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20，睹织妇马严长相思（下）
吟咏杜鹃花的如梅尧臣《九月十八日山中见杜鹃花复开》诗道：‘山中泉壑暖，幽木寒更华，春鸟各襟口，游子未还家，云谁未及还，对此重兴嗟，何必因啼血，颜色胜曙霞。’
元稹《紫踯躅》诗道：‘紫踯躅，灭紫栊裙倚山腹，文君新寡乍归来，羞怨春风不能哭，我从相识便相怜，但是花丛不?目，去年春别湘水头，今年夏见青山曲，迢迢远在青山上，山高水阔难容足，愿为朝日早相暾，愿作轻风暗相触，紫踯躅，我向通川尔幽独，可怜今夜宿青山，何年却向青山宿。山花渐暗月渐明，月照空山满山绿，山空月午夜无人，何处知我颜如玉。’
白居易《山石榴寄元九》诗道：‘山石榴，一名山踯躅，一名杜鹃花，杜鹃啼时花扑扑，九江三月杜鹃来，一声催得一枝开，江城上佐斗无事，山下?得厅前栽，烂漫一栏十八树，根株有数花无数，千房万叶一时新，嫩紫殷红鲜麴尘，泪痕?损?脂脸，剪刀裁破红绡巾，谪仙初堕愁在世，姹女新嫁娇泥春，日射血珠将滴地，风翻?火欲烧人，闲折两枝持在手，细看不似人间有，花中此物是西施，芙蓉芍药皆嫫母，奇芳绝艳别者谁，通州迁客元拾遗，拾遗初贬江陵去，去时正值青春暮，商山秦岭愁杀人，山石榴花红夹路，题诗报我何所云，若云色似石榴裙，当时丛畔唯思我，今日栏前只忆君，忆君不见坐销落，日西风起红纷纷。’
白居易似乎特别钟爱于杜鹃花，他曾经写过多首有关杜鹃的诗。如《题山石榴花》：一丛千朵压栏干，剪碎红绡却作团。风袅舞腰香不尽，露消妆脸泪新干。蔷薇带刺攀应懒，菡萏生泥玩亦难。争及此花檐户下，任人探弄尽人看。
如《玉泉寺南三里涧下多深红踯躅繁?殊常感惜题诗以示游者》：玉泉南涧花奇怪，不似花丛似火堆，今日多情唯我到，每年无故为谁开，宁辞辛苦行三里，更与留连饮两杯，犹有一般辜负事，不将歌舞管弦来。
如《题孤山寺山石榴花》：山榴花似结红巾，容艳新研占断春，色相故关行道地，香尘拟触坐禅人，瞿昙弟子君知否，恐是天魔女化身。
如《戏问山石榴》：小树山榴近砌栽，半含红萼带花来，争知司马夫人?，移到庭前便不开。
又有李咸用《题僧院杜鹃花》：若比众芳应有在，难同上品是中春。牡丹为性疏南国，朱槿操心不满旬。留得却缘真达者，见来宁作独醒人。鹤林太盛今空地，莫放枝条出四邻。
真山民《杜鹃花》：愁锁巴云往事空，只将遗恨寄芳丛，归心千古终难白，啼血万山都是红，枝带翠烟深夜月，魂飞锦水旧东风，至今染出怀乡恨，长挂行人望眼中。
李白《宣城见杜鹃花》：蜀国曾闻子规鸟，宣城还见杜鹃花。一叫一回肠一断，三春三月忆三巴。
杜牧《山石榴》：似火山榴映小山，繁中能薄艳中闲。一朵佳人玉钗上，只疑烧却翠云鬟。
雍陶《叹灵鹫寺山石榴》水蝶岩蜂俱不知，露桃凝艳数千枝，山深春晚无人赏，即是杜鹃催落时。
吴融《送杜鹃花》：春红始谢又秋红，息国亡来入楚宫，应是蜀冤啼不尽，更凭颜色诉西风。
杨万里《杜鹃花二首》：泣露啼红作麽生，开时偏值杜鹃声，杜鹃口血能多少，恐是征人泪滴成。
何须名苑看春风，一路山花不负侬，日日锦江呈锦样，清溪倒照映山红。
杨巽斋《杜鹃花》：鲜红滴滴映霞明，尽是冤禽血染成，羁客有家归未得，对花无语两含情。
僧北涧《杜鹃花》：露凝丹脸粲芳肌，不御铅华亦自奇，强学海棠春睡足，如何学得未醒时。
张献翼《杜鹃花》：花花叶叶正含芳，丽景朝朝夜夜长，何事江南春去尽，子规声里驻年光。
