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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九回 天注之命

    风雷寨前,樊通判跨坐马上,尽显风发意气。他前头是几排或持盾、或立枪的厢军步兵,两侧有禁军护卫。而其余的厢军则层层叠叠将他们拥在其中。

    自打将原先的知府一封奏折拉下马去之后,樊通判就知道报仇的时机到了。等候新知府秦中仁上任的那段日子,他并不闲着,前前后后差了心腹到风雷寨四周打探不下十回,那成果便在方才突显而出。

    十几个让人扒了上衣的汉子被绳索缚了双手,连捆一起,扔坐于最外围的官道上,这些人正是风雷寨北边的暗哨。

    这番前来的军队,是禁军与厢军的混合编制。袁州禁军之下有四个指挥,一指挥也即一营,每营三至五都不等,共计一千五百余人;而厢军数目要庞大许多,总有八千余众。全部汇集于此。

    戍外禁军尽管名在各路、府州之下,其实每个番号军自有其都指挥使统率――便如这回领军的孔将军,实际还是听命于中央三衙。而袁州厢军虽直辖于知府,但也不是这初来乍到、上头无人的秦中仁能够轻易号令得动的。而他们此刻能并肩同来,一切皆因庆宗皇帝的一道圣旨。庆宗得知洞庭湖畔发生如此荒唐之事,自然要予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再说那秦中仁,一身新紫砂,宛若还在梦境之中一般。此人虽只四十出头,但两鬓连须已见斑白,眼吊深鱼尾,抬头见横“川”,直像个五六十的老汉,一看便知是个劳碌命,确也是以一己之力苦苦拼斗,方才搏到一个扬州七品孔目官。哪想两月之前,老天开了眼!那日秦中仁处理一桩狱案,东奔西走可谓焦头烂额,等一回到衙门却见空无一官,原来他们都早早就收班回家了。霎时满腔激愤难当!回头寻了一家酒肆大饮痛饮,烂醉如泥间秦孔目邪火上冲,破天荒地想起要去青楼放纵,就近摸了一处抬腿就闯了进去,正巧碰上一个扬州禁军的都虞侯也在此地逍遥。都说酒能壮怀,果然不假!唯唯诺诺了半生的秦孔目怒向胆边生,心道一句“老子如此操劳才不过七品,凭甚你左拥右抱官位还比我高!”于是那娼也不嫖了,一个转身,冲到路府门口静坐天亮,这南淮东路的路府本就座在扬州,只等卯时一到,秦中仁便击鼓状告那禁军都虞侯。不曾想,还真被他告了个正着!这淮南东路的安抚使没几日就把一份奏折呈到庆宗面前,都虞侯被撤,连带都指挥使也牵受其罚。可秦中仁并未因此加官进爵,只得了几句口头褒奖。忐忐忑忑之间不知不觉过了两月,终于一道圣旨诏下,凤凰汉飞上了梧桐枝,绿幞头换成了紫砂帽,四跳连升,一跃两千里,来到这南江西路的袁州。可似乎他的运气还不止于此,刚才到任,就被那通判告知端午洞庭湖上贼寇大闹龙舟会之事,叫他几番说服之下,又加之皇命使然,便心猿意马地带人前来领那自认为唾手可得的第二功。

    眼前是风雷寨的第一道山门大篱,那两人多高的削尖大篱后,藏着三四十个贼寇,再往上,还有类似的路障七处。

    后头四五排厢军与禁军的弓手都已准备就绪,箭头遥遥指着寨道之上。

    突然东面跑来一兵,嘴里高喊:“报!”

    孔将军定睛看去,见是一个厢军,便把目光收回。这时西边转出一马,马上之人与孔将军也是一般装扮,身被甲胄、兜鍪红缨,手持长枪,正是袁州八千厢军的副都指挥使,此人看着那兵士,沉声道:“说!”

