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女频小说 > 重生之官谋

正文 124、演武

    “咳,这次玩大发了。”头脑中彷佛有两个远古猛将挥动铁戟大开大阖裂地辟天一般捉对儿厮杀,乔南松觉着自己是刚出生的婴儿,一身紫衣尚未褪去,湿漉漉的赤着身子,手指想要动弹一下也不能。

    他没第二次重生,自然知道自己大概是在医院了,憋住一口气忍着翻江倒海的头疼,慢慢睁开眼睛一瞧,果然又是一片白色,空荡荡的病房里排着四张床,但一个人都没有。

    自己的手腕上吊着一瓶水,滴滴答答的,更将医院的宁静衬托出来。

    摇摇头,乔南松坐了起来,又出了一身热汗,口舌间黏黏糊糊的,要张口说话恐怕都难听的很。

    以自己的级别,自然是不可能有专人看护的,乔南松使劲眨眨眼睛想了想,觉着现在也不应该起来,向窗子外看了看,应该是早上**点钟的样子,不知道五大班子的领导们怎样了。

    当然,乔南松不可能去关心人家休息没,他关心的是逃犯一案和八口人失踪一案有没有进展,只不过自己这一病,想必那个什么解救小组负责人的担子也该卸下来了罢。

    靠着床头休息了一会儿,浑身有了点力气,乔南松正想下地走走,门被推开,一个很熟悉的人先走了进来,竟是赵锦雯。

    见乔南松醒来,赵锦雯仅是很寻常地问了一声感觉怎样,而后往旁边一让,后面跟着的两个白大褂便凑了过来。

    量体温,问感觉,末了白大褂道:“没事了,再挂几瓶针就可以出院,现在医院正在组织救援队,就让小王两个撤出一个吧。”

    一个小小的人大办副主任,医院自然是不会真当大爷似的伺候着,这两个白大褂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疲倦中带着不耐烦。

    乔南松有情况要问赵锦雯,自然无不允,道:“两件大案,自然是整个渔阳都得动起来,就照这位主任说的,我也没什么大碍,休息两天就好了。”

    说话的白大褂见乔南松会说话,脸色也好看了点,于是多说了两句,道:“那就多谢乔副主任体谅了,感觉有什么不好的,可以让小王来通知我。”

    乔南松心下暗道,这医院的潜规则,可比官场一点也不含糊,想必那个什么小王,跟这个医生的关系不错,让她留下来自然比被调到救援队好舒服的多。

    于是先向白大褂道了谢,待那两人出去,又进来两个小护士,二十郎当的样子,一个模样清秀体态撩人,一个脸上生着青春痘,撅着嘴好是不高兴的模样,眼睛眨巴眨巴不住嘀咕,谁也听不懂她嘀咕什么。

    那个成熟些的先给乔南松取掉针头,一边笑着安慰,道:“两位领导别见怪,这丫头调到医院不久,原来是在下面卫生所的,一听又要出去,慌的什么似的。”

    赵锦雯听乔南松说话嘶哑,主动拎着水壶去外面打水,乔南松便笑道:“调到救援队也好啊,救援么,毕竟是在后方,不会吃什么苦,要是有功劳,指不定也会分点下来。”

    那撅着嘴的哼道:“什么功劳苦劳的呢,我又没想着这些。咱们一院跟人家二院不一样,什么苦活累活都是咱们的,就算有点补贴,还能落到咱们手里?!”

    王护士忙道:“死妮子,说什么呢,乔主任可是领导呢,那是直接管救援队的。”回头又连不迭向乔南松道歉,道,“抽调的医生都是从二院过去的,咱们一院也都习惯了,也就嘴上说几句,您可别往心里去。”

    乔南松一愣,这谁瞎嚷嚷的?自己不是生病了么,生病了还能留在救援队?

    正巧赵锦雯回来,等那两个小护士又出去拿药,便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我还在救援队?”

    赵锦雯细声道:“昨天晚上你刚进来不久,逃犯就派人送消息来说那八个人质都在他们手里,严县长说你和人质熟悉,万一发生情况也好安抚他们的情绪,就让你当救援小组的负责人,内卫中队的中队长孙梁给你打下手。”

    乔南松大怒,又问道:“那,领导都同意了?”

