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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潜规则

    萌竹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天色尚未大亮,她便从床上爬起来。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镜子中的小人儿眼圈浮肿,微圆的娃娃脸透着一丝病态的苍白,模样相当憔悴。她本想化个淡妆遮遮丑,可打开化妆包却兴致全无。女为悦己者容,可她的男人都跑去与青梅暧昧不清了,她哪还有心思打扮。

    临出门前,她不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许其然紧闭的房门。从香港回来之后,根据新的人事任命,萌竹已经开始去WC集团位于北京的分公司上班了。她与微笑不在同一个地点工作了,论起见面自然不如以往方便。去公司的路上,她给微笑拨了一个电话。

    微笑一接起电话,不等她说话,率先问道:“昨天你和曲奇怎么样了?他找不到你,还把电话打来我这里了。”大概是刚刚起床的缘故,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慵懒。

    萌竹鼻子一酸,讪讪的说:“曲奇昨晚回家的时候,领口上有个唇印…”说着,她又忍不住呜咽起来。

    “流氓猪,你先别哭。曲奇怎么解释?”微笑困意全无,关切的问道。

    她带着哭腔,小声说:“他没解释。”

    微笑似是不敢相信,诧异的问:“没解释?”

    “嗯,会不会他和点脂…”后半句话萌竹死活说不下去了,那样的情形哪怕只是在心里想一想,都足以让她胆颤心惊了,更何况若是真的发生呢。

    “应该不会吧…也许他有什么苦衷,你们再好好谈一下…”微笑虽然在安慰她,可说话的底气明显不足。

    萌竹眯起眼睛看了看面前颇为气派的摩天大楼,无奈的苦笑一下,“我到公司了,先不和你说了。”

    她挂上电话,用手背擦干眼角的泪痕,神思恍惚地走进公司。开发商将这幢高档写字楼分租给不同的公司,二十层一整层都是WC集团的办公室。不过,与集团在香港富丽堂皇的总部相比,北京分公司的规模并不算大。

    香港人特别迷信风水,在分公司开张前,大老板Cow亲自请风水先生为办公室的布局把过关,因此这里的每一处设计都暗藏玄机。一进门,开放的大办公室宽敞透亮,而穿过这块公共的办公区域,宽大的走廊两边分布着多个独立的房间,分别是各部门主管的办公室、总经理室以及会议室。

    萌竹的新职位是经理助理,说简单点儿,就是经理的小跟班。总经理室的设计中规中矩,呈一大一小里外两间的套房形式,经理Jack优哉优哉的坐里间,她则像门神一样坐外间。

    早上萌竹刚在位子上坐稳,便迎来一件令她匪夷所思的事情。Jack急匆匆地向她勾勾手指,低声说:“Miss刘,进来一下”。

    “Jack,早安,请问有什么事情吩咐?”站在他的办公桌对面,萌竹强颜欢笑,毕恭毕敬的问道。

    Jack警惕地指了指敞开的大门,示意她关上。接着,他言简意赅的问道:“Miss刘,你有男朋友吗?”他四四方方的大脸上藏着一抹极不自然的神色。

    闻言,萌竹一愣。她心下打起小鼓,不会这便是传说中的潜规则吧?可谁选她来“潜”,岂不是太没眼光了。她既不销魂,也不诱惑,俨然一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而且Jack生的浓眉大眼,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应该不至于拿她下手吧?但是他们接触的时间不长,从正式接受新工作开始到现在,不过几天的时间。对于这位新上思的人品,她不甚了解,断不敢妄下定论。

    经过一轮惊心动魄却不露痕迹的心理活动,萌竹谨慎的点点头,一双眸子正气凛然地望向Jack说:“我有男朋友了。”态度很重要,只要她不妥协,难不成对方还能霸王硬上弓直接将她吃干抹净了?

    谁知Jack竟是大松一口气,他换上广东话,朗声说:“太好了!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他的反应出乎萌竹的意料,让她的疑惑更甚,不过看他如释重负的表情,肯定与潜规则扯不上边了。于是她拍拍胸脯,放心的说:“请说吧,我一定会尽心尽力、赴汤蹈火…”

    她又来了。Jack痛苦的揉了揉额角,几次她豪言壮语对大老板Cow表衷心,都引得一众在场的高层啼笑皆非,现在竟然轮上萌竹对他发功了。

    他摆摆手打断她,脸上的表情却颇为复杂和怪异,有几分忍俊不禁,又有几分欲盖弥彰,兀自纠结一阵,他缓缓说道:“我不需要你做出那么大的牺牲,但这件事情很重要。”

    萌竹险些抓狂了,到底是什么事情嘛!上司吊人胃口最讨厌了,她不能急赤白脸的追问,只好耐着性子,悠悠的问:“Jack,什么事情?”