    “苏校尉!这风雷寨的东面山脚下全是机关陷阱,突袭不进,咱们好几个弟兄都受了伤了!”那兵士道。

    苏校尉虽与孔将军同属都指挥使,却是厢、禁有别,足足差了一个半的品级,一个是从六品的振威校尉,一个却是正五品的宁远将军。不过此次厢军却是由他带队,本来苏校尉上头还有一个都指挥使的正职,应是袁州知府所兼,然不知为何新来的秦中仁并未被任命。是以秦中仁虽然领了个临时的率职,却不见得有人甘愿为他效力。

    苏校尉正要开口,又听西面传来一报,也是如同东面一般,因山脚布满陷阱无法突进。

    这厢军的头领转头看了一眼禁军的头领,失望道:“孔将军,看来咱们只好从这正门打进去了。”

    孔将军脸上不见有何变化,只道:“那也别无他法。”

    说着,两人同时各做了一个动作。苏校尉把手中长枪一举,孔将军一正头上兜鍪。

    突然间,顿有两只箭从后头“嗖”地一声飞了出来,打向风雷寨的山道,齐齐扎在那第三排大篱之上。

    “谁放的箭!”只听苏校尉一声断喝。

    “哪个混账!”孔将军也一起叱骂道。

    就见后排弓手之中,有两个人垂首走了出来。一个是禁军,一个是厢军。

    “你们好大的胆子!没有军令就敢擅自放箭。――来人呐!把他们先扣押起来,再有违令者,斩不赦!”孔将军一脸怒气。登时便有手下上来,绑了二人。

    苏校尉见他越俎代庖,也不着恼,只看了看孔将军一眼,面带诡笑。

    ……

    再说那两箭射到了大篱之后,第二排的风雷寨好汉爆出一阵嗤笑。

    “这些狗官兵,怎地准头那么差劲?两箭上来,连根毛都没打中!”

    “哈哈,是啊是啊,咱们便守牢这里,等南岭的兄弟一来,立时杀他个落花流水!”

    “他们怎地还不动手?”

    “管他干什么,越拖越好!――咦?不对!你看那两只箭上,是什么东西?”

    众兄弟一看,果见那两柄竹箭的箭身上,一圈一圈都缠了几匝细线,细线下绑的各有一个小纸卷。

    “快快取下!交给大寨主!”

    ……

    “风雷聚”之前。

    近千名兄弟排成一阵,雷照峰站在最高的石阶上,身边是其余三位寨主。

    “雷敢指听令!”

    “在!”雷敢指一个大步,提枪出列。

    “你领着云颜、凌雨、宿平,再挑一十二位兄弟,前去南岭送信!请舒岭主即刻发人解围!路上若遇人围堵,千万先把云颜送出!”雷照峰说着又看了身边法华一眼,“――老四你也去。”

    “我不去!”法华道。

    “眼下不比寻常,对方之人十倍于我们。你身份特殊,不可因一个万一落到朝廷手里,便谁也救不了你了!”雷照峰正色道。

    法华眉头微皱,却是不再违抗,闷声不吭地抓着紫木弓,一个转身朝东边走去。雷敢指也挑好了十二人,同宿平三个一道跟上。

    就在他们走后片刻,一个兄弟跑了上来,正是那第二排大篱拾箭之人,将那连着纸卷的竹箭交于雷照峰手中,又急忙跑了下去。

    雷照峰拆开其中一封一看,顿时眉头舒展,再看另一封,哈哈大笑。叫众兄弟好生大惑不解。

    黄鹤杳凑上前去,接过两张纸条,见上面各写着一句话:

    “枢密使密令:风雷寨只管顽抗,待那南岭解围即散,不可杀我禁军!阅完即焚!”

    “中书门下密令:见援即返,不可再犯人命!阅完焚之!”

    二寨主看完之后,失声骂道:“这群鸨妈养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大哥,你信么?”

    雷照峰目光一闪道:“信!为何不信?”

    “那还打不打了?”黄鹤杳又问。

    “打!为何不打?”雷照峰笑道。

    “可对方说了只要守住山寨,等南岭来人便成。”黄鹤杳道。

    “人家不辞劳苦跑来演戏,咱们怎可放过这大好机会,正当练练手!”

