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61启程江南
“这是哪里？”
灵儿看着周围碧竹如画,亭阁相雅，身畔的沈落潇白衣素雅，风神玉韵，浑然一体。
果然听沈落潇道，“青竹园。”
“沈大哥,灵儿。”琴嫣欢快的声音在前面响起。
灵儿抬头,赵敏叶心已经带着琴嫣和楚羽等人先到了。
楚羽面色苍白,见了他们只是微笑着点头示意。
沈落潇微微皱眉,走近楚羽,“手腕给我。”
楚羽伸手,沈落潇搭上她手腕，眉头皱得更紧。
“让竹翁准备房间，叶心,笔墨。”沈落潇一边说着，打横抱起楚羽。楚羽惊呼一声，“潇哥哥。”
沈落潇低头看了她一眼，神色依然紧张，“你体质不好，是我考虑不周。”
“沈兄，小羽怎么了？”
沈落潇没有回答可遇，加快步伐走进院内，及至安顿好了楚羽方才歇了一口气，“她从小体质不好，这番折腾，有流产迹象。叶心，拿着这个方子让竹翁进城去抓药，要快！”
楚羽原只是有些难受，并没想到竟会这么严重，看着他凛然的神色，也不禁有些慌了，“潇哥哥。”
沈落潇握着她的手，“放心，没事的。”
楚羽的心安定下来，点点头，重新躺好。
灵儿看着沈落潇，悄悄地笑了，“姐姐，沈落潇对你真的很好！”
楚羽看了沈落潇一眼，脸色渐渐暗下来。
*
灵儿披上衣服出来，在院子转了一圈也没找到梯子，在墙角攀爬了半天，也没能爬上那光滑的高墙，最后只好蹲在墙角，愣愣地斜看着天空那隐在云后的月亮。
楚羽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灵儿蜷缩着身子蹲在墙角，眼巴巴地望着天上那并不明亮的月亮。
灵儿听到脚步声，转头看时，楚羽已经站在面前了。灵儿看着楚羽，站起来，挤出笑容，“姐姐怎么出来了？”
楚羽暗自叹了一口气，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帮灵儿系上。
灵儿又解开还给楚羽，“我不冷。”
楚羽拉紧了披风，在灵儿身边坐下，“灵儿，你为什么不愿意嫁给太子？”
灵儿半晌方才开口，“姐姐，你有没有听过一篇叫《桃花源记》的文章？”
楚羽看着她，摇摇头。
灵儿轻叹一口气，“我也不记得具体内容了，但大意是说一个渔夫沿着一条夹岸全是桃花的小溪随意漂流，最后漂到一个叫桃花源的地方。那里人的打扮生活一切都和渔夫不一样，他们只知道从他们的先祖就在这里，不知道外面有汉朝，更别说后来的魏晋。渔夫在那里很开心地生活了一阵子，后来渔夫回家后想再回去，却是怎么也找不到那个桃花源了。”
末了，灵儿道，“姐姐，你们以前有碰到这种情况吗？”
楚羽认真地听着灵儿的话，“我只听说江南有个桃花镇，十里桃花，芳香遍野，却不知是不是你说的桃花源。”
“姐姐，你会跟着沈落潇他们去木叶城吗？”
楚羽摇摇头，“我不能去。”
“为什么？你不和沈落潇一起走吗？”
楚羽叹了一口气，“不能。”
“为什么？”
“木叶城现在与朝廷已然公开开战，我是丞相之女，我们原本是敌对立场。况且，我和大哥若真的去了木叶城，整个丞相府就不堪设想了。”
灵儿嗖地清醒过来，豁然站起来，“那你为什么还要答应他？”
楚羽诧异地看着灵儿激动，伸手拉她重新坐下来，平静道，“宣王府不能留，我也没有脸面回家，京城如今是听到秦楚羽三个字人人唾弃。况七哥念着琴嫣姐也不会让她离开，我不能让七哥再做错事。除了潇哥哥，我也想不出来谁能帮我们了。我已和他说好，出了城，我们各走各的。灵儿，你要和姐姐一起走么？”
灵儿沉默了，木叶城和朝廷反目，沈落潇迟早是死，否则死的该就是皇帝了。楚羽不想与沈落潇对立，却也不能背叛朝廷，只好选择避开。
