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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八章 放火烧山

    “上帝欲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听闻田楚产欲毒杀田楚云,并将赵立仁斩首祭旗后,林纯鸿心下恻然,忍不住叹道。

    现在诛杀文武大臣,是不是过几天就要诛杀妻子儿女了?林纯鸿知道,按照原来的历史轨迹,十年后,朱由检就会这么干。

    韦悦翔笑道:“大都督何时信了耶稣?不过这话真有道理,田楚产果然疯了,文武之首被他诛灭一空!”

    陆世明心情非常不错,上前道:“三路大军压境,也想不出田楚产会有什么办法!只能用穷途末路来形容。不过田楚云怎么处理?进入荆州大营后,一句话也不说,告知赵立仁已经身亡,他也无动于衷。”

    林纯鸿摇了摇头:“哀莫大于心死,先把他晾一段时间吧,派人小心看护,别让他自杀了。他自己的心魔,唯有他自己能解决。”

    这时,侍卫汇报,预备营指挥使程舒求见。林纯鸿连忙令人招入,程舒还未行礼,林纯鸿就问道:“三千石粮草还未运到,何故?”

    青嫩早已从程舒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稳。程舒也不急着回答林纯鸿的问题,不慌不忙的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后,方应道:“启禀大都督,程舒正是为此事来向大都督请罪。童庄河不知何故,水量突然剧减,河里的船只大多搁浅,动弹不得,粮草只能用畜生运过来,还得等明日才能将三千石送到军中。”

    林纯鸿、陆世明和韦悦翔面面相觑:“搁浅?”

    韦悦翔突然跳了起来,大骂道:“贼子忒歹毒,准备拦河放水!”

    程舒脸色大变,紧张的盯着林纯鸿,口中言道:“大都督,如之奈何?”

    林纯鸿冷笑道:“看来田楚产没有最疯狂,只有更疯狂!童庄河沿岸乃容美之膏腴,这厮不惜毁掉根基,也要置咱们于死地!”

    陆世明嘿嘿笑了笑,道:“冬日拦河放水,亏田楚产也想得出来。咱们只需移营高处,便可高枕无忧。大都督,不如令少数精锐遮断战场,让田楚产不知我荆州军已移营,田楚产放水之后,定然大失民心,我荆州军趁机猛攻卢家垭,定然大获全胜。”

    林纯鸿沉吟片刻,摇头道:“不妥不妥,战事了结之后,斯地斯民尽属邦泰,于心何忍?宜大张旗鼓移营,令田楚产知难而退,放弃这一疯狂举动!”

    说完,厉声下令道:“擂鼓聚将!”

    ……

    待林纯鸿下令四营移营至高处后,心里总感到一丝不安。田楚产如何变成了这幅模样?是不是人到了绝境,都会变得疯狂,都会做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不对啊,岂不闻“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嗯,这话乃刘备所言,刘备被陆逊火烧连营之后,羞愤交加,死于白帝城……

    火烧连营!

    林纯鸿猛拍大腿,大呼道:“万幸!万幸!差点中了田楚产火烧连营之计!”

    当初,刘备为了躲避暑热,移营至密林,方中了陆逊火攻之计。高处尽密林,田楚产拦河放水可不正是逼自己移营至密林?

    林纯鸿惊出一身冷汗,大喊道:“宁典,宁典……”

    当众将重新聚集在中军帐时,仓皇不定,不知遇到了何事。林纯义、李光祖、韦悦翔、凌肃和程舒都不是急躁的性格,陆世明更不是,都垂手侍立,等着林纯鸿的吩咐。

    林纯鸿肃然道:“移营的事情得放放了,一千多年前,刘备移营密林,遭了火烧连营之计,我们万万不可重滔覆辙!”

    “啊……”将领们发出一声惊呼。

    陆世明满脸羞愧之色,作为参军,没有考虑到敌人的火攻,可算失职。“大都督,属下考虑不周,罪……”

    林纯鸿挥手打断陆世明的话:“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不关你事,现在最紧要的问题是如何应对田楚产的图谋!”

    陆世明点了点头,退后一步,转眼盯着旁边的沙盘,心里翻江倒海,不知是何滋味。

    韦悦翔皱着眉头,沉思半晌,方说道:“大都督,不如咱们先在扎营之地放一把火,然后再移营。”

    林纯鸿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又摇了摇头,道:“此策过于保守,移营之后,整个态势与现在差不多,咱们得考虑如何将计就计一举打败田楚产!”

    李光祖得到林纯鸿的提示,脑子里灵光一闪,道:“大都督,既然田楚产已经疯狂,咱们也不用和他客气,完全可以将泌阳之火复现在卢家垭!”

    “你是说派人手潜入敌营北边放火?”

    “正是!即使田越能躲过大火,也会被烟熏个七晕八素!”

    林纯鸿沉吟不语,陆世明道:“李指挥的计策可行,不过,咱们可以把火放得更大一些,马岭包也可以放火!”

