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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五章 明暗

    第十五章明暗

    锦鹭笑着应了,转头就从一侧的小包袱里头取出两双虎头鞋来。敏君将它托在手心。转递与孟氏。孟氏拿着看了一会,由不得一笑。这鞋小巧精致,用了浅色的杏黄缎子,斜面绣着福寿如意的纹样,顶头绣了个狮子头,两侧又添了个小柿子的纹样,取义事事如意,瞧着就是透着新巧福气:“果然有心,这纹样好,寓意吉祥喜气,正合适你弟弟。”

    “弟弟尚小,自然要护着点的。我想着脚暖方能身暖,眼下天气又一日比一日冷下来,便做了这个与弟弟试一试。”敏君笑着指着鞋子边系着的两条绳子:“这小孩儿爱动爱闹的,我估摸着鞋子容易掉,便添了两根绳子,也好系在脚腕上头。”

    孟氏见了,自然点头,笑着道:“这更好,亏着你细心周到,想出这么些花样儿来。果然是做姐姐的人。越发得谨小慎微起来了。”

    一边的繁君看得着鞋子精细,心里由不得一愣,忽然觉得自己做得也不尽够。固然,嫡母孟氏待她不过面子情,可向日里吃喝用度并不曾缺了短了自个。她一日日长大,也是见过几个闺门友伴家的情况,能做到这一点的嫡母,确实极少。不说旁的,单单当初自己生母碧痕所做的,可不只仅仅是这样的。不过,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自己生母方才失了父亲的欢心宠爱,这也算是一饮一啄,自在天意了。

    往日里,就算千番叮嘱自个,晓得孟氏再如何贤惠,待自己总归也是疏离的。可现在看来,自己也不曾为孟氏想过一点半滴,只专心想着生母与兄长的事情。细细讲究起来,自己的不服不甘,是何等的可笑:不曾做了什么事,还心心念念旁人待自己平常,巴望着得到更多一些。

    可见人心贪婪。

    想到这里,这繁君再也忍耐不住心底的那些难堪,她动了动身子,正是想说些什么,外头忽然有丫鬟回报:“大姑娘、二姑娘来了。”

    徐璧君怎么这时候过来?敏君、繁君并孟氏三个人下意识就将那婉君放到一边。在家中住了几日,她们就看得出来,那婉君活像璧君的影子,轻易不开口说话,却总跟在璧君的身后。这样的人,是善于自保不会轻易得罪人的,很不必揣摩她的心思。

    三人正是想着,那边璧君与婉君已经一前一后跨入屋子里,一个低头一个仰头,一个谨慎一个疏忽地与孟氏行了礼:“婶子万福。”孟氏笑了一笑,忙虚虚一扶,柔声劝道:“自家人常往来走动,不必拘束着了,快起来坐下。婶娘旁的没有,下面的厨子却有一双巧手,做的糕点也算细致,你们尝一尝。”

    敏君与繁君都已经站了起来,眼瞅着两个人都笑着回话应下,各自坐下来了,方才重头坐下来。

    “这马蹄糕倒是极好的,清凉爽口。怪道婶娘对此赞不绝口。”璧君拈起一块糕细细咬了一口,觉得松软细致,口感绝佳,倒是有些吃惊,当下眉梢微微一挑,露出个笑容来。她今日穿着浅黄彩绣吐蕊百菊的对襟纱衫,藕荷罗裙,脖颈上带着宝光灿烂的璎珞,此时微微一笑,便透着一股华贵娇蛮的气息。

    “你若喜欢,我等会使人送一屉新蒸的送过去与你。”孟氏仍旧是笑眯眯着,看着璧君的模样仿佛是看着自己亲生女儿,目光透着亲热和煦:“只怕你这不过随口说一句场面话,倒是让我白高兴一场呢。”

    璧君看着她这样,原本想要寻事的心思不由得顿了顿,有些讪讪地说不出话来了。一边的婉君见了,放下吃了几口的茶,细声细气着道:“婶子,旁的不敢说,但这吃食上头,婶娘这里可真真是一等一的。这茶轻浮润泽,风味独具,尝着十分贴润心肺,姐姐尝了马蹄糕便说着马蹄糕好,我尝了那桂花糕也觉得那美味非常呢。若婶子真的疼我们,每日送一两样来,那可是我们的福气了。”

    如此一说,连着璧君都是笑了,一边伸出手指头点了婉君一下:“虽然婶娘这里的吃食好。可我们也不能像个小馋猫似地讨吃。若是婶娘舍得,等一会我让咱们屋子里的厨子过来一趟,学几手去,那不是皆大欢喜?”