司空图《漫书》：溪边随事有桑麻，尽日山程十数家。莫怪行人频怅望，杜鹃不是故乡花。
吴中孚《绝句》：白发伤春又一年，闲将心事卜金钱。梨花瘦尽东风懒，商略平生到杜鹃。真是各具擅长，写尽了杜鹃花的佳处。
那吟咏杜鹃鸟的佳作也自不少，如鲍照的《拟行路难》：愁思忽而至，跨马出北门。举头四顾望，但见松柏园。荆棘郁蹲蹲。中有一鸟名杜鹃，言是古时蜀帝魂。声音哀苦鸣不息，羽毛憔悴似人髡。飞走树间啄虫蚁，岂忆往日天子尊。念此死生变化非常理，中心恻怆不能言。
白居易的《江上送客》：江花已萎绝，江草已销歇。远客何处归？孤舟今日发。杜鹃声似哭，湘竹斑如血。共是多感人，仍为此中别！
杜甫的《子规》：峡里云安县，江楼翼瓦齐。两边山木合，终日子规啼。眇眇春风见，萧萧夜色凄。客愁那听此，故作傍人低。
杜甫另有一首《杜鹃》：西川有杜鹃，东川无杜鹃。涪万无杜鹃，云安有杜鹃。我昔游锦城，结庐锦水边。有竹一顷馀，乔木上参天。杜鹃暮春至，哀哀叫其间。我见常再拜，重是古帝魂。生子百鸟巢，百鸟不敢嗔。仍为喂其子，礼若奉至尊。鸿雁及羔羊，有礼太古前。行飞与跪乳，识序如知恩。圣贤古法则，付与后世传。君看禽鸟情，犹解事杜鹃。
杜甫还有一首《杜鹃行》：君不见昔日蜀天子，化作杜鹃似老乌。寄巢生子不自啄，群鸟至今与哺雏。虽同君臣有旧礼，骨肉满眼身羁孤。业工窜伏深树里，四月五月偏号呼。其声哀痛口流血，所诉何事常区区。尔岂摧残始发愤，羞带羽翮伤形愚。苍天变化谁料得，万事反覆何所无。万事反覆何所无，岂忆当殿群臣趋。
杜牧《杜鹃》：杜宇竟何冤，年年叫蜀门？至今衔积恨，终古吊残魂。芳草迷肠结，红花染血痕。
山川尽春色，呜咽复谁论？
顾况《子规》：杜宇冤亡积有时，年年啼血动人悲。若教恨魄皆能化，何树何山著子规。
王建《夜闻子规》：子规啼不歇，到晓口应穿。况是不眠夜，声声在耳边。
鲍溶《子规》：中林子规啼，云是古蜀帝。蜀帝胡为鸟，惊急如罪戾。一啼艳阳节，春色亦可替。
再啼孟夏林，密叶堪委翳。三啼凉秋晓，百卉无生意。四啼玄冥冬，云物惨不霁。芸黄壮士发，沾洒妖姬袂。悲深寒乌雏，哀掩病鹤翅。胡为托幽命，庇质无完毳。戚戚含至冤，卑卑忌群势。吾闻凤凰长，羽族皆受制。盍分翡翠毛，使学鹦鹉慧。敌怨不在弦，一哀尚能继。那令不知休，泣血经世世。
古风失中和，衰代因郑卫。三叹尚淫哀，向渴嘻流涕。如因异声感，乐与中肠契。至教一昏芜，生人遂危脆。古意叹通近，如上青天际。荼蓼久已甘，空劳堇葵惠。谁闻子规苦，思与正声计。
顾况《忆故园》：惆怅多山人复稀，杜鹃啼处泪沾衣。故园此去千馀里，春梦犹能夜夜归。
刘言史《泊花石浦》：旧业丛台废苑东，几年为梗复为蓬。杜鹃啼断回家梦，半在邯郸驿树中。
无闷《暮春送人》：折柳亭边手重携，江烟澹澹草萋萋。杜鹃不解离人意，更向落花枝上啼。
胡曾《咏史诗?成都》：杜宇曾为蜀帝王，化禽飞去旧城荒。年年来叫桃花月，似向春风诉国亡。
李商隐《锦瑟》最有味道，朦胧难懂，都说他喜欢上人家的丫鬟了，恰如望帝喜欢上人家老婆，所以心情相通。打住，对于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最好不要瞎揣测。喜欢本身出乎天然，只要不违背伦理，那就不能算坏蛋，对吧。何况望帝本身还挂着一个冤字，那勾引人家老婆的事，谁知是不是栽赃陷害。我们还是读李商隐的诗吧：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罗邺《闻杜鹃》：花时一宿碧山前，明月东风叫杜鹃。孤馆觉来听夜半，羸僮相对亦无眠。
