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5、阴阳（9）
世间最难的不是想办法，而是做决定。做出一个决定，就等于有了一个梦想。
梦想越是美丽，就越显得遥不可及。可奇怪的是，一旦你下定了决心，很快的，那些梦想就一一成为了现实，永远的超人克里斯托弗?里夫如是说。
这一夜，乔南松睡地很香，心里似乎少了很多累赘，虽然负担更重了，但他不惧。从侧面来说，负担和阻挠，是社会对一个有决心征服它的人自然流露出的恐惧和害怕，因为害怕，所以千方百计设置那么多的障碍。
这些障碍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跨越障碍的勇气和追逐梦想的希望。
乔燕却失眠了，她想了很多，多不久的将来社会生活的憧憬，更多的是对路上不断出现的阻挠和困难的担忧。其中，也免不了感怀伤春的味道，她不能确定乔南松对生活的态度。
人生来就要置身于生活和生存之中，对生活，人是人，而对生存，人很多时候就变得不再是人，在生存越野中坚持下去，忍耐下去，人就会像禽兽靠近，人性在生存中并不能得到上天的怜悯。
生活需要人性，生存却不需要，生存只注重结果，只有先生存下来的人才有资格生活，这是大自然和人类社会存在以来就定下的规矩。
乔燕承认，在生存方面乔南松的确有他的天赋，而在生活里却未必。
他会经营力量，但不一定会经营日子。
第二天的早训，乔燕破天荒地错过了，中午起床吃饭，谁都能看出她的憔悴，刘文静原本想拿舞蹈比赛的事情泼点冷水，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来。
吃过饭，乔燕去了趟学生会，屈婷婷几个问起乔南松，她才想起这家伙害的自己没有睡好觉，找了个僻静处打了个电话过去，却是刘一田接的。
这一问乔燕才知道，这不安分的家伙午饭都没吃就跑出去了，估计在忙他的事情。
乔南松是应常茹的邀请出门的，手机因为在充电就没带，两人约好了地方，乔南松也不怕走丢，晃晃悠悠直奔一间茶楼而来。
常茹还没到，乔南松要了点点心，正想着完了是顺着自己的意愿请常茹去菜馆吃顿饭还是去实在没兴趣的西餐厅吃个晚饭，旁边的沙发上两个黑瘦也并不高大的琼海人坐了过来。
乔南松原本没在意，但听了几句之后，竟然发现这两个人居然很有来头。
一个是在琼州这边炒地的生意人，一个是他的小舅子。
那个生意人啜饮着凉茶，觉着乔南松这样学生年龄的人也不会对他的说话在意，就很随意说道：“琼大申请的那块地，现在不用你再去看着了，到目前为止衙门那边没发话，咱们也不必急着动手，你现在跟紧那几条线，要是能在这上面有点突破，以后的生意就不用这么多掣肘――老文那几个人不保险，这些人眼光狭窄的很，就看着我手里的地皮眼热，不知道那些当官的现在已经盯上咱们了。”
对面那人一边帮他倒茶，点着头应承着这人的话，不解道：“姐夫，要我说，咱们现在和黑头他们还是别断了联系的好。电视上都经常报道呢，钉子户越来越多，做咱们这行的要是没那些人帮忙，谁愿意顺着咱来啊？！”
那人哼道：“我警告你，你再敢跟黑头他们来往，别怪我不在你姐面前不帮你说话。六年的窝窝头还没吃够？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炒地皮本来牵涉到的东西就多，你还想靠这些人做事，衙门那帮官老爷可有的是人手抓你的小辫子。”
而后又恨恨道：“还有，等下出去马上把头发给我弄整齐了！瞧你这样子，一亚洲人整的跟非洲佬一样，成什么体统？原来你负责地皮的事情，这模样倒也没什么大不了，但从今天开始你要跟衙门里的人打交道，这德行还能进得去人家的门？我可告诉你，这些人贪婪但又胆小，你这一副小混混的样子，人家就是愿意跟你接触也不想接触了。”