    婉君看着情况已经缓过来了,便也笑了一笑,拍手道:“那可真真好了。”众人闻言,俱是欢笑,一时间,整个屋子的气氛好了不少。但从璧君是不是看向自己与繁君两个人的眼神,敏君分明察觉到她这会是故意寻衅来着的。可能是孟氏身为长辈,说的话又是透着亲切和气,这璧君方才压住心里的那些事情。

    只是时间久了,那就指不定会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敏君心里有些厌烦,又有些无奈。这厌烦,自然是因为璧君没多半是因为前次受了挫,听着徐尚宁回来了,想要在这一点上嘲讽几句,找回个场子的行径。而无奈,却是看出了她不过听了孟氏几句和气话,就不想在孟氏面前说难听的,可见她在刁蛮任性,自以为是的下面。还有一点以德报德以怨抱怨的意气。

    这样的人,纵然是小心眼,纵然是难相处,也总归是真心实意,该是怎么着就是怎么着,直来直往让人不用太过担心的。

    看在这上面,自己也就如了她的心,随她说几句话便是了。不过那碧痕与徐尚宁,自己不放在心上,繁君却指不定如何想的,还是将她先大发了去。免得到时候场面尴尬。想到这里,敏君微微咳嗽了一声,正是想要说些什么事,那边孟氏忽然开口道:“哎呦,倒是忘了一件大事得去处置一二。这……”

    “婶娘不必在意我们两个,三妹妹,四妹妹素来和气,我们去她们屋子坐一坐,也就好了。”一边的璧君听得这话,心里暗暗生出几分喜意,忙就是接过孟氏的话,说得很是和煦。

    敏君看了孟氏一眼,见她神色虽然焦急,目光却还是清清淡淡的,便晓得这并不是多么急切的事情,许是有旁的事情,又或许、是为了考验自己的心性?在心里头转了几个念头,敏君脸上却还带着淡淡的笑,只看了繁君一眼,就满口应了下来:“大姐姐,二姐姐来坐,自然是盼也盼不来的好事儿,我新的了好些东西,两位姐姐过来瞧个新鲜也好。对了,繁君,前儿你说要送来与我掌眼的绣屏也带过来吧。大姐姐的女红人人都称赞,若是她点拨几句,咱们可省了不少事儿。”

    这绣屏原是徐允谦送与繁君的,敏君也得了一件略微贵重些的八宝填晶吉祥锁。没的说,敏君不晓得这绣屏的事情。繁君再思及今儿自己生母并兄长过来的事情,心底自然透亮:这两个人过来,必定是拿着这一点子事情刺探嘲讽的,敏君怕场面尴尬,故意寻出一样事情将自个支应过去。向来是想等着徐璧君说完了话,出够了气,自己再过去,她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那时候。自然妥当了。

    知道了这个,虽然繁君心里气恼,但看着敏君给她打眼色,却又有些无奈:到底是自己生母并兄长不争气,不然,这大房的两个姑娘,也寻不出什么由头来。要知道,这十天半月的,徐璧君面对着她与敏君虽然总是冷眼,可嘲讽的话可没说一句——原也是没地方让她可说的,今儿自己生母并兄长来了,日后她若是有的没的在这上头寻衅,自己的颜面不要紧,可三房的人岂不是要被这府里的那一起惯会踩低捧高见风使舵的给看扁了?

    想到这些,繁君心里越发得烦躁,半晌也不曾说话。璧君将这个看在眼中,冷笑了一声,忽而道:“三妹妹你也不必说这个,瞧着四妹妹的样子,也不晓得是不想看到我们两个,还是舍不得那那绣屏儿。”

    “大姐姐这话说的,我们竟是没的回了。”敏君笑着接过话,自己轻轻将盛放糕点的盘子往前推了一推,那个盘子便直接撞到前头一个盘子,再推了繁君的手臂一下:“不过也是我冒昧了,那是父亲前儿给四妹妹带去的,想来她也是珍重看重极了。我前儿想拿来看也是不得的。”

    这话一说,那璧君只得冷哼一声,面色不虞地侧过头,但心底的疙瘩倒是松了几分。婉君抬起眼皮子悄悄打量了几眼,略微想了一想,就接过敏君的话:“既是这样,倒也罢了。咱们说了半日的话,婶娘的事还没处置……”

