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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章 独得归州近巫峡(九)

    且说张凤仪为了避免与林纯鸿扯上关系,断然拒绝了刘锴卫的游说,率着十二艘粮船,逶迤向长江三峡而去。

    离开了石柱,张凤仪一路欣赏险山峻峰,听着猿猴的嘶鸣,心情明显好起来。堪堪抵达重庆,各种消息扑面而来,让张凤仪避之不及。

    “启禀将军,杨梦选参将忧惧贼寇围城,从夔州府撤退,夔州府通判和推官逃跑,同知何承光在城破之后,被杀!”

    “启禀将军,贼寇攻陷大宁县,知县高日临与城偕亡!”

    “启禀将军,荆州军挥师兴山县,兵锋甚锐,一举剿灭盘踞之贼寇,获俘虏万余!”

    “启禀将军,荆州军进兵巫山,贼寇逃亡,纷纷向夔州府城靠拢!”

    “启禀将军,荆州军抵达白帝,贼寇不敢挡其锋芒,转而向万县流窜……”

    张凤仪大惊,慌忙令船队在重庆府停留,待贼寇平息,再继续前进。同时,张凤仪频频西顾,心里盘算不定,不知秦良玉会派何人为帅支援杨梦选,亦不知秦良玉为何到现在还未出兵。

    张凤仪不想听到任何有关荆州军的消息,奈何这些消息一日/比一日多,躲都躲不过,惹得她心里涟漪阵阵,闲暇之余,不免痴想:林纯鸿到了何处,率领哪些营,为何这次进兵如此迅速,夔州府有何便宜可占……

    当张凤仪在重庆府逡巡不前时,林纯鸿则在白帝兵分两路,一路以韦悦翔为帅,陆世明为参军,率领神卫、雄威及预备营一部,沿着大宁河进攻大昌县和大宁县,自己则亲率虎啸、天武、天策及霹雳营,往夔州府城扑去。

    盘踞在夔州府的贼寇多为当地乱民,在听到炮响之后,纷纷往西城门奔逃,被先期抵达西城门的天武营堵个正着,降着不计其数。林纯鸿丝毫不客气,将俘虏一船船运往马连和火烧坪。这些俘虏将在矿井中劳累两年,用他们的血汗来赎罪。

    夔州府在陷落八日后,重新被林纯鸿收复。

    仗打得热闹,战报也花团锦簇,不懂军事的老百姓听得欣喜若狂,纷纷将林纯鸿视为救星,就连一些酸儒也摇头晃脑,视他为大明第一战将。然而,秦良玉和陈奇瑜等行家里手接到战报后,反应出奇地一致,皆大骂林纯鸿:“沽名钓誉、祸国殃民……”

    陈奇瑜的应对之策便是修书一封,令快马送至瞿式耜处。秦良玉则立即亲率三千白杆兵抵达万县,与杨梦选合兵一处,兵势大涨,与张献忠等贼寇大战于万县。张献忠等贼寇不能支,往川东北仓皇逃窜。

    正当林纯鸿高歌猛进,试图往通江、广元追袭时,张道涵忽然抵达军中。林纯鸿惊问道:“张府令忽至白帝,难道荆州、荆门有变故?”

    张道涵摇头道:“非也,非也。荆州荆门弓兵成型,哪有什么变故?今日属下至此,乃受阁幕属所托,为川东大计而来。”

    林纯鸿大奇,问道:“出兵之前,川东大计已定,难道阁幕属现在有了不同意见?”

    张道涵点头道:“正是。所谓得陇望蜀,人心苦不足!”

    “此喻不类,当年曹操平定汉中后,如果趁刘备在四川立足未稳,迅速进兵,天下之势,未可知也!”

    张道涵道:“当年曹操一惧孙权出兵江东,二惧士卒远涉劳苦,遂按兵不动。当下荆州军一路无恶战,当无疲累一说,至于邦泰背后不稳,亦无此虑。现在唯一可虑之处便是,力有所不济,强行扩大地盘,一则树大招风,再则恐怕获利不多。”

    林纯鸿心中一动,“获利不多?”

    “然也。川东北崇山峻岭,道路崎岖,人烟稀少,就如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反观川东,长江横贯东西,扼出川要道,交通虽不如夷陵、荆州,但远远强过川东北。再加上大宁县井盐,获利当强过川东北万倍。”

    林纯鸿抚掌大笑:“张府令所言甚是,这就撤兵回夔州。”

    张道涵大喜,继续道:“即便夔州府境内,各县当有所区别,如大宁县,境内出产井盐,夔州府地处要道,两处当设立弓兵,进行严密控制。如大昌、巫山、云阳……当依石柱土司之例,于交通便利之处设立货栈,因势利导,待若干年后,时机成熟,纳入邦泰体系之内,亦不为迟。”

    林纯鸿喜不自禁,道:“张府令此话,算是说到我心里了,我正有此意。待夷陵以下水道整治完毕,当竭力整治三峡水道,开凿入川纤道,如此这般,川东才算彻底咽在肚中。”

    张道涵哈哈大笑:“这个比喻恰当,肚饿,方才进食,如果毫无节制饮食,非但不能吃成胖子,反而会生病。”

    顿了顿,张道涵继续道:“今日到此,还有一事,就是周都督认为教导营与武备学堂功能重合,希望停止组建教导营。”

    林纯鸿大手一挥,道:“是有点重合了,教导营不组也罢。郭幕使还有何事要禀报?”

    张道涵惊道:“大都督如何获悉郭幕使有要事?”

    林纯鸿呵呵笑道:“韦悦翔占据了大宁县,郭幕使要是不动心,就该避位让贤啦!”

    “正是,郭幕使说,商号不宜独手掌控大宁井盐,应携手荆州、荆门、夷陵三地豪富共同制盐,从长远考虑,还应该拉拢江南的徽商一起制盐。”

    林纯鸿沉吟片刻,道:“此举估计难以如愿,大宁井盐自宋元以来,已经衰败,现在每日产量不过两百多石,再加上山高路远,徽商如何看得上?”

    “贩卖私盐,一本万利,难道徽商会看不上?”

    林纯鸿大奇:“郭幕使何时有了此等胆略?在荆州军刀枪的保护下,把大宁的井盐办成私盐,也并非不可能,但如此一来,各地当争相效仿,整个大明就四分五裂了。张府令想想看,朝廷会容忍开这个口子么?我估计,无论是圣上,还是温体仁,与或是东林党,都会支持严厉处置,搞不好,甚至会不惜派兵攻打荆州军!”

    张道涵愕然,怔怔不能言。

    林纯鸿叹了口气,道:“盐税占朝廷收入的重头,咱们这么做,无异于往朝廷颈上套绳子。照目前的形势来看,朝廷还不能垮,否则,只会便宜贼寇和建奴!”

    “每年花银子买盐引吧,咱邦泰也不缺那十几万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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