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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仙道茫茫 颠倒黑白

    方羽青的脸上,第一次现出了惶惶然。

    “我为试探师兄,答应了他让你成仙……我没想到,试探出来的会是这样……”他低下头,声音有些拖,有些重:“是羽青不该。”

    手往前伸探,似乎要去搂她,却突然改作击掌——他伸出半只胳膊,掌心朝着辛灵。因为隔着太近,辛灵甚至能够看到他掌心上简单的感情线,从生命线的中途开始,长长一条向下,干干净净没有旁支。

    辛灵的抽泣,渐渐小了。

    她将目光从他的手心往上移,发现方羽青在笑。唇角弯弯,扬得高高好似月钩。左颊上起着个浑圆的漩涡,和长疤一起弯弯曲曲。

    “可愿与我联手,清理归墟的败类陆焕,匡扶正道?”他的言语都很温和,仿佛商量一般,她答应或是不答应,都不会怪她一个字。

    “好!”辛灵终于彻底止了哭,大方同方羽青击掌,手心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两个人耳中都听得到,心中也听得到。

    而后默契地一起出门。

    只是出门后,觉得气氛不对。这一路走下来,瀛洲弟子一个也见不到,连草木都异常的寂静。

    再往前走,即被包围。

    自有瀛洲弟子,自有面不改色的陆焕,还有另外四位归墟的山主。

    “方羽青,我们敬你是师叔,你如何同后辈做出这等勾当!”辛方两人还没站稳,李震就劈头厉斥起来。

    “唉,震儿。”陆焕却捋捋胡须,急忙阻止她道:“同门一场,还是不要这样……”

    李震更急,急得眉头一皱道:“掌门,就是因为你太慈悲…”

    陆焕听她责备自己,却还是一副好脾气,捻须笑笑,眉眼看着方羽青和辛灵,眸中剪水,就仿佛有割不断的亲情友谊:“我想,师弟和阿灵只是一时糊涂,还是该给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

    “我有何错?”辛灵突然上前一步,声如响雷,比李震的声音还要刚硬:“掌门,请你告诉我,我和方师叔有何错,该改什么?”

    她只称“掌门”,不唤“师傅”。

    环绕四面,皆鸦雀无声。

    看陆焕,陆焕也看她,只是须也不捋了,神色尴尬,似口中的话难以启齿——但看样子,不是为他自己羞愧,而是替辛灵感到羞愧。

    她便再看几位山主,顺着扫过去,两位老山主都各自避开目光,李震斜眼看她,半是怒气半是鄙夷。

    再看那些同门的师兄师姐,有不屑,有厌恶,有遗憾,有幸灾乐祸,还有嫉妒……

    她又重看回陆焕的目光:“掌门,请你明明白白告诉我,我们到底有何错?”

    陆焕只是笑,眉目和善,手从髯须上拂过,又放下来。

    倒是旁边的李震按捺不住了,纵半个身子道:“你们两个身为归墟上仙,□私通,还理直气壮来质问掌门有什么错?”她大声呵斥,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掌门不答,是真替你们感到可耻。”

    临末,还唾上一声。

    辛灵又羞又怒,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气,直窜上胸腔,却憋在了那里,上不去喉头。

    直憋得难受。

    陆焕步步相逼,竟然颠倒黑白,如此造谣诬陷。

    可他还是那般挺立着,环眼温尔,却自带一股威严之气。方巾遇风也岿然不动,正派君子之风俨然。他捋捋须,朝李震咳了几声,眼睛眯起来,示意她说的话过重了:“震儿,不要那般说阿灵,她只是一时糊涂。”

    师傅护徒的切切之心,很自然的流露出来。

    如果没有洞内的那件事情,此时此刻,她一定会感激自己能有这样一位好师傅。

    可陆焕不是好师傅。辛灵已经从头到尾醍醐灌顶,他归墟大会上故意收自己为徒,他不让自己同陆蘅般落宫,他处处维护自己,让她赢得比武,让她下山渡劫,让他成仙……

    其实,他只是在苦心经营自己的炉鼎。

    谁要同他抢,破坏了他的好事,陆焕就会用最不着痕迹的方式,叫其不得翻身。

    他对律令是这样,如今律令尚在命悬一线,他又这般来对付方羽青。

    “陆焕,你不配做仙人,你不配做掌门,你不配做我的师傅。”她注视着陆焕的那双眼睛,这双眼睛无论看什么,总带着无尽的关怀。

    但事实上,在他眼中,没有一个生命他真正关心——对其而言,她们只有价值的轻重。

    “大胆逆徒!”李震不由大吼,叫辛灵住嘴。却白一眼陆焕,几分替他不值:“掌门,你看看,你对她如此维护……”她说着,竟挺剑朝辛灵刺来。

    辛灵满腔一股热气,见她袭来,也直狠狠盯着她,拔剑相迎。

    李震下手重,她亦抵挡不留情。

    辛灵有不平之气在心头,竟发挥出了超乎自己剑法的本事,与李震相较,一时不分上下。

    忽觉身边有剑气护住自己,一道清冷之气从她左侧射来——是方羽青来帮她。

    “哼——”李震看见方羽青过来保护辛灵,看俩人的神色越发鄙夷。手上使出十分的功力,却奈何不是方羽青的对手,两人双剑对撞,李震虎口一热,剑竟被震飞出去。转眼间,朔光森寒,方羽青的剑已经架在了她脖子上。

    他不伤她,只是郑重的告诉她:“我和师侄辛灵,绝无半点儿女私情。”

    他这话说得简简单单,声音也不大,众人却都是一慑——明明讲得没什么气力的一句话,人人心中却不自觉地认为应该相信他。

    连李震也愣住了。

    方羽青却是低了头,启唇再言,开头几个字却犹如驮着五山的巨龟那般沉缓:“羽青少时,就已许下誓言……”他稍稍抬了些头,今日瀛洲日头和煦,辛灵瞧见光线照在他那万年不变的冷漠容颜上,不添温暖,反照出了几丝平日里看不见的郁结:“……终生不娶。更不可能同哪个女子,做出苟且之事。”

    他顿一顿,说出一句叫辛灵又心悸又难堪又没有错的话,她只能深深埋下头。

    方羽青说:“陆焕之所以无中生有,是因为他欲将辛灵做炉鼎,强行不轨之事,却……被我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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