    “好了。”璧君脸色有些难看,起身略略与孟氏行了个礼,道:“也不是多大的事情,既然四妹妹舍不得,三妹妹,我们就去瞧一瞧你的东西吧。”

    敏君闻言,轻轻压了压繁君的手,柔声劝了两句先回去之类的话,方才站起身,引着璧君婉君两个到自己的屋子里去。

    她们这一去,那孟氏眼皮子微微挑了挑,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庶女繁君一眼,就自起身道:“好了,我这里也有事儿,你且先回去吧。等到了晚饭的时候,还得带着尚宁给老太太、太太磕头的,你记得自己重头换一身鲜亮些的,免得旁人看见了,倒觉得不大合适。”

    到了这个时候,繁君自然没别的话好说了,她低着头应了一句,便很是迅速地退了下去。孟氏看着犹自微微晃动的帘帐,冷哼了一声,沉着脸重头坐下:“养不熟的白眼狼,若非……”说了这几个字,她停了下来,只低着头将那茶盏端上来吃了一口。

    一边的几个丫鬟听了这话,都有些惴惴,知道这样的话题自己是说不上的,忙悄悄收拾了桌上的东西,又与孟氏重头泡了一壶茶端上来。

    孟氏是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晓得今儿自己暴躁了。只是她看到碧痕与徐尚宁两个人,想到之前过来的那些年,想到敏君落水,她由不得咬牙切齿:凭什么,这两个贱人做了那么多无耻之事,还能好端端活着,自个还得一忍再忍?只是有了敏君,有了尚博尚文两个孩儿,碧痕的下场就在眼前活生生上演了,为了三个儿女,自己却不得不忍下心头一口气,面子上头还要做得好。否则,徐允谦倒也罢了,太太、老太太的眼睛耳朵可都在内宅呢,自己做得过了,却得拖累孩子的。

    算了,来日方长。

    闭上眼睛颇有些喟叹,孟氏静静坐了一回,就起身往内室走去:尚博尚文差不多也该睡醒了,等会还得与敏君细细说一番,还有碧痕与徐尚宁的事情,一桩桩一样样都要烦心,现在正好去偷空去看他们,顺便试试敏君做的鞋子。

    孟氏自吩咐了丫鬟几句,打起帘子走入里头的屋子去了。而她所想着的敏君,这会才领着璧君婉君两个,刚刚坐下来。

    “上次三妹妹的茶极好,今儿也泡一壶那个桂花茶,让我也好好仔细尝一尝吧。”璧君才坐下,听得敏君嘱咐丫鬟端茶送点心过来,便妆着不在意的样子,忽然开口打断了敏君的话。

    知道璧君是故意提起这个,意欲发泄发泄前次受的气,敏君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有些摇头,只将口中的话转了一个头,道:“既是大姐姐想吃那个茶,你便取一些芽叶来,好生泡一壶过来。至于糕点,先前大姐姐说马蹄糕好,二姐姐说桂花糕好,你各自取一碟来,旁的再添一些。”这话说得和气,璧君与婉君两个也没得说的,便一个低下头拨弄衣带,一个仰着头打量周围的摆设。

    看到她们这样,敏君忙笑着吩咐丫鬟将先前得的一些小玩意过来。这些东西,一些是孟氏徐允谦待与敏君的,一些是她自己令外头的婆子带进来的。虽有几样是略显粗粝的,大多都精细得很。

    只是璧君与婉君两个,兄弟年纪相差不大,父母的心思多放在儿子身上,两个女儿身上便不太经心。前者还见过几个,后者却是看花了眼睛,两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拿起这件,眼睛又盯在另外一件上头。敏君在一边看得她们这么个模样,倒起了一些怜惜的心思,当下便将几件孟氏与徐允谦送的放到一侧,将另外地推到她们面前,笑着道:“倒不是妹妹吝啬这几件,只是父母所赐的,终究不同。其余的,大姐姐二姐姐但凡喜欢,自拿去顽吧。”

    璧君与婉君两个听了这话,脸上掠过一丝喜色。但璧君想到先前自己想的事情,心里到底有些过不去,讪讪地伸不出手,反倒将自己的手缩了回来,侧过脸没再说话。看到她这样,婉君自然也不能伸手,她也是知道的,自己亲娘这么些年千般嘱咐万般叮嘱,什么都要看璧君做事。因此,哪怕心里再痒痒,她依旧低着头,强忍着不想那一堆东西看去。