    赵锦雯犹豫了一下,道:“本来赵主任是不同意的,张书记很赞成严县长的提议,就等你身体好点了过去呢,那边孙梁还在负责。”

    乔南松本是仔细看赵锦雯眼睛的,却发现她提起孙梁便有羞意闪过,心里一琢磨,突然问道:“孙梁是赵家的人?”

    赵锦雯下意识摇头,道:“不是啊,他……呀,你问这些干什么。”

    乔南松一乐,摆摆手道:“好嘛,自由恋爱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那你想不想去救援小组啊?”

    赵锦雯羞恼瞪了他一眼,将手里温凉的开水让床头柜上一放,小声道:“不跟你说了,也不是好人。”

    乔南松哈哈一笑,见赵锦雯就要出去,忙叫住问道:“具体的工作是怎么安排的?”

    赵锦雯皱着秀气的眉头,道:“刑警队和武警配合组成突击救援小分队,准备在找到逃犯落脚的地方就组织一次强攻,你和孙梁的救援小组一边在县城周围查找逃犯的落脚点,随时准备接应人质,县上的领导都在公安局坐镇指挥呢。”

    乔南松垂着目光犹豫了片刻,抬起头打量着赵锦雯,将赵锦雯看的又羞怒起来跺脚便要离开,却听他沉声问道:“我的事情,你大概应该了解一点,我可以相信那位孙队长,或者说,可以相信你么?”

    赵锦雯一惊,急忙摇手道:“我,我刚参加工作,什么都不懂的,那个,我去看看药拿好了没,你先等会儿啊。”

    乔南松哼道:“你要是这么走了,在渔阳永远别想和那位孙队长成事。”

    赵锦雯霍然回头,喜道:“那,你有办法?”

    乔南松点点头,道:“说说看,怎么一个情况,如果可能的话,我去请人武部的宁政委帮你们说说话,说不准能成功。”

    赵锦雯一喜,旋又扭捏起来,绞着手指挨着床头的椅子坐了下来,一边组织措辞,一边想道:“这个人,唔,他能在京城让那么多人拿他们没办法,现在又和宁政委熟悉,不如试一试,如果能成功,那可非常不错呢。”

    乔南松皱眉道:“赶紧说,要是等有人上来,就算你想说我也不会听了,你们赵家防贼一样防着我,这医院里说不定就有赵立武那老小子的人。”

    赵锦雯竟然对他这么不客气的称呼毫无反应,乔南松心下一想便能知晓,恐怕这小姑娘算是赵家的人,但和赵立武这些人距离还是很远的,能把她放到人大工作,以赵家处处想着联姻的德性,只怕这丫头的命运也已经被安排好了。

    “我爷爷,和赵主任他们是一个爷爷,但不是同一个奶奶,祖上就不是很合得来。”赵锦雯小心地想着措辞,一边偷偷打量乔南松的脸色,嘴里说道,“所以,在我工作之前赵主任他们不知道我的,我爸妈那一辈是单传,到现在还都在乡下务农,平时和二姑姑来往的多。到我毕业参加工作的时候,本来是考到公安局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被调整到了人大,前些天赵主任去了我家,当时我也没在,但回去之后我爸妈心情不好的很,一直到现在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乔南松打断话头问道:“那位孙队长,应该是在公安局也被压制着是吧?他什么来头?”

    赵锦雯脸蛋很红,抿了抿嘴唇摇摇头道:“会有什么来头,他……他比我大三岁,原本在京城市内卫当兵,因为我家里就一个独生女,也不可能留在外地,去年他就申请调动工作,腊月才调到渔阳来,平时也都在部队,和公安局来往不多。”

    乔南松想了想,又问道:“那,他是哪里人?”

    赵锦雯道:“是本地的啊,就在演武乡,他爸爸在村学教书,妈妈是……是没有工作的。”

    乔南松洒然一笑,道:“跟我情况差不多么,如果你们能相信我,我也可以相信你们,从现在开始咱们互帮互助怎么样?”