    马岭包高达六百丈,隔绝了两河口和童庄河口,田楚产这段时间不停的派遣精锐翻越马岭包,偷袭程舒的运粮队,给程舒造成了不少的麻烦。

    林纯鸿走到沙盘前,凝视着马岭包,缓缓道:“我估计田楚产还有后手,放水之后,紧接着是放火,如果田楚产谋划深远,当有一支奇兵翻越马岭包,堵住咱们的退路!如此一来,我等可算得上插翅难飞!高……高……,田楚产三计连环……”

    陆世明道:“在马岭包放火,正是为了防止奇兵偷过马岭包。”

    林纯鸿叹了口气,道:“我终于想明白了,北方的山为何都是光秃秃的。北方战乱频繁,各种水攻、火攻层出不穷,双方穷尽自然之力,力图消灭对方……我估计,冬日干燥,落叶成堆,马岭包一把火之后,几十年之内,这里都是光秃秃的!”

    陆世明皱眉道:“大都督,兵凶战危,可不能逞妇人之仁!”

    林纯鸿哈哈大笑:“陆主事放心,我可没有学宋襄公的打算!一把火之后,大不了以后再建,又有什么关系!”

    “李光祖,立即派得力人手潜入田越营北边,放火烧山!”

    “程舒,抽调预备营将士,将整个马岭包点燃!”

    “林纯义……精心挑选扎营之地,此地既能避水,又能躲避烟熏火燎,另外,五里之内,不能有任何可燃之物!”

    荆州军全军动员,实施他们的放火大计,然而,山中、河谷中的老百姓却茫然不知,一场滔天巨祸马上会降临到他们头上……

    ……

    崇祯七年二月二十一日晚,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在马岭包和卢家垭骤然升起,将童庄河沿岸和两河口两地的夜晚照耀得如同白昼。两地的百姓彻底陷入人心惶惶之中,纷纷逃离两地,沦为难民。

    田楚产翻越马岭包的两千余将士猝不及防,被猝然而至的大火烧得七零八落,仅仅剩下三百多人冒烟突火撤入两河口。

    田越的大军在烟熏火燎之下,无法在卢家垭立足,正准备撤往卧虎垭。结果此方案遭到田楚产的严词拒绝,强令田越挖断拦河之坝,于是,童庄河沿岸的百姓还未从大火中反应过来,又遭到了洪水的袭击,整个童庄河沿岸一片泽国,人尸、畜尸挤成一团,源源不断的往长江流去。

    在田楚产的命令下,田越派遣主力进攻荆州军大营,试图放火,哪想到荆州大营严阵以待,对放火的田越迎头痛击,田越遮挡不住,步步后退,一直退到卧虎垭,方才稳住阵脚。

    荆州军得势不饶人,紧追不舍,抵达卧虎垭后,调来大批火炮,对田越的大营狂轰,力图尽快突破卧虎垭。

    正当容美上上下下惶惶不安时,邓文贵叛乱和李辉忠突破杨板桥的消息一前一后传到了田楚产案前,田楚产手捏着两份军报,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着,久久不语。

    田玄急火攻心,不停的劝道:“爹,咱们赶紧走吧,儿子护着爹往鹤峰方向去,咱们在那里东山再起!”

    “走吧,爹,外有强敌三路进攻,儿子担心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爹……”

    田玄正说着,忽然一侍卫疾奔而入,惶急道:“宣抚使,田楚义率着四百多武士正往此处而来……”

    田玄大怒,愤然道:“贼子敢耳,儿子这就去取田楚义的人头!”

    田楚产猛地站起,将手中的军报撕得粉碎,喝道:“慢着……”

    田玄停住脚步,愕然的看着田楚产。

    只见田楚产哈哈大笑,抚摸着自己的颈部,道:“大好头颅,不知多少人欲得之!”

    说完,田楚产又对田玄招了招手,冷静异常的说道:“过会,拿走爹的头颅,向林纯鸿请降吧,务必要保留田氏的宗祠,田楚产守不住祖宗之地,万不容祖宗的灵位有一丝闪失!”

    “爹……儿子决不会这样做,”田玄放声大哭,“我们去鹤峰吧,在那里,咱们蛰伏几年,完全可以卷土重来!”

    田楚产点了点头,抚摸着田玄的脑袋,道:“这也是个好办法,你立即去调兵,我们马上就走!”

    田玄止住了哭声,掉头而去,刚至门口,突然听到一声闷哼,田玄慌忙回头,却发现一把匕首插在田楚产的腹部,鲜血喷溅而出。

    “爹……”田玄抢步扶住田楚产,声嘶力竭的狂叫道。

    田楚产忍着剧痛,断断续续的说道:“爹……没有脸……继续活下去了,你要好好活下去,不论是去鹤峰,还是向林纯鸿请降,爹都不反对,你自己……”

    正说着,田楚产瞳孔扩大,头歪在了一边,在田玄怀中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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