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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连城 第二章 遇袭

    古城晋阳,建成于春秋鲁定公十三年。是赵简子家臣董安于所筑,城周四里,高四丈。智伯决水所灌之城即是此处。

    迄东魏,高欢“以晋阳四塞,乃建大丞相府而定居”,坐镇晋阳挟制邺城,实际上掌握着东魏政权。

    高欢死后,其子高洋称帝建立北齐,在晋阳建起了气势宏大的古城,城内还建有晋阳宫,同时在汾水东岸另外增筑一城,使州郡与县分城而治,把晋阳变成了北齐的政治和权力中心。

    那时晋阳城的规模和地位甚至超过了首都邺城,成为名副其实的霸府、别都所在。到了北周末年晋阳仍有“天下精兵处”和“雄藩巨镇,非贤莫居”的说法。

    至大隋建立,北齐都城邺城历经灭国战火和尉迟迥叛乱两次巨变,不论从名气还是重要程度上都已无法再和晋阳相提并论。到了开皇二年,晋王杨广奉命在晋阳建立河北道行台府,更是大力经营这座北番重镇。现如今,晋阳已经正式取代邺城,一举成为隋朝北方政治、文化的中心,百姓安居,坊市繁华,大有中兴之相。

    华灯初上,夜风微凉。

    晚膳已毕,面色微熏的斛律云带着高士廉信步走在晋阳最繁华的坊市桃园坊之中,左瞧右看,兴致勃勃。

    晋王杨广文采风流,极好南风,接风宴上的菜色多是清淡精致的南陈菜色,酒当然也是度数不高的米酒,这可苦了两位喜好烈酒、炙肉的突厥使者,好不容易挨到从王府出来,两个突厥大汉朝斛律云招呼一声,快马加鞭奔回驿馆加餐去了。斛律云惦记着先行到晋阳来发展势力的燕飞他们,于是带着高士廉,以逛夜市为由,沿着汾河逛了起来。

    盛夏的夜晚清爽宜人,比起灼热如火的白天来还要热闹三分。汾河波光粼粼的水面倒影出繁华坊市上点点的烛光灯火,流光溢彩如金色的流年。两岸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几个垂髫幼子在父母的带领下,手持小灯笼在行人间穿梭往复,斛律云和高士廉悠闲的逛来逛去,停在一座名为“三两醉”的酒楼之下。

    “吾乃燕人张翼德也!”

    “好!看赏!”

    酒楼之下搭着一个露天戏台,和大兴的四海居不同,这个戏台周围没有布幔环绕,是一个半开放性的戏台。戏台一人多高,由粗大的松木搭成,上面披红垂绿,还挂着一溜儿大个儿的纸灯笼,将周围照的亮如白昼。戏台正中央摆着一张黑漆漆的花梨木书案,书案之后一个身穿长衫手摇折扇的说书人,正吐沫星子横飞的讲着《三国演义》。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不少看热闹的百姓,每到精彩处,总有人将手中或多或少的铜钱扔到戏台之上,以示打赏。

    两人走到酒楼门前,早有小二热情的迎了上来:“二位爷,实在是不好意思,现在店里面儿客满,实在是没有位子了。您要是想听评书,得提前预定位子才成。”

    斛律云淡淡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小块儿精制的铜牌递过去道:“本公子可是在你们这里常年包了位子的,你难道忘记了?”

    那小二小心地过铜牌查验了一下,面色一变,赶忙恭敬的双手递回:“原来是胡公子到了,快请。”说罢单手一让,将斛律云引进了顶层的一间别致雅间之中。

    片刻之后,雅间房门轻响,一身下人打扮的燕飞端着个摆满酒菜的漆木托盘儿推门而入。

    斛律云坐在桌边看着窗外繁华的晋阳城,刚刚斟满两杯茶,再加上这一路缓行,他在晋王府饮宴的酒意已醒了几分,眼神也恢复了清明。看见燕飞进来,他摆摆手说:“不用客气,来,坐下回话!”

