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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 color=#1E90FF>第二卷:苍山负雪,浮生未歇</FONT> 第五十五回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一个人走了这么久,虽然身边不断地换女人,但也一定很累了。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知道唯有那九五之尊的位子可以安慰你,可是……你可不可以跟我一起走呢?我也明白自己的这个要求对你而言很难做到,但我……我就是无法面对这样的你,无法想象这样的你坐在浸透着我的女儿、妹妹鲜血的宝座上。”

    她轻轻地放开他,然后十分镇定地解开自己的衣带。他一直渴望完全地拥有她,她都知道的。只是……只是江山和爱情,孰轻孰重呢?

    对李颢陵这样的人来说,应该是很明显的吧。

    他不做他做不起的事,他不要他要不起的人。

    于是她便微笑地看着他,看着他温柔地帮自己系上衣带。“乖,你的伤还没好呢。快睡吧,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一直以来,他对她不是冷冰冰地板着脸,就是一脸邪恶地耍赖,很少有这样温柔似水的时候。非欢几乎都要感动于李颢陵的体贴了,可是同时她也清楚地认识到,这些都是假象。

    “你真的以为,江山和我可以兼得吗?曾经我也是那样认为的,可是最后我还是输给了自己的心。陵,陵……我做不到,我实在是做不到。”她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蒙上了一层水泽,耳畔两搓碎发柔柔地贴在雪白的脸颊两侧,如同初落的冰雪一般纯净美丽。

    “阿欢,不要再说了。”李颢陵显然也是在隐忍着什么,非欢以为他要说出什么决绝的话来,谁知过了好一会儿他却终究只是道:“我真的不想骗你。”

    非欢神色一黯,眼中的水泽顿时成冰。“好,我知道了。”说完便扭身走向门口,毫不迟疑。

    李颢陵眼明手快,立马便拉住了她,几乎是哭笑不得:“你这女人,为何可以如此狠心?”

    非欢回过头来,狠狠地道:“你呢,你的心又是什么做的,为什么这么硬?!李颢陵,你在掩饰什么?你明明知道我的身份,如果你和我一起去辽国,在那片广袤的土地上君临天下,难道也不行吗?辽国兵力强盛,国土辽阔,实力远胜于大齐,你不肯和我去,只有一个原因罢了,就是……”

    “就是因为,我怕。是的非欢,如果和你去辽国,我会怕。或许在你看来这很可笑,但你想过吗?虽然你在大齐长大,本质上却是辽人,两国对你而言并没有什么天大的不同。可你不能理解我的心情。从小到大,我只相信自己能掌控的一切。我的确有一统天下的野心,但这绝不是从孤身前往辽国开始。”

    “孤身吗?那么在你眼里,我算是什么呢?”非欢忽然想起下午沈湮若激烈的言辞,是啊,她在李颢陵眼里,又算得上是什么呢?

    情人?盟友?还是……

    “妻子。”他喃喃地补充道:“非欢,无论最终我们能否在一起,你始终是我心里唯一的妻子。”

    我不想也不在乎是不是第一,唯一就够了。

    某种程度上,她也可以算是他的唯一吗?

    忽然之间,非欢便什么都不想说了。罢了,他不愿意,就算了吧。

    元弄染派人来找她,八成就是要接她回辽国的。大辽虽然兵力强盛,但统兵权并不集中在皇帝手中。元弄染弟从兄位没有几年,想必在朝政上也不是很顺心。非欢这个做女儿的,或许是时候回去尽孝了……

    或许是看出了非欢眼中浓重的失望,李颢陵敏感地抓住了她的双臂,双目灼灼好似要看穿她的灵魂:“非欢,不要离开我……”