“不，姐姐，你别走。沈落潇他想要的不是江山，他做这些都是因为你，如果你愿意和他在一起，他一定会愿意放弃的。”
楚羽轻轻笑了，“灵儿，你信吗？”
灵儿愣了。
是呀，说的这些，自己信吗？木叶城布置这么多年，等的不就是今天？朝廷布置这么多年，等的不也是今天？沈落潇可以为了姐姐放弃争夺，那皇帝呢？天澈呢？他们会放过他么？
天澈……
如果我可以说服沈落潇带走姐姐，不去争夺江山，那可不可以去求天澈放过沈落潇，这样，是不是两全其美？
如果天澈让我留在皇宫，那就留吧。反正是回不去了，在哪里都一样。天澈，至少他现在对我很好，不要去想以后，只要姐姐能和沈落潇在一起，所谓的自由又算得了什么？
“姐姐，我相信他，只要你愿意和他在一起……”
“灵儿，不要说了，我说过，不可能的。”
“为什么？姐姐，沈落潇那么好，对你又好，他比风南希好了一千倍一万倍都不止。”
“他再好也不是我夫君。”楚羽的语气也提高了，“灵儿，不用说了。我既然嫁给七哥，就和沈落潇不再有任何可能。”
“可是风南希那样对你，还有，姐姐，你的小孩……”
楚羽黯然地垂下头，半晌，语气柔下来，“灵儿，你对姐姐好，姐姐知道。可是，不要总操心姐姐，多替自己想想。”
*
灵儿清亮的眼睛盯着纱帐的顶端，久久睡不着。
楚羽不愿意和沈落潇回木叶城，沈落潇若坚持起兵反了，到时候结果如何真的很难说。可不管怎样，都不是她想见到的。天澈不能有事，沈落潇也不能有事。还有姐姐，他们都不能有事。
可是，如果真的打起来了，如何两全？
灵儿在这两难的夹缝中意识逐渐飘远。
青草如缎，点缀着五颜六色的小野花瓣儿，澄澈碧透的湖水映着天上朵朵白云，追逐成趣。
湖边有一棵树，树下有一座木房子，眉清目秀的书生在窗下读书，专心致志。仿佛从亘古以来他就这么在这里读书，并将要看到天荒地老去。
看着此情此景，灵儿情不自禁地笑了。
“少爷。”
灵儿走过去，趴在窗前，对窗子里的书生盈盈一笑。
书生充耳未闻，轻轻翻动书页，眼角逐渐聚集温柔，轻轻地指着书中一字，用指甲划出一个印迹。灵儿凑近一看，他划了一个“绣”字。
“这是我们锦绣的名字。”灵儿坏坏一笑，少爷怎么对锦绣感兴趣了。
书生依旧没有抬头。
灵儿伸出拳头示意地揍了他一下，然后撇撇嘴，恨恨地收回拳头。回头看看周围的景色，这里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好像以前来过一次。
灵儿跳下窗子，悄悄地蹿进门去。竹青叶雅，小桥流水，青溪石上泉水叮咚，一个粉装的女子窈窕地拿着竹筒接着水。
灵儿注意到窗台边上锦缎，不禁会心一笑，“姐姐。”
粉装的女子放下竹筒，轻轻撩了一下鬓边的头发，看着清清的水，露出甜美又略带调皮的笑。灵儿只觉得一缕晚风自胸口拂过，沁人心脾。
少爷和姐姐，这里是秦相府么？
*
“姐姐，我想去你说的桃花镇看看。我和沈落潇说好了，我们先和他们一起渡江。姐姐，你带我去吧。”
第二天天一亮，灵儿早早起来就往楚羽房里跑。锦绣刚刚服侍楚羽起来。
楚羽听言微皱了眉头，锦绣倒很高兴，“小姐，我们要去江南吗？”
楚羽看着锦绣，“你想去吗？”
锦绣道，“当然想。不过，如果小姐不想去，锦绣也不去。”
“你们要去哪里？”琴嫣从门外进来，“小羽，你感觉好些了没？”
楚羽道，“嗯，好多了。”
“琴嫣姐，姐姐说江南有座桃花镇，很漂亮，我们想去，你去不去？”灵儿知道琴嫣性子也爱玩，于是拉着琴嫣当同伙。
琴嫣果然高兴地附和，“好呀，一起去正好有个伴。还可以和沈大哥他们同路。”
楚羽看了看她们，“琴嫣姐，大哥也想去江南么？”