乔南松呵呵一乐，他这小舅子的确打扮很非主流，脑袋后面还留着一根小辫子，难怪那人一提起小辫子就生气，原来根源还在这里有一层关系呢。
那小辫子回头来挖了乔南松一眼，没好气道：“小破孩，笑什么笑？不想混了是不？”
乔南松笑道：“你不说话把，我还感觉你有点像阿伦呢，这一说话，完全就一撒泼耍横的无赖。你别冲我瞪眼，小心被你姐夫告你黑状，到那时候谁都救不了你喽。”
小辫子下一句发狠的话噎在喉咙里，摸了摸头发小声道：“我就说很有艾佛森的范儿吧，还都不信，一小破孩都能看得出来。”
他那姐夫，又恨铁不成钢瞪了小辫子一眼，向乔南松微笑道：“兄弟也好一口下午茶？”
乔南松摸了摸鼻尖，悻悻道：“没钱，所以不好这一口，这不是要等人么，人家偏好这个，咱无权无势要巴结人家，就得顺着人家的意思来。”
“哟，这是背后编排我呢？”话音刚落，楼梯口脚步声响钻上一个人来，身材姣好笑容释然，正是常茹。
小辫子和他那姐夫一愣，迅速都站了起来，那姐夫还好，小辫子登时有点手足无措，期期艾艾向后面躲去。
“常大主任，不对，现在应该叫常局了，原来你也喜欢喝下午茶。”那姐夫有些忐忑瞧了一眼乔南松，热情地迎了过去，显然是认识常茹并对她不陌生的。
常茹矜持地和他握握手，转眼笑容可亲走过来瞟着乔南松道：“还有什么好编排的，都吐出来吧，请你喝茶还喝出抱怨来了呢。”
乔南松摊摊手：“常姐，不是我抱怨，我真对这种故作高雅的高级场所没有兴趣。要你说去哪家菜馆集合，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常茹优雅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哼道：“狗肉不上台板，这里的一盘点心就足够你去吃十二道炒菜呢，还不知足。”
乔南松叹道：“算了吧，这玩意儿除了甜就没别的好。我宁愿找个不地道的小菜馆，那麻辣酸咸，想想就会流口水，早知道你说的茶馆就这么个地方，我都不来了。”
旁边的服务生忍不住道：“先生，请注意用词，这里是文明场所。”
乔南松撇撇嘴，指了指自己的球裤短袖：“要不要我出去换身西服先？”
常茹笑着挥挥手：“行了，他这人就这毛病，别管他，忙你们的去吧。”
那服务生又瞪了乔南松好几眼，暗暗记住这个没品位的家伙，然后才鞠躬道：“常总要的东西很快就来，请稍候。”
乔南松一愣，常茹得意笑道：“没想到吧？这茶楼还有我一份干股呢，算是不用花钱请你这位狗头军师了。”
她并不避讳，乔南松又瞅瞅那姐夫和那小辫子，见他们并不诧异，心里已经知道这恐怕不是什么秘密了，而这两位经常来这里喝茶，恐怕伺机“偶遇”常茹的动机要多些。
乔南松四仰八叉在沙发上歪歪坐下，常茹才向那两人道：“周老板也常来？你可是咱们琼州的大老板，没想到也有这么悠闲的时候。”
她也听过茶楼的人说这个人经常会来坐小半天，心里自然清楚他的用意，如今一语道破，那人却并不尴尬，笑了笑就要告辞。
“坐坐吧，这会儿可不是周老板从这里下班的时候呢。喂，乔南松，你能不能不这么人模狗样地躺着？这里是文明场所，小心人家保安来请你出去。”常茹也知道周老板“偶遇”她一次很不容易，她虽说因为父亲的原因对这些人不愿意过分接近，但面子上总要过得去，于是先请那两人在对面坐下，而后拍着乔南松的脖子嗤笑道。
乔南松叹了口气爬了起来，将瓷杯里的淡绿色茶水一口吞进，摇头道：“这什么待遇啊，明明我是来听你诉苦的，现在倒好，有周老板这样有身份的人在，你就人五人六对我吆喝起来了。”
周老板笑道：“常局这样的吆喝，琼海不知有多少人渴望而不可得呢。来，认识一下，我叫周德发，这是小舅子武大伟，请教兄弟高姓大名？”