    被关了这么久,她受了伤在外面漂泊,想来他的日子也不好过。非欢有些心软地摸了摸他墨黑的头发,轻轻地“嗯”了一声。

    李颢陵闻声高兴得不得了,好像一个得到糖果的孩童般心满意足地抱起非欢。二人和衣睡下,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的时候,李颢陵便低声与非欢告了别,准备上朝去了。自打入宫以来非欢还是第一次在冥兮楼过夜,不自觉地便放松了些,睡到巳时一刻才肯起身。简单洗漱过后出了门,正打算到水下去看看,谁知才走到一楼就被刘晟拦住了去路。

    “怎么,有事?”想起昨晚的事,非欢还是觉得有点尴尬,好在刘晟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少年闻言轻轻笑了笑,看起来温和无害:“没什么,只是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来了些刺客,姐夫受了点皮肉伤。”

    非欢一双柳眉顿时紧蹙,拉着刘晟追问道:“怎么回事?”

    相对于非欢的急切,刘晟倒是一副不缓不急的模样:“八成是那头派来的人,看招式都有些熟悉。好在姐夫功夫不错,没受什么严重的伤。”

    见非欢陷入沉思,刘晟忽然开口道:“非欢姐,不如……让姐夫暂时住到水下去吧?我听说现在朝堂上的局势也很紧张呢,如果这次来的不是那边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有人专门要刺杀姐夫的。”

    非欢原本还有些怔忪,听到这话却是立马摇了摇头,正色道:“先不要轻举妄动,让我再想想。颢陵不是冥兮楼之人,住到水下去是不行的。”

    刘晟轻轻勾了勾嘴角,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非欢心思纷乱,但直到自己着急也没用,只得先去了水下总部。倒也是巧了,她才一进屋便看到琬纯和南宫衍正对坐着,一边的程宗奇恍若不觉一般倒弄着一堆瓶瓶罐罐,也不知是在做些什么,看样子十分专注。

    “咳。”非欢轻咳了一声,几人的视线这才转移到她身上。

    不知为何,一进门便看到这三个人,非欢的心忽然就被填得满满的。真好呀……身边有这样生死与共的朋友,真好。

    “抱歉,我睡得太死啦,都没察觉有什么人闯进来了。”非欢一边笑着道歉,一边在程宗奇身侧坐下。

    南宫衍摇摇头,面色显得有些沉重:“不怪你,事情有些奇怪。颢陵是在茶楼外遇袭的,刺客并没有进入湖心亭。”

    非欢眼神微变,奇怪地问道:“那小晟是怎么知道刺客的招式有些眼熟的?”

    南宫衍沉声道:“好像是他早起出门,恰好遇到了刺客。”

    非欢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琬纯昨天要说什么被你拦了?程前辈昨儿干什么去了?”

    这时候程宗奇突然转过身来递给非欢一个小瓶子,见她接了方道:“我去召集你娘亲留下的暗兵了,没想到却是不大顺利。先不说这个,这是我配的药,内服三天,你的伤就应该没什么大概了。”

    “多谢。”非欢掂了掂手中的小药瓶,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上面。琬纯见气氛沉闷,实在是憋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楼主,看起来这次的刺客是冲着李颢陵来的,会不会是有人买了他的命?”

    因为身份尴尬,南宫衍并未开口发表意见,非欢只得硬着头皮道:“说不好。不过万一真的如你所说,那这帮刺客就肯定是冥兮楼的人了。”

    哪个小组织不要命了敢在冥兮楼的产业附近挑事?那边这次这么心急,真是反常。

    “可这么说却又很矛盾。”非欢皱了皱眉,低声道:“那边的人就算要杀我也没有要杀李颢陵的道理,那么他们一定是受人指使的。可是自从我继任之后,冥兮楼的所有任务都是经过我的手才派发出去的,不管我再忙都会亲自派发。我并没有接刺杀李颢陵的任务。而冥兮楼向来有规矩……”

    南宫衍忽然淡淡地接过话去:“不经楼主允许私自暗杀者,处死。”

    “胆子真是大得愈发不像话了。”非欢神色渐冷,一字一顿:“是时候……叫他来见我了。”

    南宫衍的办事效率很快,午饭时间,非欢便和询兮、竹兮二人面对面了。

    “坐。”非欢端坐在上首,唇角微微露出弧度不明的笑意来。

    二人的声音倒是很齐:“属下不敢。”

    非欢单指轻轻敲着说面,慢悠悠地说道:“一会儿还要用饭呢,右护使年纪也不小了吧,哪能一直站着?竹兮,还不快点扶右护使坐下?”

