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始安繁华旧风俗 第三十二章 传奇开始的日子
一场秋雨在官路上湿透了几件水墨青衫，也在神都的街面上敲打过几把撑开的油纸伞。
载着江宁等三人的普通马车已经离开河内郡王府并且远去，黑色的马车在雨后出现的阳光下闪烁着水珠特有的光，在行驶中竟也有了些圣洁的味道。
王府内没有人被惊动，只有某个姓余的管家再也说不出话来。他如今正吊在自己屋内的房梁上，略有肥胖的身子在轻轻摆动着，瞪出的双目几乎比自己的嘴还要大些，脖子上的绳子几乎要嵌进骨肉中去，就连他身后投下的影都有些肮脏的感觉。
没有人知道余管家为何要自杀，但是他已经死了，好奇也终究只能是好奇。
而如今马车上的青梅十分平静，甚至有些享受秋日里飒飒的清风，只是看着江宁略微苍白的脸以及紧闭的眸子，略微紧张起来。
更为紧张的却是坐在角落中的仆妇，而事到如今，她只能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强行压制住心中的震撼之情。
赶车的车夫是个老把式，坐在车辕上的腰板儿挺得笔直，偶尔抖腕挥出一次马鞭的动作也显得格外爽利，一瞧便是没有十几年浸淫无法达到的程度。
而且他长了一张平凡到极致的脸，驾着一辆平凡的黑色马车，行驶在人迹并不罕至的平凡街面上，于是没有人会多看这辆马车一眼。
江宁的脸色仍在发白，她闭着眼睛轻抿嘴唇，双手因为紧张而轻微的颤抖起来。
青梅知道自己如今无法插手这件事情，只有在一旁干着急的等待。但她并不如何担心，因为江宁是她一手带大的小娘子。就算是别人不知道江宁的天纵奇才，她又如何能够不知。
可她仍旧不敢出言打扰，亦或是说些“不必紧张”的话语，因为她明白这次事情的重要性，而事到如今，整个事情的重担就全部压在了江宁的身上。
看着坐在马车对面。眉眼日渐张开的小娘子。青梅咬了咬下唇，心想这样一个半大孩子就要承担这些事情，实在是有些可怜。
马车看似泯然众马车的在闹市中徐徐穿行，实际上速度却极快。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幽默书画行的门外。
它们没有叩响已然贴上了“东主有喜”的关闭的店门，而是轻巧的从逼仄的小巷子绕到了书画行的后门，轻轻的叩响。
子福应了师父的吩咐跑来开门。抬眼便见上午被撵出去的江宁与青梅，不由得十分诧异。
“你们怎么又来了？”子福纳罕的发问。
“潮州素绢帛、漠北狼毫笔，要快！”江宁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用飞快的语速点名了自己需要的两样东西，而后便再也不发一言。
“做什么？”子福更加纳闷，一双眼睛瞪得浑圆。
“按她的话，快去准备。”
就在此时，幽默书画行的掌柜站到了屋檐之下，开口吩咐了下去。他目光灼灼的看着面色苍白的江宁，猜到了对方想要做什么。
“你做得了？”掌柜有些略微犹疑的发问。
“做得了。”江宁坚定万分的点头。没有半点迟疑。
于是，在神都中已经闭门歇业的幽默书画行里。空白的珍贵绢帛在书案上展开，檀香木做的笔架上摇摆着大大小小的若干毛笔，墨香与一股药味一同在这秋色中飘扬起来。而江宁，她慵懒的半躺在床榻上，闭着眼睛仿佛已经睡着。
说到底，一场传奇才刚刚开始。
……
……
就在属于江宁的传奇刚刚奏响的时候，距离东阳门不远的街面上，一个老人的传奇似乎快要画上句话。
又或者臭名远扬总比其名不扬来的好，可他们这种老人，总是对少年成名的家伙们有些意见的。
不加遮掩的轻狂、毫无沉淀的傲慢、甚至是偶尔不计后果的发热头脑，这些都是二十高名动都市的少年们容易犯下的过错，可这些错误，武懿宗从未在李隆基的身上看到过，所以这时候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李隆基，武懿宗心中有着不少的疑惑。
“我不是关心你，这是李武两家的事情，而我怎么说也是姓武的。”看着李隆基满脸不解的神情，武懿宗解释了一句，“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是想要遮掩什么事或是什么人。”
李隆基盯着武懿宗那双难看的良久，最终还是摇头道：“大将军多虑了，我真的只是喝多了而已。”
“还是没有人能证明？”
李隆基苦笑：“没人能证明。”
无人证明，这事情就格外复杂了些。
武懿宗感受着自己左臂断裂的疼痛，在心中略微叹了一口气，而后挥了挥右手，示意护卫将李隆基带下去。
至于带到哪里去，是神都府尹的大堂，还是左金吾卫所的大狱，亦或是皇宫，他并没有下令，因为对于这件事情的处理，他还要听取一个人的意见。
他很清楚那位翻手为云覆手雨的能力，所以武懿宗丝毫不怀疑，那位一定会借着这件事情再度掀起一场大案甚至是腥风血雨来，毕竟是坐在明堂之上的人，大概都有这种大小相易的能力罢。
只是她到底会如何做，武懿宗倒也不再担心。反正自己不过是她脚下的一条狗，她让自己咬谁自己便咬谁，如是而已。
李隆基略微苦笑，知道事情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他不由得自嘲着自己的冲动，却也在内心深处有些些许的放松，毕竟她应该没有危险了。
至于这笔生意到底做的合不合算，这是深埋在李隆基心底、甚至连他自己都算不明白的一笔账，无人知晓。
护卫不知从何处弄来了绳子，说了声“得罪”，便要去将李隆基的双手绑住。
李隆基很是配合的站起来，事到如今，再行挣扎自然毫无用处。
武懿宗重新骑上马背，左臂的疼痛并不让他厌烦，相反，竟让他有了些活着的痛快感觉。河内郡王府的仆从下人们重新拱卫到武懿宗马侧，准备继续趾高气昂的谩骂与开道。一切，似乎并无变化。