琴嫣摇摇头，“可遇没说，沈大哥也只说救我们出来，以后的去向，我们自己决定。”
“他是怕他的身份会给我们带来麻烦吧，”灵儿道，“毕竟他现在是朝廷钦犯，如果你们和他在一起，可能会殃及家人。”
“一边是忠，一边是义，我们只能两不相帮。”琴嫣话里颇有无奈。
灵儿看着琴嫣，又看看楚羽。琴嫣和可遇他们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其他的也许真的不会在意。
可是，她不能不在意，楚羽不能不在意。
“那你们有什么打算？”
“嗯，我想一直往南走，只要到了江南，风南希就再也奈何不了我们了……”
“正好。姐姐，我们也和琴嫣姐一起去吧，还有大少爷呢。”灵儿使劲撺掇楚羽。
楚羽思索半晌，终于点点头。
灵儿松了一口气。
沈落潇知道灵儿他们的计划，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照顾楚羽身子，在青竹园歇息了一天才启程，往江南而去。
*
灵儿轻轻蹭了蹭脚下铺得厚厚的毯子，看着坐在对面的沈落潇，又看看旁边的楚羽，心里暗自好笑。想起沈落潇一脸正经地安排楚羽和他一个马车，还美其名曰，“为小羽的身体考虑”。楚羽不好拒绝，锦绣要照顾着那个被天澈打伤的世朝，所以拉着灵儿和他们一起。
撇撇嘴，灵儿心里有些别扭，撩开帘子看着外面。清风而过，马车跑在黄土官道上，两边的树林葱郁，却又透着萧索，黄绿色的叶子尽显生命的凋零。
“灵儿！”
灵儿往后看去，琴嫣也从马车里探出头来，一脸的青春洋溢，生机活跃。灵儿受她笑容感染，也情不自禁地笑了，“琴嫣姐！”
“小心摔了！”后面赶车的赵敏抬起马鞭示意灵儿。灵儿跟他做了个鬼脸，把头缩回来。
看着安静秀雅的楚羽，灵儿突然想起了昨晚梦中那个温柔又带着一丝少女调皮的女子。再想想在窗下看书的楚翼。她怎么会梦到楚翼对锦绣有意思呢？更重要的是，她为什么会梦到楚翼？不是天澈，而是楚翼？
也不知道秦相府现在怎么样了。
灵儿看楚羽，楚羽一直沉默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灵儿再看看沈落潇，他也没有说话的意思。顿觉无趣。
“秦相府一切安好，皇上并没有因为这些事情牵连相府。”
沈落潇话音未落，灵儿和楚羽一齐抬头。沈落潇微微一笑，补充道，“太子和宣王力保。”
灵儿别扭地把头撇开，楚羽则轻轻笑了。
“但是他们并没有放过我，今早收到的消息，太子和宣王已经带兵出城拦截。”
灵儿回头笑了，“你若能被抓住，你就不是沈落潇了。”
灵儿想来想去不能在这里当电灯泡，于是钻出车撵，坐在前面赶车的叶心身边。叶心见她出来，随口问道，“想学吗？”
灵儿摇摇头，不屑道，“会驾车的驾车，不会驾车的坐车。我喜欢坐车。”
叶心嗤之以鼻，瞥见她手上的小玩意，努努嘴，“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个？”
灵儿看了看手里转着的小人像，思绪不知不觉地回到和天澈初时的那段日子，那段珍珠闪亮的日子，还有那个美好的天澈。
无意识地喃喃道，“我男朋友送的。”
“男朋友？”叶心诧异地问。
灵儿回过神来，笑了笑，补充道，“就是心上人的意思。”
“心上人？”叶心不解地从灵儿手里抽出竹签，看着竹签上头橡皮捏成的小人儿，突然笑了，“果然喜欢我们少主，还不承认。”
“瞎说什么？”灵儿从他手里把竹签抢过来。
“你自己刚刚承认的？怎么，以为我不知道这是少主给你的？”
灵儿眯起眼睛，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帘子，“这是……”
