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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92冯麟阁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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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冯麟阁的突然袭击,蓝天蔚等人显然没有做好充足的思想准备。(

    最初的一刹那间是可怕的,没有什么比一群惊惶失措的人更可怜的了。他们抢着去拿武器,他们叫喊着,奔跑着,有许多倒了下来。这些被袭击的民军士兵们甚至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有人的人从屋子里跑出来,又跑进屋子,又跑出来,不知所措地在乱窜。

    呼啸着的炮弹拖着长长的光芒划破黑暗,到处都是浓烟和纷乱,辎重车和炮车纠缠在一起,兵土和军官互相找寻,更加重了纷乱的程度。人们践踏在受伤的人身上,地下到处是呻吟声。

    “不要乱~不要乱,原地立定,给我开枪!”蓝天蔚扯着嗓子大叫:“程标统、朱标统,你们各自负责自己的一面。其他人,跟我来~~”

    混乱中,冯玉祥紧紧捏着一杆汉阳造,一面镇静地给枪装上子弹,一面向前面黑暗中放枪。有些士兵则卧倒在地上,把枪放在马车的车轮中间开枪射击。对面不时爆发出一阵炮弹飞行的呜呜声,随即,爆炸的巨响淹没了一切。

    天空全是铁片乱飞的声音,在民军士兵头顶上的空间里,许许多多巨大的铁块崩裂开来,象漫天大雨般纷纷跌下。蓝天蔚猫着腰躲在一辆大车下,放眼望去,只见从这一头到那一头,田野在摇晃,无限广大的空间跟大海一样在抖动,好象没有底脚的火山一样。

    “他娘的,欺负老子没大炮么?”程守箴是炮兵科出身,手下的炮兵都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虽然他们七十七标大炮都被调走了,但是程守箴还是设法藏起了一门。

    七十七标的士兵们七手八脚的用草褥子和装了沙土的麻袋为这门珍贵的大炮垒出了一个掩体,子弹打打在这些掩体上都冒直冒烟。开炮的是几个不大说话的英勇的小伙子。有一个还不满二十岁,乌黑的头发,大而高挺的鼻梁,遇到有人夸奖他发炮准确,他便象一个小姑娘似的马上红脸。

    两发炮弹过去,就觉得对面的大炮声一下就哑巴了。

    “小陈,干得好!”程守箴在这个爱徒的胸口拍了一巴掌

    “嘿嘿~~”小陈露出憨傻的笑

    忽然,一阵密集的机枪子弹打了过来,把临时堆砌出来的壁垒打得“啾啾”直响。

    “小陈,再给我来一炮!”程守箴伸手要去拉小陈,却抓了一把空,他回头一看,一颗子弹正打在他的额头上,在两只眼睛当中,仿佛又开了一只大大黑眼睛。

    “小陈~!”程守箴一把揪下自己的帽子,重重地摔在地上

    “杀呀~!”

    夜色中,从民军营地的西南角传来隆隆的马蹄声,大地在许多马蹄践踏之下,沉闷地哼哼着,那是冯麟阁手下的悍将张海鹏率领着骑兵部队开始冲锋了。冯军骑兵们发出了震动天地的呼叫声,呼叫声也传染给了他们胯下的战马。马匹先把四脚蜷成一团,然后又伸展开去,一跳就是老远。(读看看小说网)

    张海鹏耳朵里满是骑兵们的呐喊,又听见了还离得很远的噼噼啪啪的枪声。不过,乱飞的子弹还是逼着他把脑袋伏在潮湿的马脖子上,刺鼻的马汗臭味直往他的鼻子里钻。

    “杀呀~!”张海鹏马刀高举,身边一面“冯”字迎风飘荡,张海鹏率领的骑兵分作三个小队,每一个小队又各自形成一个纵队,行动一致,有如一人,准确得象那种无坚不摧的开山大斧。他们从西南角的小丘上直冲下去,深入民军营地的腹地,一番厮杀之后,随即又消失在夜色中。可片刻之后,继又越过硝烟,出现在营地的另一端。他们始终密集,相互靠拢,前后紧接,那一大队人马仿佛变成了一个怪物,并且只有一条心。每个分队都蜿蜒伸缩,有如腔肠动物的环节。无数的吼声、闪着寒光的马刀,还有战马在炮声和枪声中的奔腾,声势猛烈而秩序井然。

