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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无法无天

    程嘉伟与叶思晴自有他们的幸福快乐,而郑杰峰也有忙碌的单身生活。

    工作的忙碌,几乎让他忘掉了曾经的灯红酒绿。也许游戏人生总有时,却不可凌驾于工作之上。

    高峻打电话邀约他去夜店,他都往往因为太疲累而放弃。

    又或者是因为——当一切都尘埃落定,反而没有什么值得去逃避,去麻醉自己。

    这天晚上,郑杰峰在书房与上海那边视频会议完毕,已经是差不多十点。他自嘲的想,忙还好,否则还真的比较有时间来玩空虚。

    他疲倦的走出书房,按下电视的遥控器。

    财经节目正在分析本次标准普尔对美国主权债务的评级,评论员普遍觉得事关重大,因为美国总统再次情势所逼的站出来讲话了。

    最近,标准普尔将美国主权债务评级史无前例的由AAA降为AA+,全球金融市场恐慌性动荡,恒生指数一泄如注,泥石俱下。

    所谓的评论员都只是摆下龙门阵,而从来不用冲锋陷阵,再多的数据理论都无法预测未来的金融走势。

    郑杰峰正准备按掉电视,打算去冲凉。这时,郑杰东的电话来了。

    “阿峰,你一定要帮我。”郑杰东说,声音带点嘶哑。

    “阿哥,发生什么事了?”郑杰峰疑惑的问。

    “我输惨了,这次……”听得出郑杰东情绪很差,思维极乱,有点语无伦次。

    他炒外汇,孖展,期指,窝轮,全部都失利,都衰了,确实没见过衰这么齐的。当然,也因为,好难有赌徒将这些杠杆效应的东西一件都不落下,赌齐。

    “多少?”郑杰峰极其担心的追问。

    郑家的人都领略过郑杰东在资本市场的风采,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独孤求败。

    想想郑家大少爷,如果不是好赌坏事,凭他输掉的长基股份,就已经是无数人奋斗百辈子也求之不得的财富。

    “我在尖沙咀,你在哪?”郑杰东答非所问的。尖沙咀离柯士甸倒是挺近。

    不久,垂头丧气的郑杰东出现在郑杰峰面前,两兄弟坐在顶楼对着一夜空的璀璨星辰,详谈。

    这次,郑杰东捅的黑洞,又是惊人之举,根本不是折戟沉沙可以简单解释的。

    举例,某张期指合约值120万元,但押金却只要8万元。这也造成一旦斩仓时,投资者损失惨重,血本无归。

    郑杰东是那种下单时眼都不眨的狂徒,那么多张期指,那么多份孖展,他这次累计的损失,估算下又是一笔相当于5%长基股份的资金。

    他这次不想让郑子宏知道,担心他气得再不原谅自己,也担心从此在郑子宏眼中,赌徒形象再也无法洗底,翻不了身。

    “你买我的股份。”郑杰东狠狠地吸着烟,向着弟弟说。

    “股份变动,董事会一定要发公告给大小股东的,爹地还是会知道。”他惊讶的望着哥哥,感觉郑杰东输傻了。

    再者,就算买,一下子哪有那么多流动资金。

    郑杰东颓丧的默然着。

    “你已经无法在乎爹地的眼光了,只能在二级市场迅速套现,拖延爹地知道的时间,你过了此关再回购。”郑杰峰建议说。

    他说着侧脸望向哥哥:“我手上能筹到的只有三千万,我知道只是杯水车薪,你若需要,我明天下午转给你。”

    良久,郑杰东站起来,拍拍弟弟的肩膀,往门口走去。

    郑杰峰最后说:“阿哥,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嫂子和女儿着想,收手啦。”

    送走哥哥,他陷入了沉思,三千万是个亲情价。是他视郑杰东为兄长,愿意付出的极限,郑杰东还不还都影响不大。

    更大的数额和代价,绝对不值,须知,期指窝轮孖展一类,狂徒一次清袋并不少见,帮他其实是害他。

    而每个人的认知绝不统一,赌仔郑杰东认定补仓就会返本赢钱,不给个机会给他,即是罔顾亲情。

    *

    Sean的内线电话打到Alice那里:“你们查到那几间公司的背景没有,郑生在催。”

    “查到的有两间公司。”Alice回答。

    最近有数据显示,有几个帐号在狂吸本公司的股票。

    “你将已经查到的先交给郑生。”Sean吩咐。

    郑杰峰看着Alice送进来的这叠文件,已掌握的资料是有两间公司在股市收集本公司的股票,都是离岸公司,分别在百慕大及开曼群岛注册。

    如果不是巧合,其举事之人之所以分两间公司行事,也许是为了规避二级市场的举牌收购申报机制,又或者为了避免价格或市场一些不必要的波动和风险,降低成本。

    意义不明,是敌是友尚未可知,但总之,自己在明,而对手尚未现身。

    难怪,郑杰东前段时间抛出的股票,均如石沉大海,公司股票的收市价格一直未见明显变化,甚至稍见向上的势头,多数交易时间,只是随恒生指数的大市上落。

    *

    这个季节,在湾仔会展中心有数不清的展览,承接展览的余波,某些国家的商务专员会邀请本港的政商名流,出席展示该国的出口产品或商机的宴会。

    这天,郑杰峰与Sean出席澳洲商务专员的函请,该宴会以自助餐形式,假港岛中区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进行。