汝身哀怨犹如此，我泪纵横岂偶然。争得苍苍知有恨，汝身成鹤我成仙。
李洞《闻杜鹃》：万古潇湘波上云，化为流血杜鹃身。长疑啄破青山色，只恐啼穿白日轮。
花落玄宗回蜀道，雨收工部宿江津。声声犹得到君耳，不见千秋一甑尘。
向子?《生查子》：春心如杜鹃，日夜思归切。啼尽一川花，愁落千山月。遥怜白玉人，翠被馀香歇。
可惯独眠寒，减动丰肌雪。
朱淑真《蝶恋花》：楼外垂杨千万缕。欲系青春，少住春还去。独自风前飘柳絮，随春且看归何处。
绿满山川闻杜宇。便做无情，莫也愁人苦。把酒送春春不语，黄昏却下潇潇雨。
陈人杰《沁园春》：为问杜鹃，抵死催归，汝胡不归？似辽东白鹤，尚寻华表；海中玄鸟，犹记乌衣。
吴蜀非遥，羽毛自好，合趁东风飞向西。何为者，却身羁荒树，血洒芳枝？
兴亡常事休悲，算人世荣华都几时？看锦江好在，卧龙已矣；玉山无羔，跃马何之？不解自宽，徒然相劝，我辈行藏君岂知？闽山路，待封侯事了，归去非迟。”
言说之间，只见夕阳半落，晚霞满天，杜鹃凄啼依旧。忽见前边已是出谷的山口。众人出了山口，见前边豁然开朗，一片开阔的平原之地。田野间生长着麦苗，一望无际的碧波般随风荡漾。而依靠在山坡之间，却有一个小小村落，都是石墙茅屋，村中居住的人，老人，妇人，孩子，残疾人居多。因为青壮年男人，不是被征兵去打仗了，就是出外打工经商，做些活计。所以整个村子，就是留守着这些老弱病残，泛滥着一股凄凉惨淡的味道。
那些留在家中的妇女们，此刻虽然不是农忙季节，她们也闲不住。她们养蚕织布，侍奉老人，养育孩子，也特别的辛苦。此刻马严就听见织布机在不停地呱嗒呱嗒地响着。并且，还有一位女子深情地唱道：“一张机。织梭光景去如飞。兰房夜永愁无寐。呕呕轧轧，织成春恨，留着待郎归。
两张机。月明人静漏声稀。千丝万缕相萦系。织成一段，回纹锦字，将去寄呈伊。
三张机。中心有朵耍花儿。娇红嫩绿春明媚。君须早折，一枝浓艳，莫待过芳菲。
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
五张机。芳心密与巧心期。合欢树上枝连理。双头花下，两同心处，一对化生儿。
六张机。雕花铺锦半离披。兰房别有留春计。炉添小篆，日长一线，相对绣工迟。
七张机。春蚕吐尽一生丝。莫教容易裁罗绮。无端翦破，仙鸾彩凤，分作两般衣。
八张机。纤纤玉手住无时。蜀江濯尽春波媚。香遗囊麝，花房绣被，归去意迟迟。
九张机。一心长在百花枝。百花共作红堆被。都将春色，藏头裹面，不怕睡多时。”
她的歌和声声杜鹃应和着，敲击着马严的心弦，令马严也不觉酸鼻。他走近那唱歌的村妇所在，见其家也是篱笆院落，一只家犬闻有人来，不停吠叫。有两个小孩在院落里抱着青草喂拴在树上的羊。而那织布的妇女则坐在院落中的织布机上，唧唧复唧唧的机杼声里，手脚忙碌不停。马严见此，忍不住想起自己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乡来。他的家乡也是一个山村，家中有年老的父母，有和自己成亲多年，聚少离多的妻子，有一双年仅五六十岁的懵懂天真的儿女。