乔南松正襟危坐，很严谨地和周德发握握手，又和浑身不自在的武大伟点点头，常茹在旁边介绍道：“周老板可别小看这家伙，我父亲这几天总念叨着要和他说说话，这家伙一点面子都不给。我们局看门那老头你是知道的，被这家伙哄得团团转还一个劲说他的好。我看啊，我这热乎乎地贴上来，说不准人家心里还真不乐意呢。”
周德发很是吃惊，常茹的来头，他怎么会不知道，如今他的生意已经走到了尽头，想和常茹拉上关系就是为了能另谋个出路，看乔南松的举止和穿着并不像是有背景的人，常茹和他没有距离的亲近也就算了，常信青这样的大佬怎么会有心思和这样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去聊天？
“常局，这位乔老弟是……”心里不甘肯定，周德发试着向常茹问道。
常茹淡然道：“周老板别乱猜，这家伙还真是三代贫农出身，我这也只是跟他第二次见面。”
周德发更加吃惊，又听常茹道：“现在我也从打算从城建局退下来了，周老板是严谨的人，在称呼问题上可别马虎了。”
周德发被这一连串的消息打击地晕头转向，但在常茹面前他又不敢走神多去想，左右不得劲，索性聊了几句，打听到乔南松还在琼大读书，就很有眼色地提出了先告辞。
常茹也没有挽留，在临窗的座位区，很清楚地看到周德发和他小舅子上了很普通的一辆小车远远走了，才回过头来向乔南松低声道：“我考虑好了，完全从城建局放手。”
乔南松若有所思瞧着外面马路上等红灯的周德发轿车，问道：“传说中包下海北岛的，就是这个周德发？”
常茹白了他一眼，端起茶杯小口啜饮，道：“传说并不属实，海北岛虽然不大，但也不是一个暴发户可以承包下来的。不过，琼大东南北三面的土地，确实是这个周德发早就拿在手里的。这个人在琼海范围来说并不算是最富有的，但在琼州的地产界，这个人很不一般。”
乔南松心下一笑，常茹话里的意思，琼海掌权者的黑名单里恐怕就有这个周德发，名词还不是很低了。
“但这个人跟一般的暴发户不一样，琼海以炒地皮的方式暴富起来的人很多，有他这种没有多少文化但危机感和眼光都很不错的却没有几个。”乔南松也见过琼州的地产商人，像周德发这种永远对政治存有戒惧之心、对自己的金钱并没有比对政府手里的权力看重的暴发户，也就他这么一个。
常茹笑了笑，忽略了这个话题，正坐问道：“我想你应该猜一猜我下一步会去哪里吧？”
乔南松又错开话题：“先不说这个，你是怎么想通的？”
常茹很随意地往沙发上一靠，懒洋洋道：“昨晚去看你跳舞了，还不错，于是就想你这么笨手笨脚的家伙都能在别的领域很出色，我为什么就不能独自去开辟一片天地。回去跟我家大佬谈了下，他很高兴，我们局地老周被他叫了过来，你还真没说错，升职这件事上就是我们家大佬在折腾，他想让我去别的部门。”
乔南松道：“本来很简单就能推理出来的，你跟那个周局，是你们家大佬的两枚鸡蛋。现在周局既然已经在城建局能抱窝生小鸡了，你留在那里只能说是资源浪费。”
常茹有点不满他的用词，皱皱鼻子道：“猜猜吧，如果你能猜中我下一步会去哪里，我额外送你个惊喜。”
乔南松道：“旅游局吧，现在的旅游局还是个冷门的部门，以你的资历和背景，调过去升一级至少担任一个下属部门的一把手很轻松。琼海的地产业既然已经到了不得不遏制的地步了，以琼海的地理位置，距离南亚太远，以一省之力谋求和南亚诸国共同发展很不现实，而琼海又没有其它可以发展的产业，农业直接归国家管辖，工业发展也被建设绿色岛的前景规划明确否定，唯一有潜力并且也有未来市场的就旅游业了。”
常茹或许已经见怪不怪了，赞赏帮乔南松倒了一杯茶，不过还是有点神秘，道：“旅游局也不是很冷门的部门，并且你还没有猜中具体的。”
