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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 color=#DC143C>第一卷:尼禄时代(公元54-68年) 【32】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将是一个不平静的上午。

    当弗瑞斯把安东尼要结婚的消息告诉正在家学习拉丁文的罗慕洛时,罗慕洛差点吃惊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于是两个小家伙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该如何把这件事情告诉朱狄斯,而此时,朱狄斯正在急匆匆地赶往元老院。

    除了不久前的敛财事件之外,罗马这些日子还是相对比较太平的,因此盖尔巴突然紧急召集所有元老开会的行为让朱狄斯心中疑窦丛生。不过,当他穿过市政广场,看到漆着朱红色的罗马柱下,那些当值的禁卫军一个个吊儿郎当晃晃悠悠时,心中渐渐有了预感。

    只听禁卫军的其中一人骂骂咧咧地说道:“我们在盖尔巴来到罗马之前就宣誓效忠于他了,他也许诺过会给我们更多奖金,可他现在给了我们什么呢?没有!什么都没有!”

    “哎,老兄,没办法呀。盖尔巴正在标榜尼禄为自己积累金钱,好让自己变得不朽呢,哪还有工夫赏赐咱们呀……”

    “标榜尼禄?啊呸!尼禄当皇帝的时候,咱们这些人还时不时地能得到点赏赐。可是现在,咱们违背了对尼禄的效忠,倒向盖尔巴一边了,却什么都得不到了。我看啊,这就是神对咱们不忠的惩罚啊!尼禄的确有点太那个,但这盖尔巴真的好么?我看不见得!”

    “哎,你说的对。咱们为了那几个赏钱把自己的忠诚卖了,恐怕连神都觉得咱们的忠诚不值钱了……咱们可真是活该……呸!”

    若不是听到这两个禁卫军的对话,朱狄斯还真没有想到盖尔巴已经遭厌弃到这种程度。朱狄斯对此非常满意,禁不住勾起嘴角淡淡一笑。他越来越越强烈地预感到,盖尔巴已经快没多少戏唱了——这位原本就垂垂老矣的皇帝,如今俨然已成为了罗马帝国社会矛盾的中心。

    果然啊果然,当盖尔巴坐在了元老院中央的王座之上时,一张口便是悲愤的控诉:

    “高地日耳曼的军队竟公然反抗我,不但拒绝效忠、还拒绝拒绝起誓,除非是以元老院的名义;他们甚至发信给我的禁卫军,要他们立刻宣布与我决裂,选出一个所有士兵都拥戴的人当皇帝。这一切,仅仅是因为我没有给他们足够的赏赐!这些混蛋!”

    比盖尔巴更加老态龙钟的阿庇安站了起来,“陛下,我认为有些事情暂且可以一放,譬如您想要举办公共竞赛的事、您打算修缮王宫的事……”

    “然后用这些钱来给那些不忠的士兵作为赏钱,是吗?”盖尔巴接过了阿庇安的话,愤愤道,“我的习惯是召集军队,而不是购买军队!”

    阿庇安全身一颤,不怎么稳当地跌坐回了位子上。盖尔巴书双手按着膝盖,气不打一处来。

    就在这个时候,朱狄斯说话了:“陛下,我认为高地日耳曼的军队并非有意要背叛您,也不是为了那几个赏钱,而是在通过这种方式指责身为罗马帝国皇帝的您竟然没有子嗣。”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只要朱狄斯在元老院中一说话,别人就什么都不敢说了——不管他这话说得靠不靠谱。

    盖尔巴竟然来了兴趣,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只听朱狄斯从容地说道:“陛下,恕我直言,我认为您的士兵之所以躁动,是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安全感,而赏钱什么的,不过是个借口而已。您虽然已经登上了皇帝的宝座,但是却膝下无子;只有当您选定一个合法继承人之后,罗马帝国才算是在经历了尼禄时代这一番劫数之后真正稳定了下来。到时候,您的士兵自然也就会有一种安全感,认为自己追随的乃是罗马帝国真正的皇帝,从而效忠于您了。”

    盖尔巴的年老、糊涂、喜怒无常,自他当上皇帝以后就成了所有罗马人的笑柄。那么他究竟是不是真的老糊涂了呢?