    燕飞拱手道:“是,属下见过大人。”他走近了将手中食盘放在桌上,轻轻在对面坐下,数月不见骤然见了斛律云,他的神色间也有些欣喜。

    斛律云拿起桌上茶壶倒了一杯茶出来,推过去说道:“燕校尉这些日子辛苦了,咱们右内府在河东地区的进展如何?”

    燕飞道:“大人,属下从大兴到晋阳,一路走一路撒下情报网,将带来的右内府密谍扮成巷商、流民四处铺散开去,北方刚刚经过两场战乱,各处都有无家可归的流民和外地来此的行商。正因为如此,咱们的人更不容易受人怀疑,已经成功的在各处扎下根来。”

    燕飞说到这里,显然对自己的成绩十分自豪,所以神色间有些自矜。他拿起杯来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本子,双手递过来道:“大人,属下将我右内府最近在河东诸郡所行之事都记录在这个小本子上面了。除此之外,还有几件大事需要知会您一声。我先来说说主管民间势力的任昱,任昱职司专门在重要城镇、关隘水陆运输线上发展民间势力,收服当地的城狐社鼠为我所用。此人确有大才,只是手段未免酷烈了一些。他带着人一路北上,除了靠收买之外,还用暗算、栽赃、甚至是武力对抗等方式收服各地地下势力,虽然成效斐然,不过其手段已经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长此以往,恐怕对我右内府发展不利。”

    斛律云听地蹩起了眉头:‘手段酷烈,短期看来确实是一个办法,但是这属于涸泽而渔,御人以惧,从长期来说实在不是一个得人心的好手段,大才哥利用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收来的人,到底有多少能为他所用,会不会他一走各地又再度陷入混乱呢。

    不过手段酷烈点也是无奈之举,那些城狐社鼠平时嚣张跋扈惯了,多数都是欺软怕硬之辈,在不暴露我们官方身份的前提下,想要快速收服他们就得行点非常手段。况且我右内府现在是在高速发展阶段,想要发展快速,就不能有妇人之仁。所以,要完成更远大的目标,暂时的牺牲是必须的。’

    他沉吟良久,暗暗盘算了一阵才道:“嗯,这事我已记下了,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情,你也说一下。”

    燕飞微微一笑,似乎早知道斛律云不会在这件事情上纠缠太多,他继续说道:“有,剩下的事情当然就是我右内府表面势力了的发展了。任威大人不愧是行走多年的老江湖,经验极为老道,有他在,咱们不光在河东各个大小城镇和重要隘口都有酒馆、客栈,还赚了不少钱呢。”

    “赚钱?”斛律云挑了挑眉毛,他当初给岳丈任威的钱极为有限,在他看来,对方能拿着这些钱在河东各个大城扎下根来就算不错了,没想到不光在大小城镇都扎下根来,听燕飞的意思,还颇有进账,不由饶有兴趣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说。”

    “是!”燕飞点头应了一声,伸手指了指所在的这个房间道:“大人您看,像咱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叫‘三两醉’的酒楼,地段又不好,也没什么特色,所以原来的掌柜的经营起来十分吃力,入不敷出,就是想盘出去也没人要。任威大人在各处城镇专挑这样的地段下手,门脸儿不贵又好入手,一买就是半条街,全部买下来之后,再让说书人到这里说书。这么一来,原来一文不值的地方很快就变得游人如织,寸土寸金了,到时候再将其他的门脸儿高价卖出去,这一进一出,可就是一大笔收入啊。”

    斛律云欣然点头,啪的一趴桌子道:“想不到我岳丈大人还有如此头脑,炒地皮炒得如此容易,这倒是难得。难怪我每到一处,看那各家商坊虽然门庭若市,里面的掌柜的却仿佛爹死娘改嫁一般愁眉苦脸,原来是这样……”

    他说到这儿忽的想起一事,小声地道:“对了……你们一翻手就赚的盆满钵满,难道就没人来找你们的麻烦?”

    燕飞听了失声笑道:“怎么可能,只是,这些商贾多数都没什么权势,想要使绊子,用的办法无非就是找一些城狐社鼠来捣乱。您忘了,那些人现在等于掌握在咱们手里,又怎么会砸自己家的东西。所以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咱们往往是第一时间知道的,时间长了,那些商贾也知道咱们势力不小,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斛律云听了发了半天愣,才哑然失笑道:“难怪了,现在商贾地位这么低,又不占理,能翻起什么风浪来。”他思量了片刻,又开口道:“对了,咱们的米粮店筹划的怎么样了?”