灵儿看着周围碧竹如画,亭阁相雅，身畔的沈落潇白衣素雅，风神玉韵，浑然一体。
果然听沈落潇道，“青竹园。”
“沈大哥,灵儿。”琴嫣欢快的声音在前面响起。
灵儿抬头,赵敏叶心已经带着琴嫣和楚羽等人先到了。
楚羽面色苍白,见了他们只是微笑着点头示意。
沈落潇微微皱眉,走近楚羽,“手腕给我。”
楚羽伸手,沈落潇搭上她手腕，眉头皱得更紧。
“让竹翁准备房间，叶心,笔墨。”沈落潇一边说着，打横抱起楚羽。楚羽惊呼一声，“潇哥哥。”
沈落潇低头看了她一眼，神色依然紧张，“你体质不好，是我考虑不周。”
“沈兄，小羽怎么了？”
沈落潇没有回答可遇，加快步伐走进院内，及至安顿好了楚羽方才歇了一口气，“她从小体质不好，这番折腾，有流产迹象。叶心，拿着这个方子让竹翁进城去抓药，要快！”
楚羽原只是有些难受，并没想到竟会这么严重，看着他凛然的神色，也不禁有些慌了，“潇哥哥。”
沈落潇握着她的手，“放心，没事的。”
楚羽的心安定下来，点点头，重新躺好。
灵儿看着沈落潇，悄悄地笑了，“姐姐，沈落潇对你真的很好！”
楚羽看了沈落潇一眼，脸色渐渐暗下来。
*
灵儿披上衣服出来，在院子转了一圈也没找到梯子，在墙角攀爬了半天，也没能爬上那光滑的高墙，最后只好蹲在墙角，愣愣地斜看着天空那隐在云后的月亮。
楚羽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灵儿蜷缩着身子蹲在墙角，眼巴巴地望着天上那并不明亮的月亮。
灵儿听到脚步声，转头看时，楚羽已经站在面前了。灵儿看着楚羽，站起来，挤出笑容，“姐姐怎么出来了？”
楚羽暗自叹了一口气，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帮灵儿系上。
灵儿又解开还给楚羽，“我不冷。”
楚羽拉紧了披风，在灵儿身边坐下，“灵儿，你为什么不愿意嫁给太子？”
灵儿半晌方才开口，“姐姐，你有没有听过一篇叫《桃花源记》的文章？”
楚羽看着她，摇摇头。
灵儿轻叹一口气，“我也不记得具体内容了，但大意是说一个渔夫沿着一条夹岸全是桃花的小溪随意漂流，最后漂到一个叫桃花源的地方。那里人的打扮生活一切都和渔夫不一样，他们只知道从他们的先祖就在这里，不知道外面有汉朝，更别说后来的魏晋。渔夫在那里很开心地生活了一阵子，后来渔夫回家后想再回去，却是怎么也找不到那个桃花源了。”
末了，灵儿道，“姐姐，你们以前有碰到这种情况吗？”
楚羽认真地听着灵儿的话，“我只听说江南有个桃花镇，十里桃花，芳香遍野，却不知是不是你说的桃花源。”
“姐姐，你会跟着沈落潇他们去木叶城吗？”
楚羽摇摇头，“我不能去。”
“为什么？你不和沈落潇一起走吗？”
楚羽叹了一口气，“不能。”
“为什么？”
“木叶城现在与朝廷已然公开开战，我是丞相之女，我们原本是敌对立场。况且，我和大哥若真的去了木叶城，整个丞相府就不堪设想了。”
灵儿嗖地清醒过来，豁然站起来，“那你为什么还要答应他？”
楚羽诧异地看着灵儿激动，伸手拉她重新坐下来，平静道，“宣王府不能留，我也没有脸面回家，京城如今是听到秦楚羽三个字人人唾弃。况七哥念着琴嫣姐也不会让她离开，我不能让七哥再做错事。除了潇哥哥，我也想不出来谁能帮我们了。我已和他说好，出了城，我们各走各的。灵儿，你要和姐姐一起走么？”
灵儿沉默了，木叶城和朝廷反目，沈落潇迟早是死，否则死的该就是皇帝了。楚羽不想与沈落潇对立，却也不能背叛朝廷，只好选择避开。
“不，姐姐，你别走。沈落潇他想要的不是江山，他做这些都是因为你，如果你愿意和他在一起，他一定会愿意放弃的。”
