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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始安繁华旧风俗 第十八章 毕竟天下,只是几笔就能写成的字

    “其实枚先生你不必那么诧异,用十几年的时间去了解一个人,只要稍许用心些,我想所了解到的自然不紧紧是皮毛。尤其是在彻彻底底的研究明白我母亲的行事手法之后,对身边的一些人,即便是用了许久的人,也多少会产生一些戒心的。”

    太平公主有些娇怯怯的跪坐在那里,眼角处有细微的纹路,却因为那双秋水剪瞳太过夺人眼球而完全看不出来了。

    她习惯性的略微压低自己的下巴,让自己看人的眼神向上挑起了一个角度。这角度拿捏的是如此的恰到好处,让人在对她心生爱怜之意的同时,又不会忽视她那光芒万丈的身份。

    举手投足是贵气逼人,一颦一笑极牵动人心,一双葇夷看起来柔若无骨,但只要她想,这世间很少有这双手捏不碎的东西。

    许多复杂甚至矛盾的东西在她的身上涌现着,却又终究化作一个绝无仅有的她。

    枚先生跟了太平公主十几年,自然清楚这个女子的秉性。他曾经看着她在谈笑间给予了世人兴衰荣辱,曾经看着她娇怯怯的挥挥手便取下百十条人命。所以他怕了,十分害怕,汗如雨下。

    汗水从额头产生,从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处滑落,又安步当车的滑过那微微有些苍老的面颊,但它们来不及落到地面上,就被一根修长的手指挑起。

    太平公主不知何时向前移了身子,几乎看不出年龄的脸出现在枚先生的眼前,那透明的似冰玉的肌肤,让他十几年来一直有轻轻触碰的冲动。

    白到透明的面颊以及脖子,再向下。那诱人的躯体却被黑裙包裹着,只余遐思,却又分外撩人。

    枚先生发现自己的心跳快了,不知是怕了还是如何。

    太平公主笑了起来。

    枚先生的冷汗湿透了全身。

    “男人都特别有意思。”太平公主弹落了手指尖儿的汗珠,转而挑起了枚先生的下巴。

    枚先生心中一惊,一时间不知该看向何处。索性闭了眼睛。

    “明明知道是生死关头。却又忍不住去想那些龌龊事,我真想知道,当年女娲娘娘造人的时候,是用什么样的土捏成了你们这群男人。”太平公主的手指轻轻向下滑。直到枚先生脖颈处停了下来,“女人随便勾勾手指,你们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冲上前来。明明是趋炎附势,却又偏偏要带上些大义的帽子。满朝文武口口声声喊着为国为民,可我这几十年瞧下来。又有几个当得起这四字?所以我最讨厌朝服,最讨厌紫色……”

    太平公主的手优雅的变幻了形态,于是那若即若离的流连变成了最普通的掐握,只是这样简单甚至残忍的动作由她做出来,竟然也有了些惹人垂怜的味道。

    她的手开始用力收紧,枚先生能够感觉到呼吸空气的权力被一点点的剥夺。死亡的味道更加逼近了些,可是冷汗却不再流。

    “不得不承认。我母亲是个很厉害的女人,比我要厉害很多。”太平公主仍旧温言细语的说着。不急不躁的像是跟老友的叙旧,甚至双目中还些柔情款款,丝毫看不出什么杀人的狠厉,“母亲能够看透你们这些男人的心,所以她巧妙的利用着,最终爬上了今天的这个位置。但是母亲有些虚荣,所以她没有像以往那些历史上强大的女性一样,做一个幕后的操纵者,而是狠狠的撕碎了历史的帘幕,亲自走到台前来。可台前并非那么好呆的地方,没有帘幕的遮挡,太多的风吹雨打会直面而来,容易晒黑的……”

    太平公主浅笑起来,面颊处显出一对小酒窝,恍然间竟有些青涩:“但母亲站着的那个地方的确有些意思,所以我一直都在想,你说我以后,到底是也站在那处好,还是像历史上其他的女人一样,找个厚重的帘幕来为自己遮风挡雨呢……不过那都是后话了,我大可以像母亲那样,先找两个傀儡牵引着玩儿,等到玩傀儡戏玩腻了,就自己站到台前来。毕竟天下,也不过就是几笔就能写出的字罢了。”

    说到这里,太平公主像小女孩儿一样纯真的笑了起来:“哦,我竟忘了,你是母亲派来监视我的人,自然不怎么喜欢听这些话的。母亲希望我顺从她,可是她却忘了,她除了是我的母亲之外,还是杀我夫君的人!而且还有那个人,还有他……”

    太平公主的声音暗淡下去,枚先生眼中的世界也灰暗下来,他已经听不真切太平公主在说什么,也懒得去做什么挣扎,只是安静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等待很漫长,可是嗅着鼻尖儿前环绕的她的味道,枚先生忽然觉得死亡也有些美妙。