“分别一年多了，你们都还好吗？”马严在心中轻轻地问道，当再次听见杜鹃叫道：“不如归也，不如归也”的时候，不知不觉，他已是热泪盈眶。
元稹《紫踯躅》诗道：‘紫踯躅，灭紫栊裙倚山腹，文君新寡乍归来，羞怨春风不能哭，我从相识便相怜，但是花丛不?目，去年春别湘水头，今年夏见青山曲，迢迢远在青山上，山高水阔难容足，愿为朝日早相暾，愿作轻风暗相触，紫踯躅，我向通川尔幽独，可怜今夜宿青山，何年却向青山宿。山花渐暗月渐明，月照空山满山绿，山空月午夜无人，何处知我颜如玉。’
白居易《山石榴寄元九》诗道：‘山石榴，一名山踯躅，一名杜鹃花，杜鹃啼时花扑扑，九江三月杜鹃来，一声催得一枝开，江城上佐斗无事，山下?得厅前栽，烂漫一栏十八树，根株有数花无数，千房万叶一时新，嫩紫殷红鲜麴尘，泪痕?损?脂脸，剪刀裁破红绡巾，谪仙初堕愁在世，姹女新嫁娇泥春，日射血珠将滴地，风翻?火欲烧人，闲折两枝持在手，细看不似人间有，花中此物是西施，芙蓉芍药皆嫫母，奇芳绝艳别者谁，通州迁客元拾遗，拾遗初贬江陵去，去时正值青春暮，商山秦岭愁杀人，山石榴花红夹路，题诗报我何所云，若云色似石榴裙，当时丛畔唯思我，今日栏前只忆君，忆君不见坐销落，日西风起红纷纷。’
白居易似乎特别钟爱于杜鹃花，他曾经写过多首有关杜鹃的诗。如《题山石榴花》：一丛千朵压栏干，剪碎红绡却作团。风袅舞腰香不尽，露消妆脸泪新干。蔷薇带刺攀应懒，菡萏生泥玩亦难。争及此花檐户下，任人探弄尽人看。
如《玉泉寺南三里涧下多深红踯躅繁?殊常感惜题诗以示游者》：玉泉南涧花奇怪，不似花丛似火堆，今日多情唯我到，每年无故为谁开，宁辞辛苦行三里，更与留连饮两杯，犹有一般辜负事，不将歌舞管弦来。
如《题孤山寺山石榴花》：山榴花似结红巾，容艳新研占断春，色相故关行道地，香尘拟触坐禅人，瞿昙弟子君知否，恐是天魔女化身。
如《戏问山石榴》：小树山榴近砌栽，半含红萼带花来，争知司马夫人?，移到庭前便不开。
又有李咸用《题僧院杜鹃花》：若比众芳应有在，难同上品是中春。牡丹为性疏南国，朱槿操心不满旬。留得却缘真达者，见来宁作独醒人。鹤林太盛今空地，莫放枝条出四邻。
真山民《杜鹃花》：愁锁巴云往事空，只将遗恨寄芳丛，归心千古终难白，啼血万山都是红，枝带翠烟深夜月，魂飞锦水旧东风，至今染出怀乡恨，长挂行人望眼中。
李白《宣城见杜鹃花》：蜀国曾闻子规鸟，宣城还见杜鹃花。一叫一回肠一断，三春三月忆三巴。
杜牧《山石榴》：似火山榴映小山，繁中能薄艳中闲。一朵佳人玉钗上，只疑烧却翠云鬟。
雍陶《叹灵鹫寺山石榴》水蝶岩蜂俱不知，露桃凝艳数千枝，山深春晚无人赏，即是杜鹃催落时。
吴融《送杜鹃花》：春红始谢又秋红，息国亡来入楚宫，应是蜀冤啼不尽，更凭颜色诉西风。
杨万里《杜鹃花二首》：泣露啼红作麽生，开时偏值杜鹃声，杜鹃口血能多少，恐是征人泪滴成。
何须名苑看春风，一路山花不负侬，日日锦江呈锦样，清溪倒照映山红。
杨巽斋《杜鹃花》：鲜红滴滴映霞明，尽是冤禽血染成，羁客有家归未得，对花无语两含情。
僧北涧《杜鹃花》：露凝丹脸粲芳肌，不御铅华亦自奇，强学海棠春睡足，如何学得未醒时。
张献翼《杜鹃花》：花花叶叶正含芳，丽景朝朝夜夜长，何事江南春去尽，子规声里驻年光。
司空图《漫书》：溪边随事有桑麻，尽日山程十数家。莫怪行人频怅望，杜鹃不是故乡花。
吴中孚《绝句》：白发伤春又一年，闲将心事卜金钱。梨花瘦尽东风懒，商略平生到杜鹃。真是各具擅长，写尽了杜鹃花的佳处。
