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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其势已成(二)

    盛世才在哈密最终也没顶上多久。在四纵前头部队进抵哈密城下的第二天,当该纵所属炮团的12门75火炮运到城下并炮击哈密城防后,盛世才看到城内慌做一团的近4千残兵败将就知道大势已去。

    马全良此时退回了镇西,据说该部还有迹象进一步西退,马步青则干脆率部撤向七角井,并美其名曰“提前布防以便阻击”。

    友军已去,援军未至,盛世才得知消息后就明白哈密是守不住了。在3月11日,盛世才下令撤离哈密。不过,盛世才确实是狠角色,在率部撤退时竟仿照上次马步青裹胁安西等地民众到新疆的做法,一边将“民匪”宣传成无恶不作的恶魔,一边严令部队将哈密一带的民众不分民族全部带走。至于物资,能带走的都带走,带不走的一把火烧掉,反正不能便宜了“民匪”。

    命令一下,盛世才手下的部队就成了对民众施虐的恶棍。别看他们和人民军作战不行,祸害起百姓来个顶个是把好手。盛世才的用意很清楚,就是要进一步延长人民军的补给线,增加其后勤保障上的困难。若是“民匪”物资补充不上,不但会无力继续进攻,甚至省防军还有可能来个回马枪,一举收复失地。

    不过,盛世才这种不计后果的坚壁清野之策,要想成功也得能顶住人民军的追击,加上民众配合才行。可在人民军骑兵的追击下,那些妄图裹胁民众的乱兵出了哈密城后就只得自顾逃命,哪有什么心思照看押送的百姓?大多数被押解的民众被四纵给解救下来,也有一些被盛世才部官兵给枪杀。

    当四纵拿下哈密后,面对的几乎是一片废墟,以及上万无家可归的民众。针对这种情况,陈致远只得命令骑兵追击残敌,步兵则展开救助民众的活动。

    就眼下来说,盛世才的这种做法确实给四纵增加了不少难题,但就长远来说,只要四纵做好了民众的安抚工作,并对有关民众进行救助,对人民军未来控制、稳定新疆将极为有利。

    由于人民军对此战涉及地域有明确规定,陈致远等人在3月19日拿下三道岭后就停止了继续追击,而把心思用在巩固所占的哈密、镇西、三道岭等地上。

    人民军暂停行动,让金树仁、马步青、盛世才等人都松了一口气。特别是新疆省主席金树仁,在得知人民军停止进军后,竟额手称庆。

    人民军进疆的危害金树仁自然清楚,可他眼下实在有点顾不过来。在得知东疆不稳后,和加尼牙孜便与此前被驱赶到南疆的马仲英部开始联合行动,而时任伊犁屯垦使的张培元部据说也有不稳迹象,加上去年4月政变后,归化军和从苏联转道新疆的东北义勇军因参与政变又遭到清洗,各种情况纠结到一起,也导致了金树仁此前未派兵增援哈密。不是他不想派,实在是眼下他无兵可派!

    在金树仁看来,“民匪”虽然可畏,但该部并不滥杀无辜,而和加尼牙孜和马仲英却都非善类,行为毫无底线,甚至还有过几次屠城的记录,实在比“民匪”更为可怖。

    出于对和加尼牙孜和马仲英两部的顾虑,在人民军停止攻势后,金树仁就召集盛世才、马全良等人商议如何对付南疆局势。

    至于马步青,既然他此前说要在七角井抵挡人民军,那就将东边有关防务暂且先交给他。再说,金树仁也不放心让马步青去对付马仲英,谁知道到时候这对堂兄弟会不会弄出什么妖蛾子来?

    “金主席,我个人对带兵去南疆并无不同意见,但我这边要服从马主席的命令,只要马主席有明确命令,那我这边没问题。”对金树仁所说的平定南疆的事情,马全良将其推到马鸿逵头上。不过,马全良所部乃是宁夏客军,有此说法也并无不当。

    在马全良离开后,盛世才有些为难地说道:“金主席,这‘民匪’已经占据了东疆,我们放着近的不打,却要劳师远征去南疆,这对下面的将士有些不好交代啊。”

    “‘民匪’虽然可恶,但我等即便败于其手,除了战场上撕杀外,基本上没有性命之忧。可若是让和加尼牙孜和马仲英得逞了,我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金树仁捻着下巴上的胡子,满是忧虑地唏嘘道,“马仲英在内地就有屠城的记录,到了新疆也一如既往,去年牛正中一家在焉耆可是被马仲英杀了满门。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啊。”

    马仲英起兵后曾大肆屠杀汉人,“陷湟源杀汉人三千余人,陷永昌杀汉人二千三百余人,陷民勤杀汉人四千六百余人……”而在去年年初,马仲英攻陷焉耆时,将行政长官牛时一家满门灭绝,全城汉人也只有极少数由阿訇陕文清保护了下来。

    牛时,字正中,出生于云南会泽,祖籍山东。曾参加辛亥革命武昌起义,后赴任新疆。曾任新疆总司令,并平定白俄军作乱。在疆10多年,卓有建树。

    不过,牛时属于杨增新时期的人,在杨增新遇刺身亡后,牛时于30年辞职回乡。走到焉耆时,金树仁为了挽留他,便电请南京政府任命牛时为焉耆区行政长官,使其滞留在焉耆。但不成想,在33年初,马仲英作乱新疆时,攻破焉耆城,满城屠戮时竟将牛时一家满门杀绝!对牛时一家被杀,金树仁着实有些内疚,要不是他的挽留,牛时早就带着一家老小回故乡了,又怎么会在焉耆被杀?