    大寨主说话间,转头朝着底下喊道,“兄弟们,咱们下去狠狠地揍他们,只要不出人命,想怎么揍就怎么揍!若是揍他不过,你等即刻束手,断不可以命相搏!事后自然会来解救。”

    “这算哪门子的事么?”众人听到这话都是哑然,却也有几个喜欢打架的顿然摩拳擦掌起来。

    红叶突然一把抢过黄鹤杳手里的纸条,上下看了一遍,瞪大眼睛叫道:“还有这等好事!我先去也!”

    只见雷照峰伸手一拦:“老三不可鲁莽,等下看我眼色行事!”

    便领着兄弟们走了下去,八个大篱,每过一篱留下百人,最后到得寨门之前。

    那樊马良此刻心急如焚,连番几次催促,均不见两军上前攻打,遂又去鼓动秦中仁下令,秦中仁依言,却被两位军官头领皆以兵法为名,要其稍待片刻。

    突然间,寨前篱门开出一缝,里头当先走出两人,一个是雷照峰,一个是红叶,手中都是一柄长枪。

    “就是那个黑脸大汉,殴打州官,大闹洞庭湖的就是他!”樊马良目光不曾离开那寨门半点,一眼就认出了三寨主。

    “哈哈,樊大人!别来无恙啊!”三寨主大笑。

    雷照峰却是先朝两位军官一一拱手,再看向他们中间的秦中仁道:“这位便是新来的袁州知府秦大人么?”

    老秦微微一愕,摸了摸那紫砂帽道:“正是!”

    雷照峰闻言,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红叶,相视点头。

    陡然间!两人手中长枪同时一举,唰地掷出!

    那长枪来得突兀,去得更是迅猛!

    一柄飞向秦知府,一柄扎向那樊通判。

    孔将军与苏校尉目色一凛,同时挑起手中长斧、长枪,挡在秦中仁的马前,而樊马良那边却是无人搭救。

    “镪!”一声钻耳脆响,那长枪被二人格了开去,掉在秦知府马前。孔将军与苏校尉双双按住马辔,虎口剧颤,身下之马齐齐后退两步!

    秦大人面如土色。

    而樊通判却是没有那么幸运了。他的大棕马被人一枪由面贯脑,残嘶一声翻倒在地,人也被甩飞了出去,灰头土脸地滚了三滚。

    “樊大人!秦大人!你们若敢伤风雷寨一条性命,我三山二岭立叫你一族之人的下场有如此马!”雷照峰厉色道。

    苏校尉闻言,勉力提起手中的长枪,指着雷照峰道:“休得猖狂!”

    孔将军也阴沉了一脸,却是盯向了秦中仁:“大帅,你看如何?要不要就杀将进去,屠了这一窝贼人,血洗了风雷寨?”

    秦中仁哪里见过这等阵势,只把哆嗦的嘴唇朝向地上一路出谋划策的樊马良,连道:“樊大人!樊大人!”

    樊大人嗯嗯啊啊的,却不答话。

    “秦大人快快下令!我两军将士等不及就要痛饮贼寇血了!”苏校尉也回头催道。

    “娘嘞,你要杀了人,饮的可不是贼寇的血,而是我一家老小的血啊!”秦中仁心中苦不堪言,憋了半晌之后,只迟疑地对着孔将军询问道,“要不……全部活着抓回大牢?”

    “唉!”苏校尉似乎气得全身发颤,不再说一字。

    孔将军也是摇了摇头,再把身子一正,高声喝道:“所有将士听着!秦大帅有令!此次剿匪,不可伤及贼寇性命,只要活的!如有违令者,立斩不赦!”

    “是!”

    雷照峰哈哈一笑,让人把篱门大开,双拳一捏,朝孔将军叫声:“咱们来玩玩?”

    “玩玩便玩玩!――收了刀枪弓箭,给我抓活的!”

    “兄弟们,开揍!”

