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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8节 留学

    多纯贵人之死,让皇帝难迂了很久,彼此夫妻一场,能够做的也只是在她亡故之后,加恩封赏她为纯妃,以一个比较高的标准来为她办理身后事,同时降旨,恩加其他四位东瀛佳丽,一概晋封为嫔。但终究还是无可释怀,好几天的时间,都打不起什么精神来。

    皇后知道他性情绵软,只好寻找一些旁的事来开解,“皇上,儿前日进宫来,给臣妾请安时说起,想效仿二阿哥载滢,西洋求学,您说,好笑不好笑?”

    “他怎么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来?”皇帝疑惑的问道,“在刑部的差事做得不好吗?还是有什么旁的原因?”

    “这,臣妾也不知道,只是听孩子随口说起来的。”

    皇后随口一句话,皇帝却上了心,找了个机会,在军机处叫起的时候问赵光,“五阿哥载,在部中做的是什么差事?”

    “是浙江司司员。”

    “他办差可还用心?”

    “这,臣不敢违逆圣意,过多记问,听司中主事说,甘做事,一贯勤勉,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五阿哥为人沉默寡言,和同僚彼此相聚的时候,也轻易不多发阐议。时间久了,部中、司里都知道,甘小哥不爱说话,是惜字如金的腼腆之人。所以,也就不大有人经常和他交流了。”

    他上得很隐晦,皇帝却听得出来,儿子在刑部中一定做得很不愉快,这些部院中人,讲究清谈度日·言不及义的功夫最高,载不爱多说,自然也就不为上官所喜,偏又奉了自己的旨意·断断不敢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公诸于众,日子久了,难免心生去意。

    赵光看他不说话,以为刑部对于五阿哥的任用不为皇帝所喜,“皇上,不如容臣宣召郑小山等·将此事······”

    “啊,不必!”他赶忙摆手,“他既然不喜欢,也不必强求。此事还是朕来解决吧。”

    于是皇帝找了个时间,将载宣到御前,行礼之后,他问道,“五阿哥,朕听说·你在刑部之中办差有年,却做得很不顺心如意,是不是的?”

    “儿子不敢说不顺心如意。”载慢吞吞的说道,“只是,儿子有时候看不惯部中种种弊政·又不知道何处诉说,更不愿和那些人往来,时间久了,难免给人误会。”

    “哦?是什么样的弊政?你和阿玛说说?”

    于是载便说了起来。

    刑部的弊政首在大狱,刑部大狱,又称‘诏狱,·狱中的黑暗,那怕是汉文帝、唐太宗·都难改革。到了明朝末年·阉党专政,越发暗无天日。清兵入关·一仍其旧,刽子手和狱吏勒索犯人家属,有个不知何所取义的说法,叫做‘斯罗,,方法的残忍,简直就是刮骨敲髓。每年秋决,无不要发一笔财,得钱便罢,不如所欲,可以把犯人折磨得死去活来。

    秋决之日,从狱中上绑开始,就有花样,纳了贿的,不在话下,否则就反臂拗腿,一上了缚,不伤皮肉伤筋骨,等皇帝朱笔勾决,御史赍旨到场,幸而逃得活命,也成了残废。如果是凌迟的罪名,而犯人的家道又富裕,那勒索就无止境了。刽子手自己扬言,有这样的‘本领,,活活肢解,犯人到枭首时才会断气。倘或花足了钱,一上来先刺心,得个大解脱,便无知无觉,不痛不痒了。

    至于一刀之罪的斩决,看来好象搞不出花样,其实不然。事先索贿不遂的,他们有极亢赖的一计,把落地的人头,藏了起来,犯人家属要这个人头,好教皮匠缝了起来,入棺成殓,便得花钱去赎。如果花了钱,要求不致身首异处的,那才真的要看刽子手的本领了,本领不够,一刀杀过了头,犯人家属自然不会再给钱。

    载所任职的浙江司,专管提牢司,对于这种五花八门的陋习,所见最多,他又是年少热血的性情,目之所及,义愤填膺,几次和司中主事言明,对方却只是哈哈一笑,左右言它,显见是不拿他的话当回事。

    “既然如此,你怎么不和朕说呢?”

    “儿子不敢。”

    “这又是为什么?”

    “皇阿玛为国辛劳,二十年来宵衣旰食,儿子其生也晚,但双目不盲,历历亲睹,只想尽儿子一份心力,若是能够连接部中上下,肯于仗义执言者,尽除其弊,岂不也是儿子的一番孝心?”载叹息着说道,“只是,儿子无能,······请皇阿玛恕罪。

    “这也说不上什么罪不罪的。”皇帝说道,“你和你母后一样,表面上纯良和厚,实际上,都是眼睛里不揉沙子的性情。”他问道,“你前几天和你额娘说,想学你二哥,到西洋之国去,是不是?”