    在张海鹏骑兵的来回冲击下,民军死伤惨重,但是不管是七十七、七十八标的新军士兵,还是才跟着何秀斋、张榕他们刚干上革命的民兵,都是抱定了一个信念,打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所以一个个都卯足了劲儿。毕竟当初二十镇是由北洋老六镇抽调人马组建的,七十七、七十八标里大部分是职业军人,一旦从遭到偷袭的混乱中恢复过来,他们的战斗力还是相当可观的。

    后来,程守箴在回忆录中写道:“冯军士兵象被风暴摧折过的高粱秆似的纷纷倒地,但是打退了一批,一批又冲上来,再打退一批,再一批又冲上来。从远距离射击,到近距离射击,从射击到拼刺刀,烟尘滚滚,刀光闪闪,一片喊杀之声撼山动地。我们的短兵火力虽然猛烈,可是还不能完全压倒数量上占绝对优势的敌人。事后知道,我们对付的敌人,是冯麟阁全部的兵力。他们轮番冲锋,不给我们空隙,整整地激战了一夜。冯军死伤无数,我们也死伤无数。”

    战斗一直打到东方泛起鱼肚白,冯麟阁见偷袭的效果已经没有了,便下令诸部人马推出战斗,但是依旧在民军附近驻扎,将民军团团包围。

    汲金纯、张海鹏和董大虎打得正起劲儿,忽然收到冯麟阁收兵的命令一个个都是大为不解,他们由汲金纯带头,来到锦州城内,要找冯麟阁问个究竟。

    冯麟阁眼睛一瞪,喝道:“你们三个犊子想干啥?”

    汲金纯等人三人都是一怔,哪里还敢问究竟?汲金纯笑道:“我们是来给大帅请安的,顺便汇报战况。”

    冯麟阁哈哈一笑,骂道:“鸟蛋,你们是来兴师问罪的,来问老子为什么下令撤兵,是?”

    张海鹏笑道:“不敢不敢~~大帅借我们仨胆儿都不敢!”

    冯麟阁抓了一把光溜溜的脑袋,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是没办法,袁世凯叫我牵制徐天宝,守住辽西不让他入关。徐天宝却一面升我的官,一面要我让开路。你们说,我如何是好?”

    汲金纯说道:“袁世凯是做大事的人,又有北洋军作为后盾,将来必权倾朝野。”

    董大虎说道:“县官不如现管,徐天宝也是人强马壮,而且就在眼前,咱们也不能应承人家啊。”

    张海鹏一拍大腿,说道:“我看,我们还是回山里当胡子!”

    “去你娘的!”冯麟阁用力推了张海鹏一把,骂道:“要去你去~~当一辈子的胡子去。”

    冯麟阁一拍双手,说道:“还是虎子说得对,这不,徐天宝又给老子升官了,少将军长。可我捉摸着,徐天宝干不过袁世凯~~这少将军长,我还是不怎么想当啊!”

    汲金纯想了想,说道:“要不这么,大帅,咱们带着兵入关,就说是勤王保驾的,让蓝天蔚拿了锦州,我听说蓝天蔚因为被徐天宝在奉天挤兑的够呛,一直怀恨在心。说不定,徐天宝就是打算借大帅您的刀把蓝天蔚给办了,然后他再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孙文那伙革命党那儿邀功。”

    冯麟阁的手掌在光溜溜的脑袋上摸了一圈,又轻轻地拍了拍,“对,还是你主意多,关内遍地黄金,咱们何必死守着关外呢?要是关内实在呆不下去,老子再带上你们回来干胡子不迟。”

    冯麟阁开始打退堂鼓,而蓝天蔚却进取心十足。他把七十七、七十八标的军饷以及张榕等人筹集来的钱财集中到一起,装了满满一箱子,抬到大营门口,随后,蓝天蔚跳上高台,大声喊道:“敌众我寡,非用奇兵不能取胜,所以,我要组织一支敢死队,为大部队打开缺口,人数不多,就一百个,现在先每人发安家费五十个大洋,要是能活着回来的,再发五十。”

    士兵们没有人吱声

    施从云见状,大声叫道:“是爷们儿的,就放个响屁。”

    王金铭也大叫道:“怎么啦,有钱还不去啊?”

