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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五章

    那李大牛和其余几百个百姓等了半天,河那边的军队走了,河这边的也走了,到河边一看,那桥还有一丈多的断口,过是过不去的,正琢磨着再弄些木头来把军队不负责任丢下的破桥修好,就见河水里一马昂头“灰儿灰儿”的叫。

    好些人喊:“河里有马!”

    那马头时隐时现,一直奋力向着浅水处游,虽不至于被激浪没顶,却总被卷回去,马缰上似还挂着个人。

    李大牛忙喊下游的人:“救人哪!!!老王头!拿你竿子救人哪!!!”

    被他叫的老王头是个杀猪卖肉的屠夫,屠夫有一根很长的竹竿,一头装了铁钩,拿来勾猪的。

    听到李大牛喊,老王头伸头便看见冲下来的一人一马,忙站到边上,看准了把竿子甩出去。

    他身后的人怕他拉不住,一个挨一个的拖住他。

    也是曹昂命不该绝,老王头那一杆过去,正勾住了人和马之间的缰绳。

    当下几个老百姓一齐使力,将曹昂和他的坐骑给拖了上来。

    给刘协看过病的那个大夫又被叫过来,给曹昂看了看。

    几个百姓四下去寻,就地找了些草药来,按大夫说的煮给曹昂喝了,天色刚暗下来,曹昂“啊”一声叫出来。

    曹昂在河水里滚了几十里,要不是死抓住缰绳没撒手,绝对没命。

    他那坐骑通人性,见主人抓住了缰绳,便不停地想游回岸上去,一见到岸边有人,嘶鸣求救,才把曹昂给救下来。

    曹昂断了一腿,受了寒,五脏六腑被撞出些淤血,于小命暂时无碍。

    问清李典带人马往豫州方向去,而他带来的五千兵马则回了许都,怔了半晌,看李大牛等人要去修桥,曹昂摇头:

    “李兄、王伯,许都已经被冀州来的袁绍大军围了,去不得。”

    周围百姓俱各傻眼,李大牛满脸担忧问:“那还可以去何处安身啊?怎么到处都兵荒马乱的?”

    曹昂喘了喘道:“过南阳,去荆州,荆州牧刘表对百姓十分宽仁,去他那错不了。”

    李大牛和几个人商量了,一会来说:“既然是官爷说的,那我们便听官爷的,只是您的马伤了,看来也要养一阵才好,跑不了远路,我们这里只有几匹瘦小的驴子,送您,您也追不上往豫州去的人哪,怎么好?”

    曹昂摇头:“我不追他们,我跟你们去荆州。”

    听了他这话,周围人都挺高兴的——先前小皇帝赐粮,就是这位少将军给的。

    那大夫道:“好!这样好,我正好一路照顾你的伤,你这伤说重不重,说轻不轻,不好好调养以后要糟糕!”

    曹昂向大夫拱手:“救命之恩,以后必报!敢问先生姓名。”

    那大夫笑道:“我名华佗,字元化。”

    曹昂又问:“敢问华先生、李兄,去往豫州的军中可带着皇上?”

    李大牛和华佗都点头,华佗道:“皇上晕了,那将军也没告诉我因由,不过皇上无事,你不要担心,我华佗好造化,飘萍于四海,竟得见天子真容,运道啊!运道!”

    曹昂听到刘协无事,一颗心才放下去。

    他爹把皇帝拱手送人,他是不想回去了,就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坠河死了罢。

    只是那被送了袁术的小皇帝,还不知会碰上什么事。

    李典当夜扎营在郾县外,逃难的百姓太多,将道路阻塞难以通行。

    派出快骑往豫州报讯后,李典寻了大夫来看诊。

    即便有伤,知道伤在何处,也好过这样原因不明的昏睡下去,尤其军中都是些不懂医术的,中午那大夫倒是说无事,但过去了几个时辰不见醒,到底叫人心怀忐忑。

    这要是到了袁术那都不醒,袁术会不会迁怒?

    这几千人马的命都系在小皇帝身上,可大意不得。

    结果后请来这个大夫看了看道:“这孩子没事,身体康健脸色也不错。”

    李典怒了:“没事怎会如此昏迷不醒啊!?”

    大夫忙道:“将军莫气,他只是睡着了。”

    “啊???”

    一帐的人都直了眼。

    席上躺的刘协像应证大夫的话那样,嘟哝一声“谁敢吵吵朕,拖出去……”,翻个身,继续呼呼。

    李典差点没被血液逆流给爆血而亡。

    其实曹昂把刘协给扔出去的时候刘协就没晕,曹昂都掉下去了,他还能扑过去抓住人不成?虽然为曹昂惋惜,可是为了自保,只能如此,天知道李典的心理承受能力如何,万一看曹昂没救,抓狂乱杀人,然后亡命天涯什么的,死得也太冤了。

    不装晕睡觉的话,难道还要一路挣扎:“不要啊~!放开朕!不要啊~~~”

    那是吃多了撑得慌的人才干得出来的,当兵的很抗饿,昨天到今天都没说埋锅造饭,刘协饿得没力气,只有睡。

    果然,知道小皇帝没事后,连刚扎的营地都不要了,李典叫前队清道,立即又上马出发。

    简直疯了!