    赵锦雯摇着头道:“不要,他们势大,你要是失败了最多回京城去,我们又没办法走脱。”

    乔南松冷笑道:“你真当拖下去就会有办法?等着吧,这次这么大的案子,渔阳肯定不会再是赵家一家独大的局面了。你很漂亮,人也聪明,跟赵家的公主一样,我想赵立峰这老小子在军队里还是有点影响力的,那位孙队长如果这次能捞到点功劳,调出渔阳或者官升一级被压制在渔阳是肯定的了,至于你么――”

    赵锦雯一下子脸色便白了,她本就聪明,平时亲戚的谈论中也给了她很多有用的启示,在渔阳,赵家的女人大部分是什么命运她是知道的,乔南松这么一分析,本便不安的心顿时更慌张了。

    “去吧,帮我看看药来了没。”乔南松见刺已生根,便不再勉强,挥挥手示意赵锦雯可以走了,仰面往床上一躺,自语道,“娘的,赵家俩老东西怎么就专干这种断子绝孙的事儿呢,联姻,和亲,联尼玛,和你妹啊。”

    赵锦雯心情虽差,却也忍俊不禁,被乔南松抬起头来狠狠瞪了一眼,急忙吐着舌头往外去了,到了门口,忽然回头来小声问道:“乔组长,要不要找副组长来跟你汇报一下侦察情况呢?”

    乔南松一愣,登时对这丫头刮目相看起来,心里苦笑道:“怎么把原则给忘了,这世界上聪明人多了去了,重生者并不是掌握了命运的脉搏。”

    挥挥手,一句话也没说,但赵锦雯明白他的意思,掩上了门下楼去了。

    不一会儿,那俩护士回来了,青春痘双手捧着一个白色盘子,里面已经配好了一大堆药,乔南松只看一眼,就知道要吃下这些药一杯水是绝对不够的。

    生不起,病不起,活不起,死不起。

    这堆药,那该多少钱哪!

    同时乔南松也算看出来了,号称张书记严令用最好的药让他很快站起来的传话,明显表现出张磊手头没人可用心里已经着急的现状,只不过,他凭什么这么相信自己会跟他走一条路?

    或者说,张磊凭什么判断出自己就一定要和赵家不妥协?

    王护士看着乔南松吃完药,掏出手机看了一下迅速发了个短信,为难向乔南松看来,乔南松笑着摆摆手道:“你有事就先忙去吧,既然要负责救援小组,我也该了解了解情况,就请这位美女陪我说说话,说不定心情一好,马上就能站起来,给你们也少添点麻烦。”

    那小护士撇撇嘴,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扭身便在床头椅子上坐下了,不情不愿地鼓着嘴巴,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

    王护士婉拒了一下,见乔南松是真的没介意,喜气洋洋说了几句早点康复的话,扭着细腰便出门去了。

    “要问我什么?”小护士凶巴巴地瞪着乔南松,警惕地拉开足够的距离,晃着小拳头威胁道,“我警告你啊,不许乱来,你们男生爱看那种恶心的东西,心里指不定怎么龌龊呢,你要敢乱来,我……我学过跆拳道哦,马上打晕你!”

    乔南松郁闷掐了下鼻子,这丫头长大了绝对又是一个安娜,在琼海的几年,他可没被安娜少捉弄。

    于是叹了口气,道:“美女,我是有原则的人,只不过现在很无聊找你聊聊天,看你满脸贴着我不好惹四个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神经系统太过复杂了呢。”

    小护士扁着嘴数着自己的手指头,百无聊赖道:“好吧,问吧,除了**,我知无不言。”

    “**?什么范围?比如说?”

    小护士道:“比如说三围啊,比如说爱好啊,还有,不许问年龄,也不许问婚嫁没有。”

    乔南松咂咂嘴,点点头笑道:“好吧,那么,你是哪里人?对渔阳熟悉么?”

    小护士得意道:“本来呢,家庭住址也是要保密的,但我老家么,说出来对别有心思的男人也有点威慑力,勉为其难告诉你吧,我就是渔阳人,老家在演武乡,我可告诉你哦,演武乡老一辈是沧州过来的,都会点打狗棒法什么的江湖绝学,很有用的!”

