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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巧匠 (下)

    趁着七哥忙活的功夫,沈默走到二位县丞面前,轻声问道:“不知下一场比试何时进行?”那王老虎早就气呼呼的走了,连下文都没交代一句。

    张县丞越看沈默越可爱,笑眯眯道:“明日辰时,在山阴码头碰面吧,王贵发将宣布下一道题。”说着,老脸如雏菊般的一笑道:“可不要再迟到哦。”

    沈默颔首笑道:“一定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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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中,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却没有人出声说:‘你过时了。’他们如痴如醉的看着那双手。在那十根粗糙的手指下,金子仿如面团一般听话,任由工匠随心所欲的塑造成各种形状。渐渐的众人看出他是要打造一对金簪,但具体什么模样,还得再等等看。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长舒一口气,放下手中的雕刀小剪,疲惫道:“双鸾衔寿果金簪一对,请小相公过目。”有人奉上个蓝色的丝绒托盘,将那对金簪轻轻搁上,送到沈默和二位县丞面前。

    三人定睛看去,只见那对金簪的顶端皆为梅花吐蕊托,花瓣花蕊无不精致非常。花心上站立着栩栩如生的鸾鸟一对,一个口系寿果,一个口含方胜。这两只鸾鸟的身和翅膀,有着漂亮的层层卷纹,就像真的羽毛一般,鸟尾上还生着数根华丽的长尾羽,将这对鸾鸟衬托的高贵无比。

    这双鸾鸟站在花蕊上,只要簪子微动,便能随时颤动,好象要振翅高飞一般,可称得上是鬼斧神工了。

    三人陶醉了好一会儿,又让百姓依次上来欣赏,观者无不叹为观止,佩服的五体投地。就连那些工匠看了,也不得不伸出大拇哥,赞一声道:“神乎其技。”虽然这活在几个大珰看来并不稀奇,但他们都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活做得如此细致。

    其中一个大珰面色慎重道:“您这手法,像是先宋宫廷一派的。”

    七哥不好意思的点点头道:“先祖曾经给徽宗的皇后打过凤冠。”

    顿时引得人们丝丝倒抽冷气。想不到还是位国手……地后代啊。这才想起来问道:“请问您地高姓大名?”

    “俺姓田。原来地名字早忘了。就叫俺田七吧。”七哥小声道。

    沈默不由笑道:“七哥。有这掌故为啥不早说?”

    “后来大宋南迁。俺们家成了亡国奴。手艺也就渐渐稀松了。说起来实在愧对先人啊。”七哥垂首道。

    沈默点点头。笑道:“我们看看瓶儿怎么样了?”说着将罩在瓶子上地黑布揭开。那细颈琉璃瓶果然变得通体金黄。

    七哥用小指甲把瓶颈内壁地金纸捺压匀称平伏。这样就大功告成了。沈默将瓶儿传示给众人。嘿!那金纸竟妥妥贴贴地附粘于瓶里内壁。完全没有什么缝隙。

    工匠们彻底服气了,大家惊奇地问道:“这是什么质地的?”

    七哥说不出来,只好求助于沈默,沈默点头笑道:“这种玻璃器皿都是十分娇脆易碎的,怎能让坚硬的东西在它上面锤击作业呢?唯独水银性子柔和但又沉重,进入瓶内晃动不会损伤玻璃,可将金箔完美的贴在瓶壁上,并在内壁生成一层薄而有韧性的金汞齐,不但可以支撑金箔永不变形脱落,还能中和掉水银的毒性。”说着弹一弹这金瓶道:“虽然它会稍稍销蚀金箔的内面,但从外面看还是完好无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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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厢事完,两位县丞过足了眼瘾,与沈默相约翌日再见,便各自散了。

    沈默和沈京过去帮着七哥收拾起东西,也想打道回府,谁知好几个商人模样的过来,问这瓶与那对簪子是否出售。沈默让田七打出这些东西,还不是为了借一下这轰动效益?就得趁热打铁,借着这股热乎劲儿,才能卖出个好价钱。

    一番讨价还价下来,最后那瓶子卖出了三两三钱,一对金钗买了五两七钱,一共是九两黄金。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之后,怀里揣着得来的巨款,三人心满意足的上了车,踏上了回府的道路。

    一路上沈默乐,沈京乐,田七也呵呵只笑。刨掉四两金子的本钱,这下赚了整整五两金子。五两金子啊,换成银子就是四十两!这是多大的一笔款子啊!