楚羽轻轻笑了，“灵儿，你信吗？”
灵儿愣了。
是呀，说的这些，自己信吗？木叶城布置这么多年，等的不就是今天？朝廷布置这么多年，等的不也是今天？沈落潇可以为了姐姐放弃争夺，那皇帝呢？天澈呢？他们会放过他么？
天澈……
如果我可以说服沈落潇带走姐姐，不去争夺江山，那可不可以去求天澈放过沈落潇，这样，是不是两全其美？
如果天澈让我留在皇宫，那就留吧。反正是回不去了，在哪里都一样。天澈，至少他现在对我很好，不要去想以后，只要姐姐能和沈落潇在一起，所谓的自由又算得了什么？
“姐姐，我相信他，只要你愿意和他在一起……”
“灵儿，不要说了，我说过，不可能的。”
“为什么？姐姐，沈落潇那么好，对你又好，他比风南希好了一千倍一万倍都不止。”
“他再好也不是我夫君。”楚羽的语气也提高了，“灵儿，不用说了。我既然嫁给七哥，就和沈落潇不再有任何可能。”
“可是风南希那样对你，还有，姐姐，你的小孩……”
楚羽黯然地垂下头，半晌，语气柔下来，“灵儿，你对姐姐好，姐姐知道。可是，不要总操心姐姐，多替自己想想。”
*
灵儿清亮的眼睛盯着纱帐的顶端，久久睡不着。
楚羽不愿意和沈落潇回木叶城，沈落潇若坚持起兵反了，到时候结果如何真的很难说。可不管怎样，都不是她想见到的。天澈不能有事，沈落潇也不能有事。还有姐姐，他们都不能有事。
可是，如果真的打起来了，如何两全？
灵儿在这两难的夹缝中意识逐渐飘远。
青草如缎，点缀着五颜六色的小野花瓣儿，澄澈碧透的湖水映着天上朵朵白云，追逐成趣。
湖边有一棵树，树下有一座木房子，眉清目秀的书生在窗下读书，专心致志。仿佛从亘古以来他就这么在这里读书，并将要看到天荒地老去。
看着此情此景，灵儿情不自禁地笑了。
“少爷。”
灵儿走过去，趴在窗前，对窗子里的书生盈盈一笑。
书生充耳未闻，轻轻翻动书页，眼角逐渐聚集温柔，轻轻地指着书中一字，用指甲划出一个印迹。灵儿凑近一看，他划了一个“绣”字。
“这是我们锦绣的名字。”灵儿坏坏一笑，少爷怎么对锦绣感兴趣了。
书生依旧没有抬头。
灵儿伸出拳头示意地揍了他一下，然后撇撇嘴，恨恨地收回拳头。回头看看周围的景色，这里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好像以前来过一次。
灵儿跳下窗子，悄悄地蹿进门去。竹青叶雅，小桥流水，青溪石上泉水叮咚，一个粉装的女子窈窕地拿着竹筒接着水。
灵儿注意到窗台边上锦缎，不禁会心一笑，“姐姐。”
粉装的女子放下竹筒，轻轻撩了一下鬓边的头发，看着清清的水，露出甜美又略带调皮的笑。灵儿只觉得一缕晚风自胸口拂过，沁人心脾。
少爷和姐姐，这里是秦相府么？
*
“姐姐，我想去你说的桃花镇看看。我和沈落潇说好了，我们先和他们一起渡江。姐姐，你带我去吧。”
第二天天一亮，灵儿早早起来就往楚羽房里跑。锦绣刚刚服侍楚羽起来。
楚羽听言微皱了眉头，锦绣倒很高兴，“小姐，我们要去江南吗？”
楚羽看着锦绣，“你想去吗？”
锦绣道，“当然想。不过，如果小姐不想去，锦绣也不去。”
“你们要去哪里？”琴嫣从门外进来，“小羽，你感觉好些了没？”
楚羽道，“嗯，好多了。”
“琴嫣姐，姐姐说江南有座桃花镇，很漂亮，我们想去，你去不去？”灵儿知道琴嫣性子也爱玩，于是拉着琴嫣当同伙。
琴嫣果然高兴地附和，“好呀，一起去正好有个伴。还可以和沈大哥他们同路。”
楚羽看了看她们，“琴嫣姐，大哥也想去江南么？”
琴嫣摇摇头，“可遇没说，沈大哥也只说救我们出来，以后的去向，我们自己决定。”
“他是怕他的身份会给我们带来麻烦吧，”灵儿道，“毕竟他现在是朝廷钦犯，如果你们和他在一起，可能会殃及家人。”