    乔南松心里又是一动,演武乡?

    这可是第二个演武乡的人了。

    想想既然是渔阳辖下的乡,乔南松心想反正没事,就当了解下面的情况了,问道:“听你这么一说,还倒真是个不错的地方了,能具体介绍一下不?”

    小护士手指往北方一点,道:“呶,就在县城北面,沿着县道往北一直走,翻过北山就到了。演武乡吧,没多少人,牧民居多,我家原来就是牧马的,我妈妈可是个马术高手呢,可惜现在已经不养马了,没多少意思了。”

    乔南松下意识问道:“那岂不是说,骑着马出了演武乡就是北蒙草原了?”

    小护士点点头,笑嘻嘻道:“是啊,出了演武乡,往北再走就是北蒙咯。玉旗盟,听说过吧?这个盟就和演武乡接壤,盟里没有太大的市场,所以那里的人们需要的生活用品,一般都是从咱们渔阳商场出来,经过演武乡送到盟里的集市上的。”

    乔南松一惊,忙问道:“那,从演武乡到这个玉旗盟的路好走不好走?路上有没有收费站什么的?还有,玉旗盟要去国外的话怎么走?”

    小护士奇怪道:“你好奇怪哦,怎么竟问这些?好了啦,出了演武乡,是有一道省道通往玉旗盟的,路上肯定有收费站什么的啦,所有受益呢,都划归玉旗盟呢,所以渔阳很多次和盟里的领导协商再修公路,盟里总是以资金不足的理由推回来,渔阳又不愿也没能力出修建省道的钱,这件事就一直在互相扯皮啦。虽然是有一条省道吧,可是出演武乡之后再往北,也还是有小路可以去玉旗盟的,不过现在已经被武警封住啦。”

    然后,小护士皱着弯弯的眉头苦苦思索最后一个问题,乔南松心里却失去了再问的劲头,心下好笑道:“也是,要是赵立武连这条路都想不起封住的话,他也枉为渔阳的土皇帝了。”

    那小护士却接着欢呼道:“想起来咯,要从玉旗盟去国外,只需要骑着马一路往北跑,不用几天时间就能通畅到达北蒙和北蒙国的边境,据说要过去的话很容易哦。”

    乔南松使劲摇摇头,暗忖道:“好吧,我就是逃犯里的头子,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趁着渔阳鸡飞狗跳分批从其他三个方向突围,然后再在预定地点汇合,到时候在全国都有的通缉令中仓皇流窜再找出路,二是想办法先藏起来,等通缉令下了,渔阳因为当权者被调整而自顾不暇的时候从演武乡悄然跑到玉旗盟,利用玉旗盟通讯不发达的劣势弄到几匹马,然后一路跑到北蒙北疆找机会出国。现在,第一个计划是后续风险太大,第二个计划是目前藏身之所难找很容易暴露,我该选哪一个?!”

    小护士正说着,见乔南松突然紧紧用力闭着眼睛额头也见了虚汗,吓了一跳忙问道:“喂,你怎么了?感觉哪不舒服?”

    乔南松一时之间陷入两个选择之中,全然再想不起其他,小护士一问没动静,又拍了他一把,登时醒过来瞪着眼睛去看,哑然失笑。

    小护士抱着手臂,猴儿一样一纵身往旁边一条,也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瞅着自己,似乎发现了中邪或者诈尸一样的表情。

    赵锦雯带着一个武警中尉进来的时候,正看见这诡异的一幕,纤细的手指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很心知肚明地一声:“哦――”

    好意味深长!