乔南松眼珠一转，心下恍然，拍手笑道：“跳出琼州市，直接去省旅游局？”不等常茹确定，他又斟酌着道，“唔，确实不错。在琼州市的旅游局，以琼州的风景只能坐吃现成，油水固然足，但这一片已经成为旅游方面的香饽饽，你去也争不到最佳的位置。你家大佬整治年龄并不大，你也有本事，如果去省旅游局努力一把的话，开创出属于自己的一份政绩，将来升职会很快，前途也不会差了。”
常茹睁大眼睛失声道：“你这家伙，你……你跟我家大佬说的几乎一模一样！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在我家装了什么窃听设备呢。”
乔南松可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淡淡道：“常姐，我说过你是身在局中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地。你刚才说的额外的惊喜，是什么？”
常茹笑嘻嘻道：“你有个很好的朋友叫钱扬是吧？如果他的政审能过关，我们家那口子可以直接来你们学校要人，只要他肯努力，保准圆了他潜艇兵的夙愿。”
乔南松这可真是又惊又喜了，想起在常茹桌上看到的那相片，原本还纳闷她老公的作训服怎么跟常见的不一样呢，原来是最神秘的潜艇军官。
钱扬一生的夙愿，就是潜藏在幽森的大海深处随时准备向敌人做出撕裂般的致命一击，常茹的这个惊喜，可真是了不得的。
当然，前提是钱扬每方面的审核都必须过关，在国家最神秘最有威慑力的潜艇上当兵，需要的可不仅仅是单纯的喜好了。
但乔南松喜悦过后，心里更多的是警惕，对常信青的警惕。常茹能邀他见面说话，只怕为的不只是说说她心态的转变和自己的道喜，看她对周德发的态度，可想而知原本是不愿意甚至不会跟这些地产商接触的，今天突然态度有点松动，这可不是好兆头。
乔南松最怕的，不是卷入琼海省政治和经济的斗争中去，而是在这场斗争中没办法保持自己旁观者地优势而被常信青当作一枚棋子。
乔南松没有作棋子的能力，遑论翻盘的机会？！
作棋子，也要看时机才行。
梦想越是美丽，就越显得遥不可及。可奇怪的是，一旦你下定了决心，很快的，那些梦想就一一成为了现实，永远的超人克里斯托弗?里夫如是说。
这一夜，乔南松睡地很香，心里似乎少了很多累赘，虽然负担更重了，但他不惧。从侧面来说，负担和阻挠，是社会对一个有决心征服它的人自然流露出的恐惧和害怕，因为害怕，所以千方百计设置那么多的障碍。
这些障碍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跨越障碍的勇气和追逐梦想的希望。
乔燕却失眠了，她想了很多，多不久的将来社会生活的憧憬，更多的是对路上不断出现的阻挠和困难的担忧。其中，也免不了感怀伤春的味道，她不能确定乔南松对生活的态度。
人生来就要置身于生活和生存之中，对生活，人是人，而对生存，人很多时候就变得不再是人，在生存越野中坚持下去，忍耐下去，人就会像禽兽靠近，人性在生存中并不能得到上天的怜悯。
生活需要人性，生存却不需要，生存只注重结果，只有先生存下来的人才有资格生活，这是大自然和人类社会存在以来就定下的规矩。
乔燕承认，在生存方面乔南松的确有他的天赋，而在生活里却未必。
他会经营力量，但不一定会经营日子。
第二天的早训，乔燕破天荒地错过了，中午起床吃饭，谁都能看出她的憔悴，刘文静原本想拿舞蹈比赛的事情泼点冷水，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来。
吃过饭，乔燕去了趟学生会，屈婷婷几个问起乔南松，她才想起这家伙害的自己没有睡好觉，找了个僻静处打了个电话过去，却是刘一田接的。
这一问乔燕才知道，这不安分的家伙午饭都没吃就跑出去了，估计在忙他的事情。
乔南松是应常茹的邀请出门的，手机因为在充电就没带，两人约好了地方，乔南松也不怕走丢，晃晃悠悠直奔一间茶楼而来。