    接下来便是分赃的时刻了。

    沈默笑道:“这个钱我和沈京拿一半,七哥你自己拿一半。”

    田七赶忙摇头道:“使不得使不得,俺一点也不要。”

    “本都是七哥的手艺,你理应拿大头。”沈默摇头笑道。

    “是啊收着吧,你不是想开个小店吗?就用这个做本钱吧,坚持几个月没问题。”沈京也笑道:“以你的手艺,再加上今天打出去的招牌,不愁经营不下去!”

    这正是田七的夙愿,但他已经不为所动,很认真道:“小相公给了俺从新做人的机会,这比千金万金都珍贵,若是还要贪钱的话,还不如叫俺一头撞死!”神态之坚决,让沈京刮目相看。

    沈默知道这种人的主意正,苦笑一声道:“可我们俩啥也没干,实在受之有愧啊。”

    “既然都觉着拿这个钱心不安。”沈京微一寻思,拊掌道:“这样吧,我们把这钱都投到赌坊里买咱们赢,赚了分利润,赔了就拉倒。”

    “善哉。”沈默也拊掌道:“如此一来都心安矣。”

    “要是赔了呢,”田七怯生生的问道:“我是说万一。”

    “还能不冒点风险吗?”沈默哈哈笑道:“反正我们已经投进十两银子去了,还不如一下玩个痛快呢!”本来就一无所有,输了也不过是回到本来……这是典型的光棍思想。

    “什么十两?我一共下了五两,都投在大发了。”沈京吃惊道:“你又下注了吗?”

    “没有啊。我哪还有银子?”沈默呆一下道:“我听侯县丞说,山阴兴发也接到五两的下注?还以为你自己又添了三两呢。”

    “我把那二两留下了。”沈京皱眉道:“我怕咱们万一输了,还能吃顿好的安慰一下。”

    “竟然有人在之前看好我们……”唯一寻思,沈默难以置信道:“是谁这么有眼光?”

    沈京差点没从座位上掉下来,苦笑连连道:“田七你看到了吧?若论脸皮厚,我还是比不过沈默的。”

    哪知田七很认真道:“小人觉着小相公说的对,那人就是太有眼光了。”

    “为什么从来没有帮我说话的?”沈京忍不住哀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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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那会稽凤引楼相对而立的,是山阴的天香阁。两家酒楼同样的高度,同样的格局,所不同的是内部的格调,一个典雅,一个华丽。可能是各花入各眼,两店的买卖都很好。

    此时已是未时,但今天许多人因为贪恋看热闹,耽误了饭点,是以大厅里仍然食客满座,人们一边吃饭,一边高谈阔论着,话题一直围绕着早些时候的所见所闻,不由纷纷大呼过瘾,回味着当时精彩的细节佐酒。

    在大厅的一角,独自踞坐着一个头戴大草帽,身穿粗布衣裳的男子,他面前摆着一盘气味怪异的油炸臭豆腐,一盘酒香扑鼻的糟青鱼干,一小碟灰不溜丢的霉干菜,还有一小坛花雕,正在怡然自得的独酌着。

    他伸出白皙修长的左手,夹一筷色泽金黄的臭豆腐,十分认真的咀嚼起来,表情似乎无比的享受,再端起酒盅‘吱溜’一声一饮而尽,竟然舒服得浑身一哆嗦。

    听到周围人夸奖那沈默是‘青藤第二’时,男子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只听他轻声的自言自语道:‘原来《夷坚志》上早有记载,我还以为这法子是我独创的呢。’

    说着从手边的竹筐中掏出一个金色的琉璃瓶,随意把玩起来。又听他喃喃道:“还是觉着我做的这个好。”喝一口酒,他看到地上有张纸片,原来是他方才掏瓶子时,被带到地上去的。

    他弯腰将其拾起来,那竟是一张赌票,上面赫然写着‘五两押虎头会负。若负则山阴兴发一赔十,买定离手,绝不反悔。’将那瓶子和赌票塞回筐里,男子嘿嘿一笑道:“本来想帮你作弊,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说完丢下一粒碎银,把帽檐往下拉了拉,便背上筐子,拎着酒坛晃晃悠悠站起身来,个头竟相当之高。

    走到临近门口的一桌时,突然有人惊喜道:“文清兄,你回来了?”却是一个正在喝酒的士子,无意中瞥见了草帽下那张白皙的面孔。

    喧闹的大厅中登时安静了一下,人们齐刷刷的看过来,纷纷激动道:“是徐神童吗?徐神童回来了吗?”

    那人无奈的站住,干咳一声,大厅便重新回了安静,人们都等待着他回过头来,谁知那人突然怪叫一声道:“不是我。”便一溜烟跑掉了。

    一屋子人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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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有些琐事缠住了,现在才发第二章,这样第三章就不知什么时候了,大家别等了,明早一定能看到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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