    乔南松呸地一声,叹道:“都是不纯洁的娃,刚修炼一种绝世武功被这美女打断了差点走火入魔,这你都能想到哪儿去,我看你是没治了。”

    赵锦雯脸一红,也呸地一声:“我又没说什么,办公室还得人值班的,我先回去了。”

    说罢,赵锦雯拉着那小护士便先去了,中尉走了过来,皮肤黝黑,浓眉大眼,比乔南松稍矮一点,但一身军装更衬出一条皮肉筋骨里都是力气的好汉。

    “乔副主任,你好!”孙梁脱下军帽,一身迷彩服上还有石灰污渍,额头也见了汗,显见是从办案场里被赵锦雯拉过来的。

    “孙队长,请坐。”乔南松指了指椅子,笑着又指指自己的脑袋,道:“刚才假设自己是逃犯头子,因为这场急感冒很重,所以还没多少力气,就不站起来迎接你了。”

    孙梁一愣,乔南松又道:“赵立武也好,赵庆霞也罢,赵家的人对我从没丢下戒心,所以咱们俩的谈话能快就快,我就开门见山直说了,孙队长别见怪。”

    孙梁连忙推手笑道:“乔主任的脾气,很适合当军人,我的情况乔主任也是知道的,现在咱俩搭档当第二梯队的人,事儿办好了可能会有赏,但办不好肯定和第一梯队的一样当替罪羊,要是乔主任有好的办法,咱们仔细参详一下。”

    乔南松向门口看了一眼,有一抹军靴的影子。

    孙梁也回头看了一眼,低声笑道:“乔主任放心,因为宁政委的原因,中队没有再派指导员来,里面几个拿事儿的也是我战友,嘴很严,绝对可以放心。”

    乔南松便道:“好,我现在有两个判断,第一,逃犯已经趁乱劫了人质出了渔阳境内并已经逃到东西南三个方向任何一个地点。第二,逃犯还在渔阳城,甚至就在演武乡,孙队长怎么看?”

    孙梁沉吟了片刻,谨慎道:“乔主任判断的理由呢?”

    乔南松不答反问:“现在应该有可靠消息了吧?人质是在哪儿,大概在什么时候被劫持的?”

    孙梁道:“居刑警队老手侦察,八个人质,系渔水河下游进行野营的时候被劫持,大概时间在七点五十到八点钟之间。另外现场留下打斗的痕迹,俱宁政委带来的人勘察,有军队里的能手留下的标记。但标记很快消失,逃犯是从水上消失的,并没有接应逃犯的证明。”

    然后又快速道:“这十二个逃犯,来源不一,都是关押渔阳监狱多年的老鸟,并没有渔阳本地人。另外,这十二人出逃,据监狱方面汇报,是因为他们都是无期,所以生出出逃之念的。”

    乔南松暂且顾不上考虑监狱方面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听孙梁这么一说,神色更是郑重,这十二人来去无踪,凭空消失了一般,看来竟是有能力的人,却不知关于他们详细的资料是什么。

    于是吹了一口气,用枕头撑起了脖子,双手绞在了一起,无意识地互相追逐着,孙梁有点想笑,却听乔南松闪烁着目光道:“就算监狱方面有能人,能确切判断出十二人出逃的时间是昨晚七点十五分左右。从城东监狱出来,那里并没有车辆经过,他们要快速脱离危险,就得立刻脱离城东。这样一来,以逃犯在极短的时间之内能赶到渔水河下游,可以判断他们早有准备并且确定了路线,途径人质所在地点,应该是一个巧合。”

    孙梁问道:“为什么?”

    乔南松道:“人质的来头不小,身边肯定有类似警卫的人,能跑到小小的渔阳来野营的人,如果不是胆大包天,就是脑残无知。但无论如何,这两种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自以为是。看见一行异色匆匆的逃犯,这些公子爷如果不是想着多管闲事,就是想怎样露脸拉风,让警卫往前一冲,杯弓蛇影的逃犯本来无心抓人质太过惊动警方,这下也不得不动手了,于是这八个人质,就因为一时的冲动陷入了危险。”

    孙梁低声笑道:“佩服,侦察老手也是这么判断的,不过说的没你这么一针见血罢了!”而后又道,“请继续。”

    乔南松缓缓道:“渔水河是从西北往东南,再拐头往西南方向流的,其下游便是通往西南两个方向的。逃犯一路从城东逃往城西,为的是找到一辆不过早惊动公安的车辆,这个目的,在抓到人质之后也就迎刃而解,这样一来,他们就该按照计划一路狂逃或者找个地方猫起来了。”