    看到这两个被这些乱七八糟的小东西迷昏了眼睛,连过来发泄的心思也都尽忘了,敏君笑了一笑,柔声细语着将那些东西往两人那里推了一推:“拿着吧,都是自家姐妹,什么事儿是不能说的。我先前也有多不住的地方,倒也不是因为旁的。只太太那里着实……”略微顿了一顿,她看着璧君婉君都有些活络过来,方才又接着话头道:“这话我原也不该说的,到底是长辈的事儿。可心里头难受,看两位姐姐也有些迁怒。”

    “罢了,你不必说了,这事儿,我晓得,我也有我的错处。”那璧君听得敏君这么一番话,脸颊也有些发红,她虽然心性高又极倔强自诩的,但心底软,此时敏君软和下来,她自得了面子,便也软了下来:“哪怕刚才那会子,我还想拿着那个徐尚宁,好生发泄一番。只是婶娘待我好,我便有些下不了,再看着你这样,又说不出口。”

    “值当什么,不过一点小事,过不了几日也就风吹吹散了呗。”敏君看着这璧君这么说,也开怀一笑,特地起身拿起茶壶,亲自倒了三盏茶,笑着一一端与两人,自己再留了一杯道:“外头有一句话,说是以茶代酒,咱们姐妹三个,今儿也以茶代酒,吃了这一盏茶,咱们也就算化开了那些事。从今而后,便是好姐妹了。”

    “这话说得好!”璧君闻言笑了出来,她生得极好,此时笑吟吟坐在一侧,竟有一种牡丹花的感觉,浑身透着舒雅。另外的婉君坐在她身侧,手指晶莹,与茶盏差不多的剔透,举杯婉然一笑,又是另一种婉约娇美:“自然好的。”

    三个人举起杯盏将茶尽数吃完了,抬头相视一笑,便多了三分惺惺相惜的意思来。而后说话聊谈,都是各自注意着,一一细细说了后,竟是越发得入巷,足足谈了个把小时。最后,还是孟氏打发了人来问话,璧君与婉君方才停下来,挑了几样东西,告辞而去。

    敏君瞧着人都走了,呼出一口气,倒露出些真心实意的笑容来:“今儿真是再奇不过了。大姐姐原是秉着怒气而来,我兜兜转转想着将繁君支应开了,想着多半是要受讽刺的,再想不到到了后头竟是回转过来。可见这世上的事儿,还真真是说不准道不清的。”

    “如何不是呢。”那锦鹭听得敏君这么说,脸上由不得露出些笑来:“到底,大姑娘二姑娘还小着,只要真心待她们,自然也能换得真心来的。原也不比大*奶她们的,心里想的多了,便真心的,也少了几分味道。”

    这锦鹭素来寡言少语的,如今忽而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倒是让敏君愣了一愣,半晌后才是抿了抿唇角,一面从那些小玩意中挑出几样新奇的,一面随口道:“锦鹭今儿可算奇了,竟也挑着说话了。我素日里常说,你这锯了嘴的葫芦儿,只怕哪日掐着你的脸,也未必能哼一声呢。谁料着,今日倒是不同了。”

    “姑娘……”锦鹭听着这话里透着打趣的意思,脸颊微微红了一红,便带着一点嗔意瞟了敏君一眼,自己收拾了东西下去做事。敏君看着她这样,倒是忍不住笑了:“我说的原是好话儿,怎么听到你耳里就是不好了。”

    “姑娘还不晓得她是个什么性子。”翠鸾看着屋子已经收拾妥当了,便拍了拍衣裳,自己坐在脚凳上,一面拢了拢头发,一面漫不经心道:“她极那么个模子,偶尔跳出一会,已经算是难得的了。不过,姑娘挑着这些出来,又是做什么的?这瞧着像是要分作好几份的……难道是要送给四姑娘、五姑娘她们?”