    于是,他笑。

    但死亡终究没有降临,不知为何,脖子上的桎梏缓缓松开,清新又熟悉的气体重新涌入枚先生的胸膛。像每一个从垂死之地归来的人一样,他开始本能的大口大口贪婪的呼吸着,恨不得将整整一年所需的空气都一次吸进一般。

    太平公主仍旧跪坐在那里,娇怯怯的目光像是受了惊吓的少女,若非她右手的指尖红着,任谁也看不出她便是方才那差点杀人的人。

    香炉中的熏香不知何时已经被燃尽,明明开着窗子,屋内的香气却又偏偏有些凝滞着,像是经历了什么故事一般沉重无比。

    “我想去前门看他写的字了。”太平公主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曳地的黑裙旖旎,“而且梁王的寿宴近了,我也该挑一幅字画出来。”

    枚先生看着那抹黑暗的影子离开,知道二人之间已经达成了一种没有语言文字的协定。

    太平公主需要一个相对宽松的环境,若是杀了他,那就表明了一种对女皇不大友好的态度,而且女皇也定然会再派来一个。

    不是她不敢杀戮,而是有的时候,杀戮并非最好的解决办法。

    至于枚先生自己,他也看的清楚明白。毕竟女皇已经老了,而他们,在一定程度上,仍旧年轻着。

    不久之后,太平公主的马车停在了书画行的门前,她娇怯怯的被人从马车上扶下来,而后像普通的客人一样,款步入了花厅。

    ……

    ……

    另一方面,在李隆基和江宁回到了相王府之后,江宁却看到了一个让她思念了许久的人。

    “青梅姐姐!”江宁看着坐在床榻边与江自文说话的青梅,大喊了一声后便扑了过去,这几日好不容易养成的少女气质,都在这一声之后荡然无存了。

    而看着这一幕的李隆基却站在门口,面色有些说不清的变幻着。

    “青梅姐姐,担心死我了,你的伤好没好啊?你这些天都住在哪里?是海鲨帮里么?穆大叔有没有照顾好你?我还以为你跟着穆大叔一同南下了,那时候还伤心的不行,心想你走之前怎么都不来看过一眼……”江宁一开口便是一连串的发问,完全是想到哪里问哪里,没有任何逻辑。

    从小到大,江宁的生活可谓是一帆风顺,除了没有亲生父母在身边外,其他的事情都顺心异常。唯独江家这徒然抖出的案子,却让她的生活一下子陷入了剧烈的变幻之中。小丫头在这些日子里快速长大了些,但毕竟本质上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如今见了这个从小到大最为亲近的人,自然又成了孩童般的模样。

    因为前些日子刚刚病了一场,江宁看起来比以往还瘦弱些,青梅看着自家小娘子这副模样,她赶忙将江宁在怀中紧紧的抱了,眼泪也在眼圈里打起了转。

    “小娘子,这些日子苦了你了。”青梅抱着怀中的那把瘦骨头,声音略微哽咽起来。

    江宁将自己的脸埋在青梅肩头,直到忍住了眼泪才再次抬起头来,嘻嘻笑道:“宁儿不苦啊青梅姐,这位小王爷待宁儿很好的,我们刚刚还出去吃了好吃的面,而且我还看到宋令文的《鸾瑟图》了那……青梅姐,你的伤到底好没好啊?这么长时间都不来找我们,是不是因为正在养伤啊?”一面担心着,这丫头就要伸出去解青梅的衣服查看伤口,浑然不顾众人的目光。

    江自文笑了起来,想起了那时在清景园里,那些需要依靠冷水澡才能度过的夜。

    青梅赶忙拍掉了江宁的贼手,面色微红的看了周遭一圈,低声嗔怒道:“伤口早就好了,只是这些日子穆帮主不在,帮里的事情却不能停,所以帮着处理了一番,如今才倒出功夫来。”

    解释完这个,青梅才郑重的向门口的李隆基施了一礼,道:“婢女青梅,多谢王爷照顾我家小娘子,此番情意,婢子铭记在心。”

    “举手之劳,何必挂怀。”李隆基微微一笑,“你们且叙旧,我不在此叨扰了。”说罢便退出了屋子。

    离开之后,李隆基的脸色迅速冷了下来,他随手揪起身旁负责府内侍卫之人的领子,咬着牙问道:“谁把人放进来的?”

    “谁都没放啊三郎君。”那人明显是经历了一些事情,此时面上仍有不少汗水。

    “那人是如何进来的?”李隆基指的自然是青梅。

    “这就是问题。”被揪着领子的人去擦自己额上的汗,“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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