    “是。儿子听人说,西洋之国,民情风俗与别不同,儿子想见识见识。”

    皇帝轻笑起来,“只是为此?没有旁的原因?

    载的目光与乃父相碰触,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来了勇气,又一次跪倒下去,“儿子有罪,欺瞒皇阿玛,请皇阿玛降罪!”

    “哦?怎么叫有罪?罪在哪里?”

    “儿子方才所奏,并非儿子心里话,”载说,“儿子心中所想,是眼见我大清与外洋各国交往日渐增多,儿子有意投身其间,学二哥的样子,以胸中所学,为朝廷出力·为皇阿玛分劳!”

    “你能够这样想,阿玛欣见之外,更有几分感动。”皇帝说,“这件事啊,容朕再想想吧。毕竟你的年纪还小,若是日后你仍然有这份心思的话,······”

    “皇阿玛,请恕儿子无礼。皇阿玛当年十六岁的时候,就曾经带领府中侍卫,远行天津,购回麻花等物,孝敬皇祖父。儿子不才,有见贤思齐之心,请皇阿玛俯准。

    “此事非一蹴可及,朕日后和你额娘商议一下”皇帝突发奇想·“五阿哥,若是让你去英国,你可愿意?”

    “儿子愿意!”

    从慎德堂跪安出来,载心中欢喜,简直要忍不住欢呼几声了!游目四望,只觉平日早已经见惯了的景致也更加好看起来。

    在慎德堂门廊下站了片刻·转路向东,一路直奔母亲的寝宫,走到门口问道,“额娘可在?”

    “在的。正在宫中和大格格说话呢。”

    “通传一声,我来给母后请安。”

    不等太监入内禀报,就听见皇后的声音响起,“是儿吗?进来吧。”

    “是。”彼此虽然是母子,但礼不可费,载告罪一声·迈步入殿,暖阁中,皇后正在和秀慧公主说话,母女两个如花娇靥,正在向他看来·“儿子给母后请安,给姐姐请安。”

    “额娘,小五也真是长大了,说起话来,像模像样的呢!可不是当年,还尿床的小娃娃了。”

    姐姐的取笑,让载俊面一红,白了她一眼·“都是怀了宝宝的人了·还要提人家当年的旧事?改明儿个告诉姐夫,让姐夫罚你。”

    “这个嘛·只怕要让小弟失望了。”秀慧皱一皱好看的眉头,轻笑着说道,“你家姐夫性情最好,才不会罚我哩!”

    皇后也不理这姐弟两个斗口,管自问道,“今儿个来,可是有事?”

    “是!”载说,“儿子刚才和皇阿玛请旨,皇阿玛答应儿子,要让儿子出国了。”

    “去··…··哪里?”

    “去英国。”

    “去哪里做什么?”

    “皇阿玛说,威海海军学院的生员要赴英国求学,正好让儿子同行,一起钻研西方技巧之术,日后为国所用。”

    载说得眉飞色舞,皇后和大公主却面面相觑,“这······你又不懂西洋文字、语言,到哪里如何得活?”

    “额娘,前几天儿子来的时候,不是和您说过,您也答应让儿子去的嘛?”

    “前几天是前几天,而且,我以为你要去的是······你二哥所在之国,到时候,你们兄弟两个,还能有了彼此帮衬,现在去的又不是美国,跟着一群海军兵痞在一起,又能够有什么好了?”皇后说着,霍然而起,“不行,我得和你阿玛说一句,不能让你去。”

    “额娘!”姐弟两个同时出声,把皇后叫住了,“皇阿玛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这种事情一旦定下来,又岂有更改的道理?而且,小弟性情执拗,他又愿意为国出力,您何必阻拦?”

    “我不是阻拦他,只是不想让他和那些海军兵痞在一起!”

    “额娘,海军将士怎么能说是兵痞呢?邓世昌是皇阿玛也大加赞赏之人,期许为未来海军将士中的领军之人,他和刘步蟾、方伯谦等人还给皇阿玛颁赐二等双龙宝星勋章,·····载委委屈屈的说道,“皇阿玛今天还和儿子说,日后到了英国,要儿子和他们多多亲近,彼此互增教益呢!”

    “额娘,小五的话没有错,女儿也听说,皇上每每提起邓世昌来,都是赞不绝口呢。”秀慧公主说·“而且说他文武双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哩。”

    “你听谁说的?”

    秀慧公主抿嘴一乐,“当然是听曾大人说的。”

    “什么曾大人?”这一次给载找到了姐姐的语病,放肆的笑道,“连一句家翁也不会说吗?等头让皇阿玛知道了,一定重重的罚你!连你肚子里的小娃娃也一起罚!”

    公主大羞,“额娘?您看小弟啊!”

    “小五,别逗你姐姐。”母子之间几句笑话,把个五阿哥将来出国学习的事情岔了开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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