    “既然大姐姐二姐姐得了,其他的人少不得也要多少送几样去,免得旁人听见了,倒觉得我巴着高枝儿,特特讨好什么人呢。如今这府里,还是二奶奶当家,总不能让她以为咱们更看重大房的姑娘,倒是忘了二房的姑娘。至于两个***,少不得也要添一份的。人人都有了,方才不显得什么。”敏君将挑出来的东西分了四份,又将几样换了一下,便吩咐翠鸾取四个匣子过来:“这一份是四妹妹的,放在这金兰纹的匣子里。这金莲纹的便是五妹妹的。这玉兰纹算六妹妹的,萱草纹给七妹妹,东西都是不同的,我估摸着她们的性子放的,你们可别出了差错,送错了人。”

    “姑娘放心,我们一会就分着送去,并不分早晚。崔嬷嬷的事儿才过去,我们可不是那么蠢的。”那翠鸾快眼言语,很是利索地将东西放置妥当,又安着大小将盒子排着一排,嘴皮子上下翻动,顺便就将那崔嬷嬷拿来嘲弄了一番。

    “就你嘴巴利索。”敏君在一侧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嘱咐了两句,说了顺序,方才唤了个小丫头过来:“我也没心思理会了,你好生记着抓紧时间做就是了,等会我从娘那里回来,可得问你的。”

    翠鸾连声应下来,而锦鹭也是赶紧来说话,敏君看着两人姐妹同心的样子,笑着点了点头,也就赶着去孟氏的屋子里去了。

    “娘,您唤女儿过来,有什么事儿要吩咐?”敏君今儿有了意外之喜,笑容便更深切了些:“可是为了姨娘并大哥的事情?”

    孟氏摇了摇头,看着自己女儿敏君带笑的脸,轻声道:“今**做得不错,只是太高兴了些。”敏君听得一愣,便收敛起脸上喜笑颜开的神色,皱着眉轻声探问道:“娘,您这话的意思是……难道大伯娘她们又是过来说了什么不成?”

    这说着是大伯娘,但敏君心里头想到了朱氏,若说她到了古代最觉得不可思议最无可奈何的事情,莫过于朱氏这个人了。徐允谦是朱氏的亲生儿子,孟氏虽然出身不高,但当初也是她自己给徐允谦娶进来的,又生了一女两男,都到了这个地步,挑三拣四,到底为着什么。若真是不喜欢,离着远远的,岂不是两下都好。偏偏,朱氏还特别喜欢管三房的事情。没得有的非得看三房闹腾起来,方才觉得舒坦一般。偏生她又是长辈,说不得一个不好来!

    想到这些,敏君自个都有些丧气,看向孟氏的眼神,越发得无奈起来。

    “说着什么呢,都说了不是为了那两个东西的事儿了。”孟氏看着自己女儿神色变化,笑着伸出手指头轻轻点了敏君的额头一下,方才叹气道:“问我是为着你担心。今儿那璧君婉君过来,我原想着试一试你处置争端的手段。你带着她们回去,没多久便都是笑嘻嘻着相处好了,这一点你做得极好。只是,到了后头,我听着丫鬟说你极高兴,方才觉得你想得太少了些。”

    “什么是想着太少了些?”敏君听到孟氏这么说自己,倒是有些吃惊,她回头细细想了一回,便抬头看向孟氏:“娘,您说的女儿不大明白。可是哪里出了差池不成?”

    “你旁的都好,就是在心软。这人心可不是寻常的东西,一眼两眼就能定下来,三四件事儿后哪怕能看出个囫囵来,什么时候也说不准给你闹出一点两点来。”孟氏看着敏君带着疑惑的脸,笑着摸了摸,方才带着一点怅然:“你当这璧君婉君真个是能从今而后与你做好姐妹的?这不过一时的事儿罢了,往后要是什么地方起了争端,前面再好也不中用的。你瞧着繁君如何?她这些日子改得够多了吧,多到你心软的地步了吧?可等着碧痕与徐尚宁一回来,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这大宅门里,为着利益,什么事儿不能出来的?你若不知道这翻云覆雨的不同,日后必定吃亏。”

    “娘……”敏君吃了一惊,脸上露出些微挣扎:“可我们不过都是小丫头一样的,能有什么争执的?到底,也都是女儿家,何必相互为难呢?”

    孟氏听得这话,由不得摇了摇头,叹道:“罢了,一时说着只怕你也难以接受。你只听我的话,心里拉着一根弦儿就是了。往后,你自然会晓得的。现下也该是带着尚宁给老太太、太太请安了。你回去换一身好衣裳,颜色要鲜亮一些的。”

    敏君听了这话,虽然心底还有些说不出的心思,到底点了点头,应下话自去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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