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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新局面

    “我倒是担心红香他们,听说德阳如今只能进不能出,否则一定叫他们回来。”

    小秀才道:“他们手里有米,若真是官军上门,献出米求个自保应该没问题。”

    薛寅松摇头:“三千担米不是一笔小数目,他们断然是不敢做这个主的,我就是怕因为这米而被人盯上。这时间也太巧了点,怎么刚运去三千担,这高阙人和德佑王爷就叛乱了呢?”

    两个人想破头也想不出个好办法,此时正是中午,薛寅松决定收拾心情先做饭。今天书院只上半天课,一会小奇和长辉中午要回来吃饭,这两娃子自从被当了寄宿儿童瘦了不少,看得两个当爹的心疼不已。

    薛寅松先去割了一斤肉,又把乡下带来的韭菜洗了和肉一起剁碎准备包饺子。

    这边刚和上面,那两个饿死鬼投胎的小子就回来了,长辉一进门直扑灶房:“薛叔叔,饭好了没?”

    薛寅松见他一进灶房便东张西望,笑骂道:“书院没给你吃饱饭么!急成这样!”

    长辉吐舌:“你可不知道那破地方,每天寡汤淡水的,肚子都要伸出爪子来,哎呀,是饺子!好好,我先去放书洗手。”

    小奇在一旁洗完手问:“干爹,要我帮什么忙?”

    薛寅松递过去几头蒜瓣:“你把这个剥了,一会咱们打个调料碟沾饺子吃!”

    三个人有说有笑的在厨房里忙着,引得屋里安静看书的小秀才也伸长脖子望了几眼,见他们其乐融融,忍不住搁了书来凑热闹:“你们再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你想吃煎饺、水饺还是蒸饺?”

    小秀才想想道:“蒸饺吧,煎的太油了。”

    “蒸饺的皮得弄薄点才行,那就做一半的蒸饺吧。”

    薛寅松一向尊重各个人的意见,小秀才听得心里慰贴,笑道:“蒸饺是不是麻烦点?皮大概不能厚了,要是太麻烦就少做些,不然这两个饿鬼该要抗议了。”

    长辉忙道:“不怕不怕,我也喜欢吃蒸饺,一会出笼了先来个两大盘。”

    薛寅松好笑,幸而今天的材料都准备充足,不然还真架不住这两个半大小子狂吃:“动作都快点,咱们争取早点开饭!”

    两个小子轰然答应着,一个剥葱一个剥蒜,连秀才这最是信奉君子远庖厨的读书人都忍不住问道:“要我做点什么吗?”

    吃过饭午休,薛寅松睡在床上辗转难眠,心里到底还是放不下德阳,左思右想了会决定往德阳走一趟。他把这事跟秀才一说,遭到坚决的反对:“不是说德阳现在只能进不能出么?你去不但不能把人带出来,还把自己给搭进去,还是安心等着,说不定过些日子就能通关了。”

    薛寅松长叹口气:“唉!这倒霉催的,怎么就刚刚好遇上叛乱了呢,你说这早几日怎么没出事?要出事我指定不能让他们去。”

    小秀才想的却是别的事:“这消息我想不出三日就能传遍城,本城的米价会不会涨哦?”

    薛寅松被他一提醒,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对啊!每天开门七件事,油盐酱醋茶米盐!我立刻都去多买点来备下,兵荒马乱的肯定会涨价,说不定到时候有钱都没地方买去!”

    秀才深觉有理:“我也去帮忙搬。”

    长辉和小奇下午都没课,于是一家四口首次组团出门逛街。薛寅松准备了四只大布袋和一些陶罐陶碗,把调料以及各种日用品买了个足,另外还给每人添了身新衣裳。

    眼见着刚赚的钱又花了个干净,薛寅松苦笑着对秀才道:“我这命里肯定不带财的,就算是财都是些流水财,你看最近赚多少花多少,终年也不见几两银子存在家里。”

    小秀才安慰道:“日子越过越好嘛,以后会赚得更多的。如今正好逢着乱世,只要人好好的,以后有的是银子赚。”

    东西全部买回家,可灶房没柜子装这些瓶瓶罐罐的酱醋调料,薛寅松上扎斤的屋里搬了张桌子安放在灶房墙角,暂时先堆着。

    小秀才陪在旁边看:“你说仗要打多久?若是打个三五年的,这点东西可最多只能定半年。”

    “真不好说,快则三五个月,慢则一年两年,若是再慢三五年也是有可能的,这要看怎么个打法。”

    小秀才揶揄道:“你是天上知一半地上全知道吧?打仗的事你也懂?”