    霎时,哐啷啷的铁器扔了一地,两军纷拥而上。

    红叶冲得最快,一个牛犄,顶飞前面的盾兵,两下横扫,又有四五个挑起半空。

    厢军顿时开了一个大口。

    后头的风雷寨好汉见机而上,却是不敢深入,怕被人包了馄饨。

    这风雷寨之前的空地倒也不甚大,只能容纳几百号人,而朝廷这边又明令要抓活的、不能用箭,是以两方堪堪斗得个不亦乐乎。略有不同的是,风雷寨打便打了,并不去管那些负伤倒地的兵士;而朝廷这方一旦抓住一人,还要往俘虏堆里送去。

    叶陌路与朗乾坤也在这第一批迎敌的兄弟当中。

    叶陌路依旧一手举着铜镜,一手操着石子,只是这回的石子不似平日操练的那般圆滑,全拣的有棱有角,颇为锋锐。大白天里,铜镜一照,就有一个兵士闪到了眼睛,再一枚石子下去,打得对方满脸开花。

    朗乾坤窄盾在臂,左挡右挡,挡住一招,便拿起手里那根一尺小木棍,上戳下捅,回回捅戳在对方裆下、肋骨、腰肾等要害之处,只要打中,立时就叫他失去再战之力。

    只是两人这般猥琐,也很快引来了厢禁军的同仇敌忾。

    叶陌路那边,十个盾手齐上,躲在后头并不出手,叫这赌鬼打也无处可打,照也无路可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盾牌越聚越拢,最后将他死死夹在中间,乖乖束手就擒。被擒之后押到一旁的俘虏堆前,就见几个满脸血渍的兵士冲将过来,都是些被叶陌路祸害挂彩、无奈撤下之人。这几人上得前来,不由分说全要动手,其中就有一个胡渣兵士最快,一脚踢向了叶陌路的肚子。叶陌路死命一挣,终于勉强侧了个身,躲过了肚子却踹中了屁股,“哎呀”一声惨叫,便软软地瘫在了地上,抽搐起来。那个胡渣兵士见了便骂:“操!这么不经打?”另一人突然惊叫,声音却是压得极低:“快看!快看!好多的血!”那胡渣兵士慌道:“可我明明踢中的是他屁股,怎么会肚子流血呢!”旁边那些厢军也是仗义,迅速围拢过来挡住他人视线,一个年纪最长的憋声道:“快快将他收到一边,莫要再打,不然死了就要吃军令了!”众人齐道:“说的是、说的是。”便都假装把叶陌路似模似样地绑了起来,胸口朝下放到一旁,之后火速撇离躲得鸟兽散。片刻之后,叶陌路微微一动,悄悄扭身侧卧,轻轻呸了一口尘土道:“还好集合前准备了鸡血……嘿嘿,想报复我?……”

    朗乾坤这边也有危机。一个厢军的都头盯上了他。那都头见自己弟兄被人阴算,又看此人装备招式也颇觉脊背发凉,但周围已无援手之人,便只好挺身而上。这都头不耍刀、不舞枪,却也并非空着双手,而是握了一根齐眉棍,所谓“刀枪无眼、易伤人命”,可这齐眉棍明显不在此列,也正是这条长棍给了他面对这奸损贼寇时的极大信心。一棍敲向那朗乾坤的肩膀,朗乾坤急忙拦盾而挡,想要反击,奈何人家的棍子是他手里小棍的五倍之长,只得暗自叫苦,立时就要逃窜开去。那都头见他有败退的迹象,顿时心头狂喜,什么挑啊撩啊的招式全全抛弃,几步跟上连连就是一顿猛砸,活似给刚进衙堂犯人的好一通杀威棒,打得朗乾坤叫苦不迭。朗乾坤眼见支撑不下去了,又心疼窄盾受损,急忙口里叫了个“停!”那都头岂能饶他,嘴里喝道:“停你个鸟!”又是一棒就要砸下,哪知刚举到半空,突然瞥见对方古怪的盾牌下现出一颗白晃晃的事物,刹那眼睛一亮:“银子!”朗乾坤借机低声连喝:“抓我!不打!给你!”都头想也不想便是一个点头,收了齐眉棍来到朗乾坤身边,右手将其一把压住,另一只手掏向窄盾之下,接过银子,居然还附耳道:“兄弟,随我来!”朗乾坤听得腹诽不已却又暗自庆幸:“还好是个见钱眼开的主,这些许老婆本,挽救了一双俏脸免受伤害,倒也值当!”当下乖乖被他押回了俘虏堆里,其时又有几个抱裆痛捂的兵士要上来寻仇,均被收了贿赂的都头一一喝退。

    相斗正酣之际,却听外围插不上手的一个兵士大叫:“有人逃走了!”