    孙梁一张嘴又忍住,细听乔南松接着往下讲:“但逃犯能隐忍很久又制定出详细的甚至走野路去城西郊外找车的计划,现场能留下的痕迹,除了太显眼的,肯定还会留下,想必逃犯头子也是知道的。所以,这些痕迹未尝不能作为故布疑阵的道具。这样一来,因为其它翻个方向很快会有武警盘查,他们要是一心只想逃走而没想过长远的打算,这三个方向都有可能作为出逃的突破口。”

    孙梁不由自主道:“是啊,但能制定出这么详细的逃亡计划,这些逃犯里至少有一个头脑很清晰对渔阳很熟悉的头子,既然能计划这么周详,长远的退路他肯定是成竹在胸的,要是从其他三个方向尤其南方直往京城,那就等于以后每天都要生活在通缉之中,加上京城方面更厉害的布置将在等他们,所以,往南这条路肯定是掐断了。至于另外几个方面,或许他也不会去想。这么一来,岂不是这十二个人现在就藏在渔阳城?”

    乔南松笑道:“这么想当然是成立的,很符合一般人的心理。但这群逃犯胆大又心细,别人能想到困难和破绽的,说不定他们就偏偏要往那边去撞。另外,这十二个逃犯为什么要出逃,仅仅是为了出来,还是另有目的,这都很难说,所以,下结论言之过早!”

    孙梁茫然道:“那,那岂不是说咱们设想的等于没想?”

    乔南松笑着摇摇头,道:“这样吧,孙队,既然咱们是救援小组的,那就应该也了解逃犯的所有情况,你马上去监狱,再让弟兄们在外边加把劲,关于逃犯哪怕是一句留言也密切关注到,我有一种感觉,这群逃犯计划这么严密,行动又这样统一,战斗力更是不俗,他们肯定不会仅仅因为活着才出逃,不论突击小分队怎样大惊小怪,咱们小组都别乱了阵脚。”

    孙梁纳闷道:“怎么说?”

    乔南松伸出右手往虚空里一抓,笃定道:“等!既然赵家要把你和我往火上架,咱们又没有当烤肉的觉悟,那就让赵立武这老东西看看,只要我们想做,别人能做到的,做不到的,咱们都能牢牢抓在手里!”

    孙梁伸出手和他啪一声重重相击,笑意盎然道:“好,咱们就互帮互助,看他赵家是秋后的蚂蚱,还是我们是巨石下面的小草!”

    乔南松拍拍他的肩膀,微笑道:“小心着点肖家,下午我们一起去公安局,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因为病房在一楼,窗外人来人往看的很清楚,孙梁对大呼小叫又抬进来的两个人有点敏感似的反应,笑了笑正要走,乔南松又道:“另外,有发现的话你发短信给我,咱们去外面谈,这里人多眼杂的,有时候不方便。”

    孙梁一愕,心里佩服他仔细,扬眉将窗外走来走去的两个白大褂扫了一眼,哼一声走出了门去。

    他刚走,乔南松病房的门砰一声被撞开,担架上抬着两个锃亮脑袋的大汉,头上都已经缝了针,已经有点干涸的鲜血顺着脸颊直流到嘴角,却牛一样互相瞪着,张牙舞爪指着对方发狠。

    皱着眉的护士将他们扔在空闲的床上,又警告再动破了伤口医院不负责,那两人才稍稍安稳下来。

    “这是?”乔南松抓住要出去的一个白大褂,指了指这神情凶恶张牙舞爪根本没护士愿意给他们擦拭鲜血的大汉问道。

    白大褂一声冷笑,口罩下声音沙哑,道:“乔副主任,这里是普通病房,一般公务员住院就这个待遇,别的病房还得留着,你总得让伤员有病床是吧?好了,你也休息吧,赵主任安排过了,药给你用最好的,您可是大忙人,我就不奉陪了。”

    又是赵家的人,渔阳还真成赵家的地盘了!

    乔南松点点头,过了片刻那两个大汉估计是互相瞪着眼睛也累了,挨着乔南松病床的转过头来,指着自己的光头苦笑道:“兄弟,你说这他妈怎么回事,跟这狗日的干了一架蹭破了头皮,不就缝个针么,还他妈得剃了脑袋,卫生所那娘们真不是玩意儿!”