    薛寅松颇为自负的答道:“虽然不懂,也可以揣测一二:比如如今并非乱世,这仗就不容易打得起来,要我预测多半几个月就被镇压了。如果是民不聊生就不一样了,通常是各地武装势力割据,然后出来个大点的团伙,再兼并其他的小团伙,这种仗至少要打个十年八年的,说不定二十年都是有可能的。”

    小秀才觉得有道理,附和道:“这倒没乱说,历史上改朝换代的时候也是要打个十来年的仗,如今吧虽然说不上是盛世,也算安居乐业,老百姓都是不愿意打的。”

    薛寅松笑道:“虽然皇上是昏庸了点,但是前面两个皇帝的底子打得好,一时半会应该变不了天。”

    小秀才又想起别的事,踌躇片刻道:“长辉和小奇不用去上学了吧?这兵荒马乱的,万一出个意外就不好了,反正他们也刚开始念四书,我也能教。”

    薛寅松害怕何家下手,也同意两个小子呆在家里,长辉自然是愿意的,家里的伙食可比书堂好多了,小奇却微微有点失望,但还是顺从的答应了。

    于是一连几天,一家人除了必要的出门,基本只在家里呆着。因为天气热,小秀才带着两个孩子坐在后院讲课,薛寅松则在旁边忙碌,顺便接了些编草鞋的活来做。

    五天后已经有流言蜚语开始流传,一听说打仗所有的老百姓都跟惊了疯似的八卦,家里有女人的开始逃离城镇,没处躲的就闭门不出。

    薛老爹考虑得周到,怕打仗关城门着紧砍了几车好柴送进城来。木柴都是真宗的树干柴,砍下来又晒过,细细劈出来至少能烧三、四个月。

    薛寅松颇有些感慨:“我几乎把这事给忘了,还好你记着,家里盐酱醋茶差不差?如今外面价格贵,把我买的拿点去。”

    薛老爹得意的一笑:“不用,那天你一说打仗,我就把杂货铺子给关了,里面东西都是齐的哩!如今就怕封城,我才赶着给你送点柴来,明后两天再给你拉两车就差不多了,再多你也没地方堆。”

    薛寅松忙道:“我去拉吧。”

    薛老爹又是得意的一摆手:“不用不用,这几天都有人进城,捎带几个也能赚两个车钱。”

    薛寅松只得叮嘱道:“路上小心,把柴送完就别出来了,牛要藏好,省得遇上兵匪给抢了。”

    薛老爹点头:“省得,省得,我把这两车拉完就把牛牵到山里去,这两天在山上打柴找了个洞子藏身,到时情况不对都进山躲去。”

    薛寅松想想刚垒好的鸡窝,颇有些后悔:“鸡窝刚垒上就打仗,真是不逢时。”

    薛老爹叹口气道:“打仗就是百姓苦啊,没办法啊没办法,我走了,世道不好还是早点回去。”

    小伙计当初没跟去德阳,如今店铺又不开张营业,便跟薛寅松辞行。薛寅松安慰道:“先回去歇几天,等有米咱们继续开店铺卖米。这段时候不太平先紧着照顾家里,家里东西都齐吧?不齐就拿点去,如果经济不宽裕就来找我,管口饭还管得起的。”

    小伙计到底舍不得:“等再开门时,掌柜可要来寻我啊。”

    薛寅松自然满口答应,刚送走一会,小伙计又回来了,这次喘着粗气的使劲拍门:“掌柜!掌柜!快让我进门,城里过兵了!北大门进来的!”

    薛寅松忙打开门放他进来:“你看见了?是官军还是匪兵?”

    小伙计缓过神来,有些腿软说话也颠三倒四:“不知道,穿得倒是整齐,我刚走到阳江桥头,北面来了好多兵,幸好我跑得快。”

    老百姓对于过兵始终是怕的,除了怕被抢,还怕被征兵,薛寅松朝门缝看了一会,没觉得什么特别的动静:“你先歇着,等安全了再走。”

    小伙计刚才被骇得不轻,如今坐定又担心家里有意外,坐立不安的呆了会见门外没什么动静便想回家。

    城里过兵历来是惊天动地的大事,薛寅松到底不放心,留他又呆到晚饭时分才放行。

    只是这次过兵却奇怪的很,安安静静的一点动静都没有,既没有听见敲门也没有更夫打宵禁。

    秀才没遇见过这样的事,到底有些怕,两个孩子也吓得不敢嬉笑,薛寅松见状笑道:“怕什么呢,说不定这一路是天朝的军队,所以才不扰民呢。”

    小秀才根本不信:“天下乌鸦一般黑,现在没扰不代表后面不扰,打仗第一就是粮,有钱的时候买,没钱的时候就抢,最后都是老百姓吃亏。”

    薛寅松笑道:“如今这不是还没来么,好啦,别想了,凡事放宽心,否则后面吃不下睡不好,愁都要愁死了。”

    虽然这样安慰秀才,薛寅松自己心里也没底,瞅了个机会往阙宏泽的粮道跑了一趟。

    阙宏泽却道无妨,根据各路文书以及私交打听来的消息,德佑王爷还没自大到以为自己一拉旗子举国皆反的地步。他如今只是进驻了赵、齐、胶、济四州,但目的还是直抵京城准备逼宫。

    如今情况又发生了戏剧的变化,德佑王爷不知上哪里找了几个老太监和宫女,指认说当今的皇上并非嫡长子,而真正的嫡长子福庆王爷已被他逼死。再说老皇帝临死前还对德佑王爷说过:此子不成,尔可代之,自然,现在正是‘尔可代之’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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