常茹还没到，乔南松要了点点心，正想着完了是顺着自己的意愿请常茹去菜馆吃顿饭还是去实在没兴趣的西餐厅吃个晚饭，旁边的沙发上两个黑瘦也并不高大的琼海人坐了过来。
乔南松原本没在意，但听了几句之后，竟然发现这两个人居然很有来头。
一个是在琼州这边炒地的生意人，一个是他的小舅子。
那个生意人啜饮着凉茶，觉着乔南松这样学生年龄的人也不会对他的说话在意，就很随意说道：“琼大申请的那块地，现在不用你再去看着了，到目前为止衙门那边没发话，咱们也不必急着动手，你现在跟紧那几条线，要是能在这上面有点突破，以后的生意就不用这么多掣肘――老文那几个人不保险，这些人眼光狭窄的很，就看着我手里的地皮眼热，不知道那些当官的现在已经盯上咱们了。”
对面那人一边帮他倒茶，点着头应承着这人的话，不解道：“姐夫，要我说，咱们现在和黑头他们还是别断了联系的好。电视上都经常报道呢，钉子户越来越多，做咱们这行的要是没那些人帮忙，谁愿意顺着咱来啊？！”
那人哼道：“我警告你，你再敢跟黑头他们来往，别怪我不在你姐面前不帮你说话。六年的窝窝头还没吃够？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炒地皮本来牵涉到的东西就多，你还想靠这些人做事，衙门那帮官老爷可有的是人手抓你的小辫子。”
而后又恨恨道：“还有，等下出去马上把头发给我弄整齐了！瞧你这样子，一亚洲人整的跟非洲佬一样，成什么体统？原来你负责地皮的事情，这模样倒也没什么大不了，但从今天开始你要跟衙门里的人打交道，这德行还能进得去人家的门？我可告诉你，这些人贪婪但又胆小，你这一副小混混的样子，人家就是愿意跟你接触也不想接触了。”
乔南松呵呵一乐，他这小舅子的确打扮很非主流，脑袋后面还留着一根小辫子，难怪那人一提起小辫子就生气，原来根源还在这里有一层关系呢。
那小辫子回头来挖了乔南松一眼，没好气道：“小破孩，笑什么笑？不想混了是不？”
乔南松笑道：“你不说话把，我还感觉你有点像阿伦呢，这一说话，完全就一撒泼耍横的无赖。你别冲我瞪眼，小心被你姐夫告你黑状，到那时候谁都救不了你喽。”
小辫子下一句发狠的话噎在喉咙里，摸了摸头发小声道：“我就说很有艾佛森的范儿吧，还都不信，一小破孩都能看得出来。”
他那姐夫，又恨铁不成钢瞪了小辫子一眼，向乔南松微笑道：“兄弟也好一口下午茶？”
乔南松摸了摸鼻尖，悻悻道：“没钱，所以不好这一口，这不是要等人么，人家偏好这个，咱无权无势要巴结人家，就得顺着人家的意思来。”
“哟，这是背后编排我呢？”话音刚落，楼梯口脚步声响钻上一个人来，身材姣好笑容释然，正是常茹。
小辫子和他那姐夫一愣，迅速都站了起来，那姐夫还好，小辫子登时有点手足无措，期期艾艾向后面躲去。
“常大主任，不对，现在应该叫常局了，原来你也喜欢喝下午茶。”那姐夫有些忐忑瞧了一眼乔南松，热情地迎了过去，显然是认识常茹并对她不陌生的。
常茹矜持地和他握握手，转眼笑容可亲走过来瞟着乔南松道：“还有什么好编排的，都吐出来吧，请你喝茶还喝出抱怨来了呢。”
乔南松摊摊手：“常姐，不是我抱怨，我真对这种故作高雅的高级场所没有兴趣。要你说去哪家菜馆集合，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常茹优雅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哼道：“狗肉不上台板，这里的一盘点心就足够你去吃十二道炒菜呢，还不知足。”
乔南松叹道：“算了吧，这玩意儿除了甜就没别的好。我宁愿找个不地道的小菜馆，那麻辣酸咸，想想就会流口水，早知道你说的茶馆就这么个地方，我都不来了。”