    乔南松笑道:“这也是为你们好,别再抱怨啦,两个人干架,都大老爷们,过去了也就过去了,还叫什么劲。两位是那个地方的啊?”

    那人抽了抽嘴,哼道:“演武乡的,早上干的架,本想着在卫生所包扎一下就行,这狗日的非得来医院,还好不是一院!”说着,回过头又往另一个那边骂,“你个瘪独子,狗日的,想占便宜想疯了是吧?**来医院一趟,老子这一年抱砖头的钱都没了。”

    那一个不甘示弱,破口骂道:“我日你娘老子的,老子给你开了个花,来趟医院咋了?老子能来,那是给你狗日的面子,要就这么挂了,你狗日的下了地狱又添个罪名,他妈的。”

    乔南松眉头轻轻一弹,笑道:“两位大哥,你们就别吵了。要是又崩了伤口,这黑心的医院收钱事儿小,疼痛要你们受,要有这点钱,下工完了买点豆腐脑,回家给老婆扯两尺花布,那还不伺候的你们飞上天去?”

    靠着这边的那人便笑道:“还是你这兄弟会说话,咋的,你也被这黑医院剜了一刀?”

    乔南松苦笑道:“别的不说,单位口口声声说医药费报效,可我刚才问了,人家只报效百分之三十,剩下的都得自己掏腰包!这不,刚才吃了一顿药,整整两把,这不是拿那点小工资开玩笑么。”

    那人哈哈大笑,旋又龇牙咧嘴,吸着冷气笑道:“兄弟,你这副说话的口气,可不想衙门里混的,在哪个单位啊?闲着无聊,咱们也扯扯淡呗。”

    乔南松隐藏在被窝里的手指微微抖动,脸上还得人蓄无害毫无心机地说话,着实很耗费精神,见这汉子问,便笑嘻嘻道:“可别问这个,县委人大咱没份儿,有油水的局也没后门,就在人大混吃混喝呢,这次要是出院了,趁着领导鸡飞狗跳就去你们演武乡转一圈,两位大哥到时候得请我喝酒哪。”

    那两人见乔南松回头去拿水杯,飞快对视一眼,均发现彼此眼中的惊喜,另一个试探着笑道:“这不难,兄弟,虽然说人大也不是个什么好地方,但那些当领导的,想必也该都见过吧?”

    乔南松喝了一口水,笑道:“这个不是我吹,大大小小的领导,从县委……县委吴书记到政协赵主席,咱都说过几句话。”

    那两人均干咳一声仰面往床上一躺,先说话那个道:“兄弟,反正咱是没在衙门里混饭吃,你就把天吹破了,咱也没法不相信。什么吴书记啊的,那太远了,我估计你也就一小小办事员,远远看过几眼,你就说在他下面的那些人,比如说,比如说那个来过咱村的那个什么什么副书记吧,你见过?真说过话?”

    另一个不屑道:“那也是书记,虽然是个副的,但也是个大人物了不是?人家也不比正的差多少。”

    这人大怒,一挺身坐了起来,骂道:“就你懂?瞅你这瘪犊子玩意儿,真跟那谁谁谁贴上关系了似的,还想干架咋地?”

    那个不甘示弱,挥舞着拳头回骂道:“狗日的,老子怕你?来,再往老子头上开个十字,不去一院让你倾家荡产老子给你当爹!”

    两人一个不忿,一个蛮狠,一言不合又要拔拳相向,乔南松不敢不失笑,急忙劝阻道:“两位大哥别为这点小事又闹开了,你们说的是副书记李敬尧吧?这人我是认识的。”

    那两人急切间又爆出大喜来,强行先按捺住了,又各自骂了几句,听乔南松说他还得再住两天院,便各自哼哼唧唧着躺了下去。

    乔南松一转身去拿水杯,哈哈镜似的杯壁近距离看分明将两人神色瞧个清清楚楚,事已至此,他心里明白,自己快要接近风暴前奏的中心了。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