    蓝天蔚大叫道:“五十太少吗?那咱们就来一百,一百块大洋,谁来?”蓝天蔚用手在一堆大洋里来回拨拉,弄的银元来回碰撞,哗哗直响。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终于有士兵站出来,从箱子里抓走一把大洋,但是随即又扔了回去,他说道:“要是不革命,不推翻满清朝廷,就是拿到了钱也会贪官污吏搜刮去,算我一个~!”

    随后,又有人站出来,“对,这不是钱的事情,而是革命大义,也算我一个。”

    “豁出去了,算我一个!”

    不多时,一百个敢死队的名额就满了,蓝天蔚命人取来大海碗和酒坛子,为每个人倒酒,“为壮士践行。”

    敢死队队员将酒碗里的老酒一饮而尽,用袖子摸了摸湿漉漉的嘴唇,然后啪的一声把酒碗摔碎

    中午时分,以一百名敢死队员为先锋,蓝天蔚率领民军向锦州方向发动孤注一掷的总攻击。这下倒是把已经准备撤退的冯麟阁部打了个措手不及。

    冯麟阁正在看着小妾收拾细软,忽然听到郊外枪炮声大作,正纳闷呢,汲金纯飞奔而来,大叫道:“大帅,民军突然发动反击,兄弟们措手不及,民军已经杀到锦州城下啦。”

    “废物!”冯麟阁抬手就给了汲金纯一巴掌,“张海鹏呢?董大海呢?”

    汲金纯委屈地捂着脸,“他们都去抵挡了~”

    “妈了个八字,那你还杵在这里干嘛?”冯麟阁骂道:“这个乳臭未干的蓝天蔚,敢跟老子叫板?老子这回不拧掉他的头,老子就不姓冯。”

    冯麟阁一把抄起桌子上的左轮,迈开大步就往外走,一路上了锦州城头,只见城外自己的军队布下了三道防线,已经被民军突破了两道,而最后一道防线那里,董大虎和张海鹏也在苦苦支撑。

    冯德麟看着势如破竹的民军,纳闷地嘀咕道:“怎么这些小白脸变得这么能打了?”

    汲金纯一脸的无奈,因为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

    冯麟阁想了想,总不能在这里就把老本折光,于是冯麟阁下令道:“传令,大军往西南面扯,绕过小凌河,向关内撤。”

    “杀呀~!”民军的喊杀声越来越近了,他们端着步枪,挺着刺刀杀向冯军。冯军士兵大多是土匪出身,原本就十分凶悍。但是,被革命热情激荡地热学澎湃的民军士兵们高声呼喊着革命万岁,义无反顾地杀向冯军。

    两军交战正酣,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个不起眼的小山包的山腰里,两个身穿绿色衣服,身上插满树枝沾满树叶的人正认真观察战场的一切。

    “民军和冯军的刺刀战开始了。”

    “我看到了!冯军的人拼刺刀好扎堆,几个对付一个。好像是叫一股劲儿逼着,不由自主地向自己人身上靠。多数操枪的动作很大,像抡大棒似的,一动就闪出空当。民军士兵倒不是这样,一个是一个的。他们脑袋一埋,一个垫步,胳膊向前一突,刺刀就出去了。枪、胳膊、肩、脑袋基本是一条线儿。挡对方的刺刀也是,握枪把的右手腕子一翻,幅度很小,枪刺就压下去了,对方的刺刀就会‘铛’地被拨开,接着就会来个突刺。”

    “我觉着,咱们练得刺杀是不是也跟着差不多?”

    “嗯~*不离十,你没听教官说嘛?北洋军、新军那套都是学小日本的,咱们的三防一刺的刺杀术,据说也是在小日本的刺杀术上改进来的。”

    “还是教官说的对,武术是武术,打仗是打仗,打仗有打仗的规矩,甭看动作简单,不如大枪和花枪那么威风,可那些动作了不得,一下有一下的名堂。”

    “我觉着,练武对人来说,不说是惟一的,起码也是主要的本事。你说人不就是一个身子加胳膊、腿?本领不就是拳脚上的本领?有了枪、刀,就再加上刀枪的学问就是了?其实,它们也都是人的拳脚使唤的。别看现在是火器的天下,可你枪里的子弹会打完,总不能背着弹药箱到处冲锋?学好了这个,才能打天下。”

    忽然,一个人从他们身后冒了出来,一人给了他们一个爆栗,“妈了个八字,现在还有闲工夫唠嗑?任务都完成了吗?”

    “报告班长,任务都完成了,可以撤了。”

    “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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