事情似乎已经结束，看热闹的百姓虽然有些唏嘘于李隆基的被抓与武懿宗的活着，却不得不散场，继续进行自己的生活。
青衫半旧的书生看着场间的一切，想着方才李隆基那抢酒痛饮的身姿，于是他逆着将要散去的人群向前踏了一步，高声喊了句“慢着”！
随着这两个字，人们的注意力重新被拉回到场中，连马上的武懿宗都回了头。
“你有何事？”护卫略微皱眉，本不想搭理此人，可一番打量后却觉得这书生气度不凡，于是耐着性子开口询问。
李隆基也在此时回头看他，脸上的自嘲笑意不由得更浓，没想到这个书生竟然追到了这里，若是他说出实话，这件事情的确会有趣很多。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恐怕这就是所谓的在劫难逃罢。
“我能证明一件事情。”书生看着李隆基投向自己的目光，微微一笑。
“什么事情？”
书生微笑，再度开口却让场上的所有人都一惊：“我能证明这位小王爷的确是喝醉了酒。”
“如何证明？”这次发问的是武懿宗。
书生向着马上的武懿宗拱手一礼，简单的姿势被他随意做来竟有了些疏狂的味道：“因为小王爷是跟学生一起喝的酒。”
“哦？你认识他？”
“不认识，也是到了方才，学生才知道小王爷的真正身份。”书生看了满脸惊愕的李隆基一眼，笑着对他一揖，道：“临淄王交友广博的名声早已传遍天下，只是学生今日方知此言非虚，不论是贩夫走卒还是学生这样穷酸腐儒，小王爷竟然都能与之谈笑妍妍，交友广博之名，果然非虚。学生今日能与小王爷痛饮，实在是三生有幸。”
李隆基看着眼前素不相识的书生，不明白他为何要冒着风险为自己解围，但若是他真的应承下喝酒之事，这件事情也就有了转机。
“他是同你一起喝的酒？果真如此？”武懿宗眯着眼打量书生。
“不敢欺瞒。”
“那为何你方才不出来言语，直到此时才站出来说话？”
“因为……”书生微涩的笑了笑，“学生是太学的学生，此时也是从太学偷偷溜出来的，之前不说，便是害怕被太学的教习们惩处……”
这话答的有理有据，前后毫无破绽，于是围观的百姓们终究松了一口气，也因为书生的话而哄笑起来。
原来是个逃学出来喝酒的太学生，今天这一场戏，的确有些意思。
“李隆基，既然有人能证明之前的事情，的确是你喝醉了酒所致，那么这件事本将军也不再追究。”武懿宗看了看面目疏朗的书生，面色仍旧沉戾，“但当值期间擅离卫所，这本就是触犯军法的事情，而且还擅自饮酒，自然要罪加一等！护卫，将他绑回左金吾，赏他二十鞭！”
“属下领命！”事情在急转直下后重新上扬，李隆基心情放松了些，痛快领命。
“至于你，你叫什么名字？”武懿宗重新看向那名书生，看着他在周遭众人的哄笑下仍旧站的自然而疏狂，觉得有些意思。
书生躬身一礼，淡笑着道：“学生张旭。”
武懿宗点了点头，在心中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而后回过头来，一夹马身，走进那片斜阳。(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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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余管家为何要自杀，但是他已经死了，好奇也终究只能是好奇。
而如今马车上的青梅十分平静，甚至有些享受秋日里飒飒的清风，只是看着江宁略微苍白的脸以及紧闭的眸子，略微紧张起来。
更为紧张的却是坐在角落中的仆妇，而事到如今，她只能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强行压制住心中的震撼之情。
赶车的车夫是个老把式，坐在车辕上的腰板儿挺得笔直，偶尔抖腕挥出一次马鞭的动作也显得格外爽利，一瞧便是没有十几年浸淫无法达到的程度。
而且他长了一张平凡到极致的脸，驾着一辆平凡的黑色马车，行驶在人迹并不罕至的平凡街面上，于是没有人会多看这辆马车一眼。
江宁的脸色仍在发白，她闭着眼睛轻抿嘴唇，双手因为紧张而轻微的颤抖起来。
青梅知道自己如今无法插手这件事情，只有在一旁干着急的等待。但她并不如何担心，因为江宁是她一手带大的小娘子。就算是别人不知道江宁的天纵奇才，她又如何能够不知。
可她仍旧不敢出言打扰，亦或是说些“不必紧张”的话语，因为她明白这次事情的重要性，而事到如今，整个事情的重担就全部压在了江宁的身上。
看着坐在马车对面。眉眼日渐张开的小娘子。青梅咬了咬下唇，心想这样一个半大孩子就要承担这些事情，实在是有些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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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怎么又来了？”子福纳罕的发问。
“潮州素绢帛、漠北狼毫笔，要快！”江宁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用飞快的语速点名了自己需要的两样东西，而后便再也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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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得了。”江宁坚定万分的点头。没有半点迟疑。