    燕飞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大人,米粮店的事情,有些难办。”

    “哦?怎么讲?”斛律云听了一惊,提起茶壶给他斟满,沉声问道。

    燕飞双手将凉茶拢在手中,苦笑道:“比起商贾和那些破落户来,这些当地世家大族难对付多了,他们不光有官方的门路,和衙门的大小官吏熟悉异常,而且在当地百姓中也极有声望。咱们开粮油店的门脸都盘回来了,只是,恐怕秋天收成下来的时候,咱们从百姓手里收不到多少粮食啊。”

    边上一直静静听着的高士廉开口道:“难道不能稍稍提高点价格吗?那些粮商怎么收到的粮食呢?”

    燕飞道:“高长史,事情没这么简单的。我跟人打听过了,那些粮商一般都和各地的士绅有一定的联系,收购粮食的时候,很多时候都是通过那些士绅从大户手里买的。比如从百姓手里收购一斛米,大概是二十个大钱,可是要这么一转手,粮价可就翻了不止一倍。更何况,咱们和那些士绅也不熟悉,想走他们的路子,没有大把的孝敬是行不通的。”

    斛律云摇摇头道:“进货的渠道必须把握在咱们自己手里,不然的话,这个粮油店开起来也就没什么意义了。算了,想在一个地方扎下根来也不是那么简单,等时间长了,信誉打出去了,情况自然会好转一些,急不得。”

    他起身看了看窗外如墨的夜色,对燕飞道:“我此次北上,恐怕没有那么快能回的来,咱们右内府有什么事情的话,你们几个多商议商议,自己拿主意吧。时候不早,我这就回去了。”

    走到门前,他忽的想起什么,转身问道:“对了,我让花木力他们到处寻找养鸽人,他可有消息传来?”

    燕飞摇摇头道:“前些日子有消息传来说他们找到了几个养鸽人,最近倒是没有什么新消息传来。”

    斛律云有些遗憾的砸吧了下嘴巴:“你吩咐下去,这件事是咱们右内府现在的第一要务,其他事情都靠边站,先把信鸽的情报传递网络建立起来。不然一旦我上了草原,信息传递太成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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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酒楼里面出来的时候,夜色更加深沉了,街上行人寥寥,晚风也带上了一丝凉意。

    二人走在回驿馆的路上,高士廉开口道:“大人,您是如何知道鸽子有天生的归巢的本能,可以用来传递信息的呢?”

    斛律云呵呵一笑:“这件事情说来也巧了,我曾经看过一段小故事,是关于汉高祖刘邦的。故事里说楚汉相争时,汗高祖刘邦有一次败于西楚霸王项羽之手,藏身在一口废弃的枯井之中,后来全靠着放出一只鸽子报信才获救逃出生天,所以这鸽子传讯之法,楚汉相争之时已有,只是人们不善于利用罢了。”

    “大人对杂学涉猎颇广,属下自愧不如呐。”高士廉笑着拍了句马屁,沉吟片刻:“可是草原之上多有鹰?等猛禽出没,咱们若是用鸽子传讯,是不是有些太不安全。”

    “你说的对,这倒真是个问题,不如…”

    两人一边低声说着话,一边拐出桃园坊坊门。

    此时戌时刚过,夜色如墨,街道之上行人寥寥,晚风吹在路旁的行道树上,发出“沙沙”的轻响。一片乌云飘了过来,将明亮的月光挡住,前方的巷子里转出几个推车小车的商贩,独轮小车上面密密实实的码放着一大堆的麻布袋,将推车之人挡了个严严实实。

    “士廉小心!”

    斛律云心中警兆忽现,他一面开口示警一面猛地扯住高士廉向边上的一个小巷跑去。身后小车忽然一翻,露出后面几个手持短弩的刺客,机簧猛响,弦震如嘈切般,巴掌长的漆黑弩箭朝二人激射而去。

    PS:继续码字,凌晨还有一章,补上昨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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