那吟咏杜鹃鸟的佳作也自不少，如鲍照的《拟行路难》：愁思忽而至，跨马出北门。举头四顾望，但见松柏园。荆棘郁蹲蹲。中有一鸟名杜鹃，言是古时蜀帝魂。声音哀苦鸣不息，羽毛憔悴似人髡。飞走树间啄虫蚁，岂忆往日天子尊。念此死生变化非常理，中心恻怆不能言。
白居易的《江上送客》：江花已萎绝，江草已销歇。远客何处归？孤舟今日发。杜鹃声似哭，湘竹斑如血。共是多感人，仍为此中别！
杜甫的《子规》：峡里云安县，江楼翼瓦齐。两边山木合，终日子规啼。眇眇春风见，萧萧夜色凄。客愁那听此，故作傍人低。
杜甫另有一首《杜鹃》：西川有杜鹃，东川无杜鹃。涪万无杜鹃，云安有杜鹃。我昔游锦城，结庐锦水边。有竹一顷馀，乔木上参天。杜鹃暮春至，哀哀叫其间。我见常再拜，重是古帝魂。生子百鸟巢，百鸟不敢嗔。仍为喂其子，礼若奉至尊。鸿雁及羔羊，有礼太古前。行飞与跪乳，识序如知恩。圣贤古法则，付与后世传。君看禽鸟情，犹解事杜鹃。
杜甫还有一首《杜鹃行》：君不见昔日蜀天子，化作杜鹃似老乌。寄巢生子不自啄，群鸟至今与哺雏。虽同君臣有旧礼，骨肉满眼身羁孤。业工窜伏深树里，四月五月偏号呼。其声哀痛口流血，所诉何事常区区。尔岂摧残始发愤，羞带羽翮伤形愚。苍天变化谁料得，万事反覆何所无。万事反覆何所无，岂忆当殿群臣趋。
杜牧《杜鹃》：杜宇竟何冤，年年叫蜀门？至今衔积恨，终古吊残魂。芳草迷肠结，红花染血痕。
山川尽春色，呜咽复谁论？
顾况《子规》：杜宇冤亡积有时，年年啼血动人悲。若教恨魄皆能化，何树何山著子规。
王建《夜闻子规》：子规啼不歇，到晓口应穿。况是不眠夜，声声在耳边。
鲍溶《子规》：中林子规啼，云是古蜀帝。蜀帝胡为鸟，惊急如罪戾。一啼艳阳节，春色亦可替。
再啼孟夏林，密叶堪委翳。三啼凉秋晓，百卉无生意。四啼玄冥冬，云物惨不霁。芸黄壮士发，沾洒妖姬袂。悲深寒乌雏，哀掩病鹤翅。胡为托幽命，庇质无完毳。戚戚含至冤，卑卑忌群势。吾闻凤凰长，羽族皆受制。盍分翡翠毛，使学鹦鹉慧。敌怨不在弦，一哀尚能继。那令不知休，泣血经世世。
古风失中和，衰代因郑卫。三叹尚淫哀，向渴嘻流涕。如因异声感，乐与中肠契。至教一昏芜，生人遂危脆。古意叹通近，如上青天际。荼蓼久已甘，空劳堇葵惠。谁闻子规苦，思与正声计。
顾况《忆故园》：惆怅多山人复稀，杜鹃啼处泪沾衣。故园此去千馀里，春梦犹能夜夜归。
刘言史《泊花石浦》：旧业丛台废苑东，几年为梗复为蓬。杜鹃啼断回家梦，半在邯郸驿树中。
无闷《暮春送人》：折柳亭边手重携，江烟澹澹草萋萋。杜鹃不解离人意，更向落花枝上啼。
胡曾《咏史诗?成都》：杜宇曾为蜀帝王，化禽飞去旧城荒。年年来叫桃花月，似向春风诉国亡。
李商隐《锦瑟》最有味道，朦胧难懂，都说他喜欢上人家的丫鬟了，恰如望帝喜欢上人家老婆，所以心情相通。打住，对于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最好不要瞎揣测。喜欢本身出乎天然，只要不违背伦理，那就不能算坏蛋，对吧。何况望帝本身还挂着一个冤字，那勾引人家老婆的事，谁知是不是栽赃陷害。我们还是读李商隐的诗吧：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罗邺《闻杜鹃》：花时一宿碧山前，明月东风叫杜鹃。孤馆觉来听夜半，羸僮相对亦无眠。