    在场的每个人都不由得为朱狄斯捏了把汗,因为他们都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朱狄斯似乎在故意捉弄这个老东西。此刻无疑成了检验盖尔巴神智和理智的最佳机会。

    几秒钟的沉默之后,盖尔巴竟然摸起了下巴,表现出了对这个猜想的无比认同,甚至还张口道:“我想,你说得对。”

    这一刻,在场的诸位元老们禁不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哑口无言。

    朱狄斯淡淡一笑,又道:“陛下,所以说,您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怎么样用金钱去收买这些军队,而是赶紧选出一个优秀的王位继承人,让罗马帝国的所有子民都看到,您是一个真正的皇帝。”

    盖尔巴略一思忖,又道:“你说得对。”

    在场众人彻底哑口无言。

    盖尔巴的年龄足够当朱狄斯他爷爷了,可现在的情形却是如此的令人啼笑皆非——“孙子”居然正在把“爷爷”当成个小孩来糊弄。

    朱狄斯今日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在冒险,但是这次冒险的收获却着实非同小可,盖尔巴的喜怒无常、赏罚无常、亲疏无常,曾一度让急欲了解他的朱狄斯摸不着头脑。他推断盖尔巴是老糊涂了,却始终得不到证据;但是到了这一刻,他什么都明白了……

    元老院散会之后,朱狄斯压抑住想要狂笑的心情,四平八稳地走下了白色大理石铺成的台阶,心中暗爽道:安东尼啊安东尼,看咱们谁笑到最后!

    自从罗马的地下输水系统重建完成之后,尼禄花重金请工程师盖尤斯设计了新的艺术喷泉,并且在尼禄死亡的头一天彻底竣工。此时,灵感来源于古希腊神话传说的美丽海妖和粗硕的海怪正浸润在源源不断流出的清水之中,阳光下,白色大理石水池周围雾气蒸腾。一个中年男子把一束鲜花放在了水池旁的一堆花之中,像其他人一样,这个市政广场中心的标志性建筑成为了他缅怀尼禄皇帝的地方。

    想当日盖尔巴风风光光踏进罗马城的时候,所有平民都在一边欢庆尼禄的倒台,一边恭迎他们的新皇帝;然而,盖尔巴掌权这还没多久,尼禄就成为了平民们缅怀的对象,甚至有人强烈呼吁在市政广场旁边的雕像广场中树立尼禄的塑像。

    一切似乎都在朱狄斯的预料之中——若当日他顺应民意登上皇位,铁定没有足够的实力来消灭像盖尔巴这样的威胁。但是,登得越高,摔得越惨,只要把他推上皇位,就可以坐等他自己从高位跌下来,自我毁灭。

    正当朱狄斯面向广场中央的喷泉,看着眼光灿烂的水雾洋洋得意之时,瓦罗突然走到了他的身边。

    鲁西贝拉已死去多年,但多年来朱狄斯一直和这位前任岳父保持着比较良好的关系。朱狄斯发现瓦罗会在自己困难之时接济自己,而瓦罗也越来越察觉到朱狄斯的价值。但是,失去鲁西贝拉之后这种关系已渐进微妙,于是现在,瓦罗将要设法加固这种关系了。

    只听瓦罗轻叹一声道:“一眨眼,我的女儿鲁西贝拉就已经去世四年了……”

    “是啊,四年了。”一提到那场灾难,眼前的灿烂日光顷刻就变得暗淡。那场大火在朱狄斯的心中深深地烙下了一个炽痛的印记,经久不灭。

    “朱狄斯,你今年多大了?”

    胸中依旧洋溢着不灭激情的人总是忽视自己的年龄,朱狄斯也是这样,冷不防地掐指一算,自己竟已经快二十七了。

    瓦罗终于说出了他最真实的目的:“朱狄斯,你是时候再找一个妻子了。”

    朱狄斯却笑道:“我不会再娶妻了,除非你还有一个女儿。”

    朱狄斯此言本意是婉拒,不料瓦罗却眼睛一亮,欢快地说道:“实不相瞒,我正想为小女儿卡桑尼亚觅一桩婚事呢,她今年已经十四了。”

    呃!瓦罗竟然真的还有一个女儿!而且还正巧是妙龄待嫁!

    朱狄斯的脸不由得白了白,自己前脚刚说出非瓦罗之女不娶这样的誓言来,难道后脚就要抽自己一个耳光?!

    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朱狄斯只得先委婉地说道:“啊,原来你真的还有一个女儿,我想她一定也像鲁西贝拉一样美丽吧!只是,她身边必然有众多优秀的追求者吧。我是一个被人爱戴也被人憎恨的男人,身世屈辱、经历跌宕,如今又过得很拮据,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聘礼,恐怕不能令你的女儿卡桑尼满意吧……”

    瓦罗竟然笑了起来,“哈哈哈,这你不必担心!实不相瞒,卡桑尼亚早就悄悄对我这个父亲说过,在罗马的所有男人中,她最恋慕的就是你。要不是她跟我这么说,我也不会突然想到与你来谈这门亲事啊。朱狄斯,你看怎么样呢?”