    他吞了口唾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咳,我老婆从香港过来了,她听说公司给我安排了一个年轻的女助理,硬是吵着要见你一面。今晚大家一起吃个饭吧,你能不能带上男朋友一起来?这样估计她就放心了。”

    萌竹忍不住“嘿嘿”干笑两声,原来新上司是位不折不扣的“妻管严”,居然交给下属这种差事,着实难为他一个大男人了。可转念一想,她立马笑不出了。这事儿若是放在平时,保证她办的妥妥当当,但现在她与许其然正吵得天翻地覆呢。别说带他出来遛遛,就算多看他一眼,萌竹都觉得浑身难受。

    见她欲言又止,有苦难言的憋屈样儿,Jack小心翼翼的问道:“有难度?”

    “没…没难度。今晚几点?”萌竹稍作迟疑,勉强应承下来。

    Jack是香港人,其实WC集团的高层清一色基本上都是香港人。Cow初次进军大陆市场,不谙新市场的水深水浅,因此在用人上比较保守。Jack是集团在北京的最高决策者,自然是Cow千挑万选出来的亲信。更何况他又是萌竹的顶头上司,她万万不敢得罪。至于如何完成他指派的艰巨任务,萌竹只能绞尽脑汁苦苦思索了。

    突然,她脑中灵光一现,冒出一个男人的名字——卿生。对于假扮萌竹男朋友这种艳福无边的美差,卿生当然是欣然应允。他正愁没机会接近她呢,弄不好还能尝到点儿甜头。如是一想,他一整天都春心荡漾。

    然而比起卿生的幸运,许其然却倒楣透了。他昨晚翻来覆去,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才入睡,一夜睡的极不安稳,生生被冻醒了几次。今天他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他伸了伸酸软无力的四肢,又摸了摸发烫的额头,意识到自己发烧了。他强撑着疲惫不堪的身子缓步挪到厨房,拉开冰箱门却发现里面只有生肉和生菜,萌竹每日必定帮他准备的爱心便当竟然断货。他的唇边溢出一抹难看的苦笑,看来小丫头真的生气了。

    这一个苦笑,牵得他的嘴角生疼。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下两大杯清水,怎奈口干舌燥的感觉依旧没有得到丝毫缓解。他恐怕今天不能播新闻了,只好打电话去台里请了病假。之后,许其然瘪着肚子重新躺回床上,不一会儿,他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他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他心中一喜,顿时来了精神,他看都没看便一手抓起手机,急切地叫道:“流氓猪?”

    “其然哥,是我。”电话另一端的女人故意拉长尾音,娇嗲的说道。那一丝不快的情绪被她隐藏的恰到好处。

    许其然心头冒出的几分欢喜倏地消失了,他哑着嗓子问:“噢,点点,怎么了?”

    听到他的嗓音喑哑,点脂焦急的问道:“你是不是感冒了?”

    他低低的“嗯”了一声,脑子里开始盘算如何与她谈一谈昨天的事情。可他还没开口,点脂已经抢声说:“有人照顾你吗?不如我过来看看你吧?”

    他的两道剑眉几不可察地扭到一处。还看?俩人如果再见面,萌竹还不得把他的皮扒了。他赶快沉声拒绝,“不用了,流氓猪一会儿就回来了。”说着,他抬头看了看墙壁上的时钟,指针刚好指在五点的位置上。

    点脂微微一愣,难道他不知道那个女人今晚不回来吗?聪明如她,只消一瞬间,心中便已有数。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她没再坚持,而是淡声说:“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我们改天再约时间见面。”

    就在她准备按下“通话结束”键时,突然听到许其然急声说:“等一下,我有事情和你说。”

    “什么事情?”她将手机重新举到耳边。

    “昨晚你不小心把唇彩蹭到我的衣服上了,你找个机会向流氓猪解释一下吧。”虽然他对点脂的举动心存不悦,但毕竟对方是女孩子,他还是为她留足情面,用了“不小心”这个词。

    “昨晚的事情?”她疑惑的问,装出一副印象模糊,什么也想不起来的样子。

    许其然不理会她装傻充愣,冷声说:“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让流氓猪知道我和你之间是清清白白的。”他故意咬重“清清白白”四个字。

    点脂顾左右而言他,继续兜圈子,“你们吵架了?”

    他没好气地反问:“有哪个女人看到自个儿男朋友沾着一个唇印回家,还能跟没事人似的?”

    点脂伸出素手掩上嘴唇,她唇边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果然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口气一转,讷讷的说:“其然哥,昨晚的事情,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我会向流氓猪解释的…”

    得到点脂的承诺,许其然心中稍安。他仰面朝天躺在床上,紧盯着时钟的秒针,巴望萌竹快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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