汝身哀怨犹如此，我泪纵横岂偶然。争得苍苍知有恨，汝身成鹤我成仙。
李洞《闻杜鹃》：万古潇湘波上云，化为流血杜鹃身。长疑啄破青山色，只恐啼穿白日轮。
花落玄宗回蜀道，雨收工部宿江津。声声犹得到君耳，不见千秋一甑尘。
向子?《生查子》：春心如杜鹃，日夜思归切。啼尽一川花，愁落千山月。遥怜白玉人，翠被馀香歇。
可惯独眠寒，减动丰肌雪。
朱淑真《蝶恋花》：楼外垂杨千万缕。欲系青春，少住春还去。独自风前飘柳絮，随春且看归何处。
绿满山川闻杜宇。便做无情，莫也愁人苦。把酒送春春不语，黄昏却下潇潇雨。
陈人杰《沁园春》：为问杜鹃，抵死催归，汝胡不归？似辽东白鹤，尚寻华表；海中玄鸟，犹记乌衣。
吴蜀非遥，羽毛自好，合趁东风飞向西。何为者，却身羁荒树，血洒芳枝？
兴亡常事休悲，算人世荣华都几时？看锦江好在，卧龙已矣；玉山无羔，跃马何之？不解自宽，徒然相劝，我辈行藏君岂知？闽山路，待封侯事了，归去非迟。”
言说之间，只见夕阳半落，晚霞满天，杜鹃凄啼依旧。忽见前边已是出谷的山口。众人出了山口，见前边豁然开朗，一片开阔的平原之地。田野间生长着麦苗，一望无际的碧波般随风荡漾。而依靠在山坡之间，却有一个小小村落，都是石墙茅屋，村中居住的人，老人，妇人，孩子，残疾人居多。因为青壮年男人，不是被征兵去打仗了，就是出外打工经商，做些活计。所以整个村子，就是留守着这些老弱病残，泛滥着一股凄凉惨淡的味道。
那些留在家中的妇女们，此刻虽然不是农忙季节，她们也闲不住。她们养蚕织布，侍奉老人，养育孩子，也特别的辛苦。此刻马严就听见织布机在不停地呱嗒呱嗒地响着。并且，还有一位女子深情地唱道：“一张机。织梭光景去如飞。兰房夜永愁无寐。呕呕轧轧，织成春恨，留着待郎归。
两张机。月明人静漏声稀。千丝万缕相萦系。织成一段，回纹锦字，将去寄呈伊。
三张机。中心有朵耍花儿。娇红嫩绿春明媚。君须早折，一枝浓艳，莫待过芳菲。
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
五张机。芳心密与巧心期。合欢树上枝连理。双头花下，两同心处，一对化生儿。
六张机。雕花铺锦半离披。兰房别有留春计。炉添小篆，日长一线，相对绣工迟。
七张机。春蚕吐尽一生丝。莫教容易裁罗绮。无端翦破，仙鸾彩凤，分作两般衣。
八张机。纤纤玉手住无时。蜀江濯尽春波媚。香遗囊麝，花房绣被，归去意迟迟。
九张机。一心长在百花枝。百花共作红堆被。都将春色，藏头裹面，不怕睡多时。”
她的歌和声声杜鹃应和着，敲击着马严的心弦，令马严也不觉酸鼻。他走近那唱歌的村妇所在，见其家也是篱笆院落，一只家犬闻有人来，不停吠叫。有两个小孩在院落里抱着青草喂拴在树上的羊。而那织布的妇女则坐在院落中的织布机上，唧唧复唧唧的机杼声里，手脚忙碌不停。马严见此，忍不住想起自己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乡来。他的家乡也是一个山村，家中有年老的父母，有和自己成亲多年，聚少离多的妻子，有一双年仅五六十岁的懵懂天真的儿女。
“分别一年多了，你们都还好吗？”马严在心中轻轻地问道，当再次听见杜鹃叫道：“不如归也，不如归也”的时候，不知不觉，他已是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