于是，在神都中已经闭门歇业的幽默书画行里。空白的珍贵绢帛在书案上展开，檀香木做的笔架上摇摆着大大小小的若干毛笔，墨香与一股药味一同在这秋色中飘扬起来。而江宁，她慵懒的半躺在床榻上，闭着眼睛仿佛已经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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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就在属于江宁的传奇刚刚奏响的时候，距离东阳门不远的街面上，一个老人的传奇似乎快要画上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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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关心你，这是李武两家的事情，而我怎么说也是姓武的。”看着李隆基满脸不解的神情，武懿宗解释了一句，“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是想要遮掩什么事或是什么人。”
李隆基盯着武懿宗那双难看的良久，最终还是摇头道：“大将军多虑了，我真的只是喝多了而已。”
“还是没有人能证明？”
李隆基苦笑：“没人能证明。”
无人证明，这事情就格外复杂了些。
武懿宗感受着自己左臂断裂的疼痛，在心中略微叹了一口气，而后挥了挥右手，示意护卫将李隆基带下去。
至于带到哪里去，是神都府尹的大堂，还是左金吾卫所的大狱，亦或是皇宫，他并没有下令，因为对于这件事情的处理，他还要听取一个人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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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到底会如何做，武懿宗倒也不再担心。反正自己不过是她脚下的一条狗，她让自己咬谁自己便咬谁，如是而已。
李隆基略微苦笑，知道事情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他不由得自嘲着自己的冲动，却也在内心深处有些些许的放松，毕竟她应该没有危险了。
至于这笔生意到底做的合不合算，这是深埋在李隆基心底、甚至连他自己都算不明白的一笔账，无人知晓。
护卫不知从何处弄来了绳子，说了声“得罪”，便要去将李隆基的双手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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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何事？”护卫略微皱眉，本不想搭理此人，可一番打量后却觉得这书生气度不凡，于是耐着性子开口询问。
李隆基也在此时回头看他，脸上的自嘲笑意不由得更浓，没想到这个书生竟然追到了这里，若是他说出实话，这件事情的确会有趣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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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情？”
书生微笑，再度开口却让场上的所有人都一惊：“我能证明这位小王爷的确是喝醉了酒。”
“如何证明？”这次发问的是武懿宗。
书生向着马上的武懿宗拱手一礼，简单的姿势被他随意做来竟有了些疏狂的味道：“因为小王爷是跟学生一起喝的酒。”
“哦？你认识他？”
“不认识，也是到了方才，学生才知道小王爷的真正身份。”书生看了满脸惊愕的李隆基一眼，笑着对他一揖，道：“临淄王交友广博的名声早已传遍天下，只是学生今日方知此言非虚，不论是贩夫走卒还是学生这样穷酸腐儒，小王爷竟然都能与之谈笑妍妍，交友广博之名，果然非虚。学生今日能与小王爷痛饮，实在是三生有幸。”
李隆基看着眼前素不相识的书生，不明白他为何要冒着风险为自己解围，但若是他真的应承下喝酒之事，这件事情也就有了转机。
“他是同你一起喝的酒？果真如此？”武懿宗眯着眼打量书生。
“不敢欺瞒。”
“那为何你方才不出来言语，直到此时才站出来说话？”
“因为……”书生微涩的笑了笑，“学生是太学的学生，此时也是从太学偷偷溜出来的，之前不说，便是害怕被太学的教习们惩处……”
这话答的有理有据，前后毫无破绽，于是围观的百姓们终究松了一口气，也因为书生的话而哄笑起来。
原来是个逃学出来喝酒的太学生，今天这一场戏，的确有些意思。
“李隆基，既然有人能证明之前的事情，的确是你喝醉了酒所致，那么这件事本将军也不再追究。”武懿宗看了看面目疏朗的书生，面色仍旧沉戾，“但当值期间擅离卫所，这本就是触犯军法的事情，而且还擅自饮酒，自然要罪加一等！护卫，将他绑回左金吾，赏他二十鞭！”
“属下领命！”事情在急转直下后重新上扬，李隆基心情放松了些，痛快领命。
“至于你，你叫什么名字？”武懿宗重新看向那名书生，看着他在周遭众人的哄笑下仍旧站的自然而疏狂，觉得有些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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