明日香一起，却忘了那从另一方面也说明，大川明日香同样没有不在场证明。
如果大川明日香那里有被隐藏的杀人动机，她也完全有可能是杀害渡边纯一郎的凶手。
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急切需要大川明日香来解释。坂本光并不希望在大川明日香那里得到确切的答案，但无论如何，是与不是，他都想找大川明日香说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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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货店的老板娘还认得他。这次她难得没有坐在柜台里看电视，而是搬了椅子坐在门口嗑瓜子，看见坂本光路过，她开口叫住他，“诶你不是那个谁谁……上次你来找明日香，找到了么？”
她惋惜道，“前几天明日香还回来过呢。你们刚好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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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个时候说，“如果他还在找我的话，我想过段时间，他会找到我的。”可是他却没有找到她……等等。
坂本光突然想起什么，抓住老板娘的手臂问，“你知道明日香的母亲葬在哪里么？”
大川明日香果然来过。
可他却迟了一步。
墓前的香还没烧完，康乃馨上还残留着水珠，但那个前来拜祭的人，却早就不见踪影。坂本光双手合十对着墓碑拜了几拜，向另一个地方跑去。
假设佐藤刑事真的是大川明日香所杀，她和他无冤无仇，为什么要痛下杀手？非要说杀人动机，只可能是看不过佐藤刑事对他的欺负。怀抱着这种心情的明日香，杀了人，她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最想诉说的对象是谁？
坂本光在明白过来之后，跑去孤儿院问了由佳里的坟墓所在。孤儿院对此并不了解，但她们给了他一个早已辞职的老师地址，说她也许知道。
这位老师，正是此前花泽老师提到过的，因为没有好好了解即将领养幼小的大川明日香的家庭而心生愧疚辞职的老师，但其他老师却说，那位老师辞职的真正原因，是因为由佳里误食的那碗拌了老鼠药的米饭，正是她亲手放置。
她果然知道由佳里的墓地位置，听到坂本光来意，她的眼圈一红，竟要掉下泪来，“那个时候，我对她们不好……”她像是在忏悔什么，可坂本光却没有时间聆听。
但即便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由佳里的坟前，还是错过了他想找的那个人。只是墓前摆放的那束花，让他想起此前在马路上偶遇大川明日香的那一次，她手上捧着一束花，就和墓前的这束一模一样——雏菊。
原来她那天，也是来探望由佳里的。
他问过孤儿院的老师，知道由佳里死在十月份，现在是四月底。不是由佳里的忌日，那究竟是什么事能让大川明日香特地请了工作假来探望这个已经死去的朋友？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站在由佳里墓前，看着墓碑上那个笑得开怀的小女孩，坂本光脑海里清晰地想起那天见面时大川明日香的每一个表情说过的每一句话。
她为什么要说这句话，她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坂本光心里的焦灼越来越深，他一方面因为警察身份为逐渐接近真相而颤栗，另一方面却从朋友角度，为自己揭开事实一角而觉得难过。
虽然谜团还没有真正解开，坂本光却用警察的直觉，感受到大川明日香绝不像她看上去那么纯白。
他悄悄在墓前捏起了拳头。
但心里仍旧没有安定的感觉。
坂本光把他自认识大川明日香以来发生过的事情全部回忆了一遍，才发现他漏掉一个人。
三浦医生。
他送大川明日香去医院的时候，也从护士那里了解到，大川明日香和那位姓三浦的医生，并不陌生，很是熟悉。而她在昏迷过去之前，还能叮嘱护士通知三浦医生，也说明这位医生，在她心里的地位，并不差。
只是她们的不差有可能亲密到在他家借宿么？尽管不太相信这一点，坂本光还是去了医院。但得到的答案和他意想之中一样，三浦医生看起来没有之前见到的那次那么清爽英俊，反而有些劳累的模样，他对坂本光说，“大川小姐只是来医院看诊的次数比较多——我对她熟悉程度仅此而已。”
找不到大川明日香，是坂本光早就预料到的，但他得到了另一个问题的答案：大川明日香果然患有心疾。
他若有所思，落寞离去。
三浦医生关上办公室的门，转身看向房间里正在研究人体模型的少女，轻轻说，“他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边明日香留下脚印，其实是给坂本光破案的机会……
以及，我本来在U盘里码字的，结果昨天U盘突然坏掉，里面的文档全都读取不出来，结果我只好重新码了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