    朱狄斯的脸彻底白了,于是托词自己还要再考虑考虑,直接落荒而逃。瓦罗看着小伙子远去的背影笑得阳光灿烂,还以为他是因为害羞才做出了这般举动来……

    朱狄斯怀着复杂的心情回了家,推开门,却见罗慕洛和弗瑞斯两个小家伙直挺挺地站在他面前。看到弗瑞斯再次出现在自己家中,朱狄斯突然有一种美好而温馨的感受,只是,还不等他开口问这小家伙最近过得怎么样,小家伙却先一步开了口:

    “朱狄斯,你千万,千万,千万不要难过……”

    朱狄斯一头雾水。

    最终还是罗慕洛道破了天机:“朱狄斯,我觉得安东尼就算真的找个女人结婚,也一定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他内心深处,肯定还是爱你的!”

    听到这么一番颇有成熟口气的话从这么个小家伙口中对着自己蹦出来,朱狄斯颇为羞赧。不过脑袋一转,他就捕捉到了这句话中的重要信息——

    “什么?安东尼要结婚?!”

    罗慕洛神情悲壮地使劲点了点头,道:“昨天安东尼出城去接一个女人,弗瑞斯问他,是不是要给自己接回来一个新妈妈,安东尼点头承认了!”

    朱狄斯一时有些恍然。

    是啊,再找一个女人结婚,这对安东尼来说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英俊潇洒、英武强悍、有权有势,还很有可能是未来的皇帝,追求他的女子必然不在少数,说媒的人定然络绎不绝。作为一个完全适合结婚的单身男子,他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只是,朱狄斯不明白,自己的心中为何会如此的伤感呢?伤得如同失去了全世界一般,凄苦难言……

    尽管同为男子,可他却不止一次地对自己倾吐过爱的情愫;尽管同为男子,可他却不止一次地占有过自己这具身体。罗马的法律从未有过对同性婚姻的描述,但是朱狄斯无法欺骗自己,他曾不止一次地经幻想过,他们会在一起,早晚会在一起;他曾不止一次地幻想过,当自己成功地搓掉他的一身锐气之后,他就会跪在自己面前说“我属于你”……

    朱狄斯这才意识到自己错了。你争我斗、互相掣肘,非但不会获得他的臣服,反而只会让他们之间越来越远而已……

    看着神情恍惚的朱狄斯,罗慕洛和弗瑞斯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朱狄斯也已无力再伪装,道了声“我累了,你们慢慢玩”,便绕过两个小家伙回了卧室。

    仰卧在铺着粗麻布的床上,伸手抽出那张安东尼从千里之外寄来的信件,看着上面令人怦然心动的字眼,朱狄斯这才发现,其实自己早就输了——他爱上了安东尼,并且深陷在了这份感情之中,抽身不能。只是,这种灼热的爱情是一直以来都是通过一种比较变态的方式呈现出来的——那就是不停地争不停地斗,为难他、挫败他、伤害他,以此来引起他的注意,以此来成为他生命中一个重要的角色。这是自我保护欲泛滥的结果,也是自卑与不自信的遗留产物……

    事到如今,该怎么办才好?佯装淡定地看着安东尼娶一位妻子,然后在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过程中给自己制造痛苦?

    何苦!

    扔掉信,朱狄斯一个轱辘站了起来。攥攥拳头咬咬牙,他决定将自己的幸福托于一场博弈。

    这个下午,他又去了那个他们发生过关系的公共浴池豪华包间里。据朱狄斯了解,安东尼有点选择性洁癖,他不厌恶战场上的血垢和汗污,却极其讨厌喧嚣都市中的肮脏和糜烂,尤其是讨厌的人,即便那人只是说话时照着他脸上喷了口气,他回家也得洗脸洗上三四遍。因此从很久以前开始,只要是在罗马生活的时候,安东尼就经常在公共浴池里泡上一天或者半天。半成是为社交,半成是为清洁。

    朱狄斯也索性豁上自己的时间在浴池里耗起来了。他在心中暗暗地立誓,如果神让他今日在此遇见安东尼,他愿意遵照神的旨意,放下所有的骄傲和尊严,向他说对不起,不该敌视他,不该心口不一,不该不辞而别……不该,不该,一千一万个不该……请求他的宽恕,请求他不要结婚……

    但是……

    朱狄斯最终没有见到安东尼的身影。

    莫名其妙地,眼泪就这样缓缓地从他的眼角渗了出来。命运降临的痛感最终令他朦胧了双眼……

    最终,朱狄斯身心俱疲地回了家。坐在低价买来的破木头板凳上,抬眼就看到了花瓶中奥托送来的紫罗兰。那个上午,奥托满怀激情、傻了吧唧却不失可爱的行为举止又浮现在了脑海,朱狄斯突然觉得,也许这就是神的安排……

    安东尼,既然我们注定无缘成为爱人,就索性把这敌人的角色演到底吧!

    作者有话要说:昂~预告一下,下一章的剧情可能会比较狗血,抢媳妇神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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