    第二天就只停了半个时辰休息,啃些干粮继续走。

    到晚上,李典军刚过上蔡,前方哨探报:“有大队兵马前来,势猛。”

    李典问:“什么旗号?”

    哨探报:“孙!”

    李典喝令:“前军散入道旁林中,中军、后军布阵!”

    喝声响亮,十分有气势。

    忽然一个奶气没脱干净的声音叫道:“李典!你要投袁术还敢布阵迎接他的先锋军,你做的什么大将!?滚回家种地去!”

    李典愣了会,低下头,身前坐着的小皇帝仰着脸,很鄙视地看着他。

    李典结巴了:“皇、皇上……睡醒了?”

    刘协道:“必是你派出的快骑将消息送到豫州府了,所以那方派兵来接应,还不快喝止布阵!?”

    李典这才:“诺!”

    真是够笨的,比吕布还笨,没救了。

    李典却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没说出曹操密令,怎么小皇帝就知道了?

    没片刻,前方马蹄声轰鸣而至,隔了一截停下,那方出来一个将军喊:“可是李典李将军?”

    李典道:“正是!敢问对面来者何人?”

    那方道:“末将乃大汉忠义侯,骠骑将军袁术帐下先锋,孙策,接信前来迎接圣驾!”

    李典到这时才放下心:“皇上圣驾在此。”

    那带头的年轻将军叫了几个部下,一齐跑到这边来,看到李典身前坐的刘协,几人连忙下马跪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等奉诏来迟,请皇上降罪。”

    刘协瞪大眼看孙策,当年就少年英武十分了得,现在怎么样了?

    “平身。”

    孙策站起来,面目俊秀,身姿伟岸,当年照面就叫人一凛的气势反收敛了,一副淡定安然的模样。

    刘协想:这个兄长已经进化得了不得了,那孙权岂非也要往这一型去?

    孙策领了一万五千骑,和李典的几千骑并了,也怕路上生变,两边一拍即合,喘口气的时间也不给,便向豫州府赶。

    豫州没被打,仍旧属于曹操。

    袁术派孙策领五万兵马来豫州接驾,豫州百姓一见扬州军旗号,哭爹喊娘地就开始跑——袁术横征暴敛,他的百姓,比猪狗还不如。

    豫州刺史是个糊涂人,看百姓跑,他也跑了。

    孙策进了豫州城,一看,空的,囧了。

    什么情况?

    要没有李典的快骑传讯和刘协喝止了李典布阵,说不定晚上遭遇到,真的得先打一场。

    进了豫州城后,孙策请刘协入州府暂歇,和李典谈话去了。

    刘协好容易有点他乡遇故人的苦情感觉,孙策却冷冷淡淡像没见过他一样,只得悻悻地抽抽鼻子入了州府内。

    从许都带出来的两个黄门在长乐宫里只是伺候刘协穿衣的,但离了宫,头上没了老黄门,摇身一变成了总管级的,一个吩咐州府内下人准备膳食、沐浴等,一个留在刘协跟前伺候他换下满布灰尘的旧衣。

    衣服刚脱去,帐幔后走出一人,拿了干净的亵衣披到刘协身上。

    黄门吓得尖声道:“你是何人!?胆敢藏于帐后!意欲何为!?”

    那人道:“在下姓孙,名权,字仲谋,外面领军先锋孙策是在下家兄。”

    黄门吓一跳,不敢再吼了,只是不知该怎么办。

    从孙权走出来时,刘协已认出他来,摆摆手,让黄门退下,对孙权叹道:“仲谋早已藏进来,为何早不出晚不出,非等朕脱得一身精光才出来?”

    孙权眼眸仍带着碧色,笑弯了眉道:“好看看猪儿瘦了没。”

    刘协眉毛一跳:“好胆!敢叫天子做猪!”

    孙权仍是一身白色衣袍,乌木为簪,走去一边拧布巾,道:“那不是皇上告诉我的?皇上令我把皇上叫做猪儿,我岂敢不从?”

    刘协不吭声了,孙权走近,拉好衣襟的刘协忽然从席上扑过来,把孙权扑得仰倒——

    聪明如孙仲谋,怎会不知刘协为什么如此?

    拍拍刘协的背,孙权道:“袁术十分看重家兄孙策,有家兄在,猪儿不要太担心。”

    刘协闷了会,“哇”一声大哭道:“朕明明长你一岁,怎么过了几年,你看着还是比朕年长呢!?你这个小屁孩子!”

    孙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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