    果见那东边官道上“嗒嗒嗒”马蹄声响起,却是法华一伙人冲出来了!

    孔将军高声喝道:“拦住他们!”

    苏校尉见了也同时喊道:“别放跑了!”

    原来禁军、厢军虽然大部都集中在山寨门口,却也有人在东西两侧的官道扎防。一是为了堵住漏网之鱼,二是为了让那些过往的商旅免受波及。不过从这拦截的寥寥十余人看来,多半还是后者那个缘由。

    这十余个兵士,四人骑马,十人排盾蹲地。那四个骑马之人见到法华他们冲来,立时举枪迎上。

    “宿平,射马!”法华取出一箭,回头喝道。这群人中,也只有他二人手里有弓。

    “好!”宿平闻言,急忙也跟着摸向腰间。

    两个呼吸之后。

    “嗖!”一枝木箭飞了出来。

    “嗖!”接着又是一箭。

    顿时前方有两匹马儿翻倒在地!

    “这小子!居然比我还快!”法华愕然。

    原来那先飞出的一箭,竟是宿平射的!

    就在四寨主这一愕之下,剩下的两匹军马迎面而来,只余了十步之远,眨眼即到。

    舒云颜与凌雨双双出剑,人分两边,各对着一个冲来的马兵杀去。

    四人迎面而击!

    凌雨双眼一眯,侧身险险躲过刺来之枪,一个坐马回身,青光抖动间,挑向对方手腕。只听“啊”的一声,马兵的长枪应声脱手坠地,他本人也不敢久留,驱马直往西边大军方向逃离。

    法华此刻方才抽出第二箭。

    舒云颜正将手中的长剑挽出一圈,就要顺势挑开那另一个马兵的枪头。

    冷不防又听背后“嗖”地响起,一道残影瞬时划过身边,直向对方马儿扎去。那马兵想要收枪胡乱回挡,奈何眨眼之间,身下坐骑已然被那木箭射中,一个失蹄将他掼翻。

    “你!”舒云颜本想与凌雨那般打败一人,却不想被人一箭搅了局面,回头瞪了一眼那始作俑者。宿平连忙避目不见。

    这时雷敢指越过众人冲将上来,却是冲到一半,突然纵身跳马,刚一着地,便发了疯一般地借力脚下狂奔,双手紧握一柄黑铁长枪,横胸前举,几步逼到那些顶盾的兵士之前,“嗯”地鼓劲闷喝,长枪“啪”的一声,那中间四五个兵士手上之盾登时被拦腰顶起,“啊哟哟”一片飞了出去。

    而他的马儿也恰好奔至,雷敢指顺势收枪翻身,拍鞍上马,那枪头兀自对着两边剩余的兵士,口里威吓道:“谁敢上来!”

    冲锋、跳马、狂奔、横枪、再上马,这一切直如奔雷行云,川流激水,叫人看了无不拍手称快!

    兵士们哪里还敢说话,噤若寒蝉地看着后来跟上的贼寇,从这豁开的口子鱼贯而出,又眼睁睁地目送那神勇青年一骑绝尘。

    什么叫“说时迟、那时快”?眼下便是如此。

    这十七马骑从现身到突围,尽是毫无阻塞,片刻就已消失在那前方山脚转弯处。

    孔将军收起眼中赞色,突然看向一旁地上无马可骑的樊马良,沉声道:“樊通判,看来你这情报甚有失漏啊!这风雷寨的山窝窝里竟有如此多的乾坤,想来你还未及探明。”

    苏校尉也是一脸幸灾乐祸地望着他。

    “好一个李代桃僵!”樊马良心中暗骂,却是不见丝毫慌张,轻轻松松只把他的大红朱砂帽一正,哈哈笑道,“不妨,不妨!我已有密函发往袁州知府处,想来他已着人在那半道上拦截了。”

    孔将军、苏校尉闻言,相顾一望,尽皆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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