    首先是全体恭听——澳洲驻港领事以及商务专员例行的官式开场白,简介及祝酒词。

    十多分钟后,当托着盘子的侍应开始满宴会厅穿梭不停时,宾客们也开始各自呼朋拥伴,打招呼,寒暄,埋堆觅食。

    一轮头盘,热盘,冷盘,甜品吃下来,又和熟朋友以及新认识的朋友,所谓生意的潜在伙伴喝了些酒,郑杰峰感到了饱意及些许倦意。

    时尚奢华的上流社会,四周莫不是衣香鬓影,虚与委蛇的戏码比比皆是。

    他拿着酒杯,往人群疏落的地方走去,恰好走到一个小休息厅门口。侧脸一望,睨见小厅的玻璃窗,外面居然是维港之夜的无敌海景。

    他信步踱进去,室内布置着棕色的沙发以及红色的靠垫,当窗外海面的私家游艇映入眼帘的同时,他旋即看到了斜倚在沙发角落里的卓晨。

    他微眯着眼睛,眼神闪亮而轻佻的望着郑杰峰,有点迷离,郑杰峰分不清他醉了还是没醉,抑或半醉半醒。

    自从尖沙咀山林道一别,卓晨似乎已经消逝在郑杰峰的视线许久,而这次,算是自己擅闯了卓晨的领地。

    郑杰峰干脆的说了声“hi”,转身欲离开,直觉此地不宜久留。

    “好久不见,聊聊吗?”卓晨站了起来,在他身后说。

    “我要回家看看孩子。”郑杰峰说着,弯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这里地处中区,距三个孩子很近。

    “回哪里看孩子呢?听说,你离婚了。”卓晨说着,嘴角不禁泛起一丝揶揄的笑。

    今晚,卓晨虽然知道郑杰峰接到邀请函也许会出席,只是想不到他还会巧合的将自己送到这间小休憩厅来——而他之前做的不少小动作,无非也与站在咫尺的这个人有关。

    郑杰峰不禁愣了一下,随即瞥一眼卓晨,但不想多做解释,只简短的说了声“bye”。

    “等下还有明星表演。”卓晨说。

    郑杰峰于是想起,传言现在卓晨不断与新晋男明星上^床。

    郑杰峰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卓晨眼看他的背影就要在门口消失,就大声说:“well,聊聊长基的股票如何?或者,龙鼓滩的夜晚……”

    话音未落,他已追上来,站在郑杰峰背后,猛地拉住他的手腕。同时,用脚潇洒地将厚重的门踢到关上。

    龙鼓滩?一瞬间,好多事情都豁然开朗,都有了解释。如果不是龙鼓滩事件,思晴也不会执意而决绝的要离婚。

    她两次提出离婚,都与卓晨搅局有关。而且,居然还有股票?

    那么,现在知道了这个幕后收购的一致行动人就是卓晨。

    郑杰峰转过身,一瞬间,黑亮的眼睛迸射出怒气,盯着卓晨的眼睛,愤慨地说:“你究竟怎样才能放手?”

    难道N年前的年少轻狂,那种无心的伤害,竟然让卓晨如此执念,他在背后做这么多事情,究竟是为什么。

    卓晨忽地一把抓起郑杰峰的衣领,漂亮的脸带点嚣张,邪魅而恣意的笑着。

    他的嘴唇几乎是贴着郑杰峰的嘴唇,说:“阿峰,你生气超好玩——你那漂亮太太,果然因为你虐打程嘉伟,弃你而去。”

    他说完得逞而恣情的笑了,酒精上脑,兴奋轻浮难以自持,冲口而出“龙鼓滩”的一瞬间,他还有稍微觉得后悔。

    但随即看到郑杰峰给的表情,实在超爽,就算泄密也值。当年诸葛亮在赤壁等到东风时,也是如此的志得意满罢。

    郑杰峰平静的脸上显出愤慨,他伸出右手大力捏住卓晨的手腕,逼使他吃痛放手,继而发狠地一把将他掼到贴墙站着。

    他一字一顿的说:“你差点搞出人命,你别玩得太过火了!”

    眼前的卓晨露出你奈我何的表情,他左手的拳头极想就这样狠狠地砸下去。

    郑杰峰强忍着怒火,瞪着卓晨:“你知不知道?你在踩钢丝,你太无法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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