旁边的服务生忍不住道：“先生，请注意用词，这里是文明场所。”
乔南松撇撇嘴，指了指自己的球裤短袖：“要不要我出去换身西服先？”
常茹笑着挥挥手：“行了，他这人就这毛病，别管他，忙你们的去吧。”
那服务生又瞪了乔南松好几眼，暗暗记住这个没品位的家伙，然后才鞠躬道：“常总要的东西很快就来，请稍候。”
乔南松一愣，常茹得意笑道：“没想到吧？这茶楼还有我一份干股呢，算是不用花钱请你这位狗头军师了。”
她并不避讳，乔南松又瞅瞅那姐夫和那小辫子，见他们并不诧异，心里已经知道这恐怕不是什么秘密了，而这两位经常来这里喝茶，恐怕伺机“偶遇”常茹的动机要多些。
乔南松四仰八叉在沙发上歪歪坐下，常茹才向那两人道：“周老板也常来？你可是咱们琼州的大老板，没想到也有这么悠闲的时候。”
她也听过茶楼的人说这个人经常会来坐小半天，心里自然清楚他的用意，如今一语道破，那人却并不尴尬，笑了笑就要告辞。
“坐坐吧，这会儿可不是周老板从这里下班的时候呢。喂，乔南松，你能不能不这么人模狗样地躺着？这里是文明场所，小心人家保安来请你出去。”常茹也知道周老板“偶遇”她一次很不容易，她虽说因为父亲的原因对这些人不愿意过分接近，但面子上总要过得去，于是先请那两人在对面坐下，而后拍着乔南松的脖子嗤笑道。
乔南松叹了口气爬了起来，将瓷杯里的淡绿色茶水一口吞进，摇头道：“这什么待遇啊，明明我是来听你诉苦的，现在倒好，有周老板这样有身份的人在，你就人五人六对我吆喝起来了。”
周老板笑道：“常局这样的吆喝，琼海不知有多少人渴望而不可得呢。来，认识一下，我叫周德发，这是小舅子武大伟，请教兄弟高姓大名？”
乔南松正襟危坐，很严谨地和周德发握握手，又和浑身不自在的武大伟点点头，常茹在旁边介绍道：“周老板可别小看这家伙，我父亲这几天总念叨着要和他说说话，这家伙一点面子都不给。我们局看门那老头你是知道的，被这家伙哄得团团转还一个劲说他的好。我看啊，我这热乎乎地贴上来，说不准人家心里还真不乐意呢。”
周德发很是吃惊，常茹的来头，他怎么会不知道，如今他的生意已经走到了尽头，想和常茹拉上关系就是为了能另谋个出路，看乔南松的举止和穿着并不像是有背景的人，常茹和他没有距离的亲近也就算了，常信青这样的大佬怎么会有心思和这样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去聊天？
“常局，这位乔老弟是……”心里不甘肯定，周德发试着向常茹问道。
常茹淡然道：“周老板别乱猜，这家伙还真是三代贫农出身，我这也只是跟他第二次见面。”
周德发更加吃惊，又听常茹道：“现在我也从打算从城建局退下来了，周老板是严谨的人，在称呼问题上可别马虎了。”
周德发被这一连串的消息打击地晕头转向，但在常茹面前他又不敢走神多去想，左右不得劲，索性聊了几句，打听到乔南松还在琼大读书，就很有眼色地提出了先告辞。
常茹也没有挽留，在临窗的座位区，很清楚地看到周德发和他小舅子上了很普通的一辆小车远远走了，才回过头来向乔南松低声道：“我考虑好了，完全从城建局放手。”
乔南松若有所思瞧着外面马路上等红灯的周德发轿车，问道：“传说中包下海北岛的，就是这个周德发？”
常茹白了他一眼，端起茶杯小口啜饮，道：“传说并不属实，海北岛虽然不大，但也不是一个暴发户可以承包下来的。不过，琼大东南北三面的土地，确实是这个周德发早就拿在手里的。这个人在琼海范围来说并不算是最富有的，但在琼州的地产界，这个人很不一般。”
乔南松心下一笑，常茹话里的意思，琼海掌权者的黑名单里恐怕就有这个周德发，名词还不是很低了。
“但这个人跟一般的暴发户不一样，琼海以炒地皮的方式暴富起来的人很多，有他这种没有多少文化但危机感和眼光都很不错的却没有几个。”乔南松也见过琼州的地产商人，像周德发这种永远对政治存有戒惧之心、对自己的金钱并没有比对政府手里的权力看重的暴发户，也就他这么一个。