    这话说的两人面上都是不大好看。和非欢相比,询兮的年龄当然是不小,今年已经有四十四五了。就连看起来仍如少女般娇媚的竹兮今年也有二十九岁,非欢这样和他们俩说话,却显然是把他们当成了晚辈。

    非欢并不觉得在一个组织里头党派相争有什么好处,但是她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能力根本就扭转不了已经形成了这么多年的局面,就像她没办法阻止后宫里的女人们没事儿就要掐掐架一样。既然改变不了就得想办法应对,怎么说她现在也是冥兮楼名正言顺的主人,总不能被人压在头顶上吧。

    不管怎么样,询兮和竹兮二人还是依言坐下了。没过多久酒菜便端了进来,不想却是刘晟亲自服务。非欢不由一怔,状似不经意地看了对面的二人一眼,轻轻地笑问:“成儿怎么亲自过来了?底下人可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刘晟却是先端端正正对非欢行了个礼,又对另两人点了点头方道:“听说楼主会客,请的还是逍遥醉的主事,忍不住好奇,便过来瞧瞧,蹭顿饭吃,不知楼主肯不肯答应?”

    非欢轻轻笑了笑,自然是应下了。刘晟说她“会客”,显然是表明他是站在非欢这一边的了。想想当年惨死的刘大娘和满身鲜血的楚兮,非欢看着这对陌路的父子,胸口莫名地舒爽。可没过多久,她便又开始矛盾。不管怎样刘晟都是无辜的,她隐藏有关他生身父亲的事实,如果刘晟知道了……是不是会恨她?

    不过转眼,非欢就又挑起了唇角,抿唇微笑。竹兮这两年也算是安定下来了,本本分分地跟着询兮,算是断了对南宫衍的心思。那么……如果有一天他们相认了,这一家三口……啧啧,可真是有几分意思呢。

    非欢这样一想,心情便好了许多,对着竹兮淡淡地问道:“逍遥醉的生意还好吧?”

    听竹兮不假思索地报了几个数,非欢点点头道:“辛苦你了。逍遥醉是酒楼,不比这湖心亭,想来会有不少闹事的?”

    竹兮一双媚眼笑得直颤,也不知她在高兴什么:“楼主放心,有右护使在呢。”

    一语双关。

    非欢含笑点头,忽然语出惊人:“哦,倒也是……话说起来你们两个也拖了这么多年了,正好武林大会就快到了,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喜事办了怎么样?”

    询兮猛地看向非欢,心里头急乱成一团,不知这面目柔和的女子打的是什么算盘。这些年虽然接触不多,但他也算是看着非欢一点点蜕变的。询兮自诩武功盖世无所畏惧,可是这一刻在看着非欢微微眯起的星眸,他忽然觉得恐惧,不详的预感仿佛漫天的蜘蛛网一般将他紧紧裹住。

    他哪里想到非欢只是在学着李颢陵生气时候的样子,眯着眼睛吓唬他们呢?

    不过事实上,非欢想要做的事情,的确不是吓唬他们那么简单。

    这次刺杀李颢陵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蹊跷。虽然没有找到什么有力的证据,但非欢心中就是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直觉告诉她必须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这对她,对他们的未来而言很重要很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巳时一刻大概是上午九点十五吧。

    故事接近尾声,忽然很是舍不得。

    这一篇文算是过度,以后梦梦应该比以前会写言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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