“一边是忠，一边是义，我们只能两不相帮。”琴嫣话里颇有无奈。
灵儿看着琴嫣，又看看楚羽。琴嫣和可遇他们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其他的也许真的不会在意。
可是，她不能不在意，楚羽不能不在意。
“那你们有什么打算？”
“嗯，我想一直往南走，只要到了江南，风南希就再也奈何不了我们了……”
“正好。姐姐，我们也和琴嫣姐一起去吧，还有大少爷呢。”灵儿使劲撺掇楚羽。
楚羽思索半晌，终于点点头。
灵儿松了一口气。
沈落潇知道灵儿他们的计划，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照顾楚羽身子，在青竹园歇息了一天才启程，往江南而去。
*
灵儿轻轻蹭了蹭脚下铺得厚厚的毯子，看着坐在对面的沈落潇，又看看旁边的楚羽，心里暗自好笑。想起沈落潇一脸正经地安排楚羽和他一个马车，还美其名曰，“为小羽的身体考虑”。楚羽不好拒绝，锦绣要照顾着那个被天澈打伤的世朝，所以拉着灵儿和他们一起。
撇撇嘴，灵儿心里有些别扭，撩开帘子看着外面。清风而过，马车跑在黄土官道上，两边的树林葱郁，却又透着萧索，黄绿色的叶子尽显生命的凋零。
“灵儿！”
灵儿往后看去，琴嫣也从马车里探出头来，一脸的青春洋溢，生机活跃。灵儿受她笑容感染，也情不自禁地笑了，“琴嫣姐！”
“小心摔了！”后面赶车的赵敏抬起马鞭示意灵儿。灵儿跟他做了个鬼脸，把头缩回来。
看着安静秀雅的楚羽，灵儿突然想起了昨晚梦中那个温柔又带着一丝少女调皮的女子。再想想在窗下看书的楚翼。她怎么会梦到楚翼对锦绣有意思呢？更重要的是，她为什么会梦到楚翼？不是天澈，而是楚翼？
也不知道秦相府现在怎么样了。
灵儿看楚羽，楚羽一直沉默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灵儿再看看沈落潇，他也没有说话的意思。顿觉无趣。
“秦相府一切安好，皇上并没有因为这些事情牵连相府。”
沈落潇话音未落，灵儿和楚羽一齐抬头。沈落潇微微一笑，补充道，“太子和宣王力保。”
灵儿别扭地把头撇开，楚羽则轻轻笑了。
“但是他们并没有放过我，今早收到的消息，太子和宣王已经带兵出城拦截。”
灵儿回头笑了，“你若能被抓住，你就不是沈落潇了。”
灵儿想来想去不能在这里当电灯泡，于是钻出车撵，坐在前面赶车的叶心身边。叶心见她出来，随口问道，“想学吗？”
灵儿摇摇头，不屑道，“会驾车的驾车，不会驾车的坐车。我喜欢坐车。”
叶心嗤之以鼻，瞥见她手上的小玩意，努努嘴，“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个？”
灵儿看了看手里转着的小人像，思绪不知不觉地回到和天澈初时的那段日子，那段珍珠闪亮的日子，还有那个美好的天澈。
无意识地喃喃道，“我男朋友送的。”
“男朋友？”叶心诧异地问。
灵儿回过神来，笑了笑，补充道，“就是心上人的意思。”
“心上人？”叶心不解地从灵儿手里抽出竹签，看着竹签上头橡皮捏成的小人儿，突然笑了，“果然喜欢我们少主，还不承认。”
“瞎说什么？”灵儿从他手里把竹签抢过来。
“你自己刚刚承认的？怎么，以为我不知道这是少主给你的？”
灵儿眯起眼睛，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帘子，“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