    听金树仁提起牛时一家的事情,盛世才仔细想想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当下也便答应调集残兵败将去南疆对付马仲英等部。不过,对于自己在人民军手中吃了大亏的事情,盛世才却耿耿于怀,便建议道:“金主席,‘民匪’势大,也不可忽视,还是让伊犁张屯垦使带兵去剿灭的好。有张屯垦使出马,可保迪化无忧啊。”

    金树仁捻着胡子沉吟道:“张子亨手下虽说有些战力,可也不见得是‘民匪’对手吧?”不过,他转瞬会意过来:盛世才说的是“有张屯垦使出马,可保迪化无忧”,并非是张部能保证胜利;自己一直担心张培元在伊犁不稳,那让他带兵去和人民军硬碰岂不是更好?

    金树仁明白过来后,捋着胡子,笑着点头说道:“晋庸说的极是,有青马和张子亨联手,这平定‘民匪’的把握可就大多了。我年岁大了,这新疆的事情,今后晋庸还要多上心才是。”

    盛世才心里咂摸着金树仁话中透露的意思,嘴上却应道:“金主席正当年,又哪里老了?这新疆的事情可离不开您来掌舵。”

    言谈之间,金、盛两人似乎距离拉近了不少,看上去都挺满意对方的话语,不过两人心里究竟怎么想,那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不过,张培元接到金树仁言辞恳切,请其出兵进剿“民匪”的电报后,却托病未至,只派了手下杨正中为前敌总指挥,率4千人进抵七角井与人民军对峙。见没有诳来张培元,金树仁委实有些不甘心,可一时又找不到其他理由,便也无奈地暂且接受了现实。

    就这样,人民军入疆部队从开春的“惊蛰”行动结束,并将战线稳定下来后,就在后方的哈密、镇西、三道岭组织民众开展起各项农田生产建设来。从开春到秋季,除了在七角井以东与三道岭之间双方对峙的战线上有过几次小规模冲突,并无大的战事。

    此种形势,自然在赵振中的意料之中,他对此也很是满意。相比之下,对**第五次围剿取得不错战果的老蒋却有些不满。为了催促新疆出兵对付人民军,老蒋在4、5月间数次致电金树仁,命其对“民匪”用兵。不光给新疆这边去电,老蒋还给陕西境内的杨虎城、井岳秀、带兵进驻陕北的晋军李生达,以及驻扎在宁夏北部的马鸿逵、孙殿英等部分别去电,要各部为下一次进剿“民匪”做好准备。

    不过,金树仁身在新疆,南京政府鞭长莫及,他对老蒋的电报也便找借口搪塞了过去。后来金树仁见南京来电增多,也便回电直言:“‘民匪’至今只见割据之实,未见分裂之迹。而南疆动荡,已有国号、总统、总理,中央果欲置分裂华夏疆土之大敌于不顾,而欲专力于割据者乎?!若如此,吾实未见其智也!”

    老蒋见了金树仁的这封电报后,咂摸咂摸后,叹了口气,也便不再催促新疆。

    金树仁用“南疆有大敌”一事将老蒋搪塞了过去,而陕西、宁夏等部的各路军头则向老蒋诉苦。最苦大仇深的要数孙殿英和杨虎城,那肚子里的苦水是倒得“哗哗”的,当然,其他各部军头苦水也不少。

    大家摆在老蒋面前的实际上都是一个方面的内容,只是轻重程度不同罢了。那就是上次作战损失后,损失兵员没有得到补充,装备没有补充,伤兵没有安置,粮饷不足或不及时等等。言外之意,你老蒋让我干活可以,但是得给力钱!这其中,孙殿英、杨虎城的电报最有代表性。

    孙殿英大倒苦水是因为该部在上次作战中遭受的损失最重,从7万多兵力一下子降到两万多,好不容易想趁机会补充点兵力,还被傅作义撵出了绥远,抓的青壮又放了回去,弄得孙殿英长城抗战后好转的名声再次变臭。

    而杨虎城诉苦除了损失外,还指责胡宗南挖墙脚,把警备师马青苑部几乎全拉进了第一师。杨虎城致电老蒋“职部遵均座指示,数次令麾下与‘民匪’苦战。虽战果不彰,但虎城自问对得起党国。然我部与‘民匪’作战受损虽重,却未及友军背后插刀之创深重。今不见硝烟,我部警备师已全军覆没,尽入第一师麾下。还望均座给予陕西将士一个公道,莫使前方将士心寒!”

    金树仁的电报让老蒋无语,孙殿英等人电报让老蒋为“补充”而头大,可杨虎城的电报却使老蒋感到脸上火辣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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