常茹笑了笑，忽略了这个话题，正坐问道：“我想你应该猜一猜我下一步会去哪里吧？”
乔南松又错开话题：“先不说这个，你是怎么想通的？”
常茹很随意地往沙发上一靠，懒洋洋道：“昨晚去看你跳舞了，还不错，于是就想你这么笨手笨脚的家伙都能在别的领域很出色，我为什么就不能独自去开辟一片天地。回去跟我家大佬谈了下，他很高兴，我们局地老周被他叫了过来，你还真没说错，升职这件事上就是我们家大佬在折腾，他想让我去别的部门。”
乔南松道：“本来很简单就能推理出来的，你跟那个周局，是你们家大佬的两枚鸡蛋。现在周局既然已经在城建局能抱窝生小鸡了，你留在那里只能说是资源浪费。”
常茹有点不满他的用词，皱皱鼻子道：“猜猜吧，如果你能猜中我下一步会去哪里，我额外送你个惊喜。”
乔南松道：“旅游局吧，现在的旅游局还是个冷门的部门，以你的资历和背景，调过去升一级至少担任一个下属部门的一把手很轻松。琼海的地产业既然已经到了不得不遏制的地步了，以琼海的地理位置，距离南亚太远，以一省之力谋求和南亚诸国共同发展很不现实，而琼海又没有其它可以发展的产业，农业直接归国家管辖，工业发展也被建设绿色岛的前景规划明确否定，唯一有潜力并且也有未来市场的就旅游业了。”
常茹或许已经见怪不怪了，赞赏帮乔南松倒了一杯茶，不过还是有点神秘，道：“旅游局也不是很冷门的部门，并且你还没有猜中具体的。”
乔南松眼珠一转，心下恍然，拍手笑道：“跳出琼州市，直接去省旅游局？”不等常茹确定，他又斟酌着道，“唔，确实不错。在琼州市的旅游局，以琼州的风景只能坐吃现成，油水固然足，但这一片已经成为旅游方面的香饽饽，你去也争不到最佳的位置。你家大佬整治年龄并不大，你也有本事，如果去省旅游局努力一把的话，开创出属于自己的一份政绩，将来升职会很快，前途也不会差了。”
常茹睁大眼睛失声道：“你这家伙，你……你跟我家大佬说的几乎一模一样！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在我家装了什么窃听设备呢。”
乔南松可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淡淡道：“常姐，我说过你是身在局中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地。你刚才说的额外的惊喜，是什么？”
常茹笑嘻嘻道：“你有个很好的朋友叫钱扬是吧？如果他的政审能过关，我们家那口子可以直接来你们学校要人，只要他肯努力，保准圆了他潜艇兵的夙愿。”
乔南松这可真是又惊又喜了，想起在常茹桌上看到的那相片，原本还纳闷她老公的作训服怎么跟常见的不一样呢，原来是最神秘的潜艇军官。
钱扬一生的夙愿，就是潜藏在幽森的大海深处随时准备向敌人做出撕裂般的致命一击，常茹的这个惊喜，可真是了不得的。
当然，前提是钱扬每方面的审核都必须过关，在国家最神秘最有威慑力的潜艇上当兵，需要的可不仅仅是单纯的喜好了。
但乔南松喜悦过后，心里更多的是警惕，对常信青的警惕。常茹能邀他见面说话，只怕为的不只是说说她心态的转变和自己的道喜，看她对周德发的态度，可想而知原本是不愿意甚至不会跟这些地产商接触的，今天突然态度有点松动，这可不是好兆头。
乔南松最怕的，不是卷入琼海省政治和经济的斗争中去，而是在这场斗争中没办法保持自己旁观者地优势而被常信青当作一枚棋子。
乔南松没有作棋子的能力，遑论翻盘的机会？！
作棋子，也要看时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