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小说 > 浮生劫 (八阿哥还魂)

正文 担下

    康熙自然是发了很大一通脾气,兼之又被胤俄硬着脖子顶了几句,气得拔脚就要踹,完全超乎了胤禟胤俄的想象。幸而五阿哥胤祺也在乾清宫请安,同胤禩一道一人抱了康熙的一条腿,一片混乱之后总算是有了决断。

    康熙见小罚三日压根儿不能让这个莽撞的儿子收敛,也狠了心,令人将其圈在宗人府,一日欠款不还出来,便一日不放出来。这样的处罚另在场的几个阿哥都有些惊异,心知这是打算用老十来给众人立威了。

    胤禩拉着一脸愤愤不平的胤禟回了贝子府,胤禟一进院子便有窈窕貌美的丫鬟端了上来为两人除了披风,只是这平素的乖觉如今却成了胤禟的发泄桶。胤禟心情烦躁,一脚将一名女子踹倒在地,几乎是吼道:“还不滚下去,没眼色的东西!”

    “小九。”胤禩拉住胤禟,示意管家将人赶快抬下去,才扯着他入了书房:“莫要拿不相干的人出气了,若是有什么,也是八哥没考虑周全。”

    胤禟本是有些埋怨胤禩站在老四那边,但更多的却是恨自己出的什么馊主意,把老十给绕了进去。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次皇上的决心这么大,连已逝的皇贵妃的面都不顾了,才拿着随便什么人发火来着。

    胤禩问道:“小十如今还欠了多少?”

    胤禟迟疑了一下,道:“统共四十八万两罢,若是将戏园子的钱扣下,还差三十四两。莫不是八哥真要老十卖田庄铺子不成?那也是不够的。”

    胤禩抬眼看他,道:“这银子我来帮他还,你们有事,难道我这做哥哥的会坐视不理?”

    胤禟一愣,下意识道:“八哥你哪里来的这些银子?”胤禩分府的铺子庄子收益几何胤禟知道的一清二楚,平时也没什么人孝敬,“难道你要——”

    胤禩叹了口气,点点头,有些无奈道:“你八嫂还留了些……如今不是守着银子庄子的时候,你与小十如今陷在这里面,难道我能袖手旁观不成?”胤禩口中的‘八嫂’自然指的是胤禟的堂姐,自己的原配嫡福晋。

    胤禟这下心中那口小憋气没了,摇头道:“这可不成,八哥,难道弟弟还不知道,这银子庄子铺子都是嫂子留给大格格的嫁妆,怎能动用?”

    胤禩默默一阵,才道:“是有轻重缓急,如今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十在宗人府里蹲着。那是个什么地方,老十这样的性子怎么受得了?”宗人府是什么样的地方,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胤禟听了,呼啦站起身来,几步走到胤禩面前,撩了袍子就要跪下了,唬了胤禩连忙站起来托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膝盖着地,连声喝道:“老九,你这是做什么?”

    胤禟用了力不肯起来,仰头对胤禩道:“八哥,这事儿是弟弟我犯了混,撺掇着老十做了这样的事,连累了哥哥,这事既然由我们而起,哪能让八哥动了咱大侄女儿的嫁妆,就是把庄子铺子都卖了,弟弟也要把老十捞出来!”

    胤禩使力扶起了胤禟,道:“老九,你自己也欠着户部银子呢,哪里能匀出许多来捞老十?”胤禩故作轻松的笑道:“还是顾好你自个儿罢,省得八哥得把二格格的嫁妆也拿出来捞你。”

    胤禟也跟着笑了一下,但心里亏得慌,忙道:“八哥放心,这银子就当是弟弟们借的,等着……下面的庄子收益上来了,第一个先还上!”

    “这事儿自然不急,大格格也不急着出阁。”胤禩也不再坚持,不过却想起了另一件事,拉着胤禟重新坐好,才道:“只是,小九,你老实得告诉八哥,你还户部的银子从哪里来?可是底下人的孝敬?”

    胤禟迟疑了一瞬,没有否认,也没承认。

    胤禩起身按着胤禟的肩,道:“这次你得听八哥的,再有人送来,莫要让人进门;收了的,想办法退回去。这次皇阿玛已然动了真怒,你万不可在这个当口儿胡来。”

    胤禟有些犹豫,道:“八哥,这同老十摆摊儿可不同,哪个阿哥不是收下面的孝敬来?怎么独独让弟弟退回去?那位收的比弟弟厉害的可是多了去了,怎么不见皇阿玛找那位的麻烦呐?”

    ‘那位’指的是谁,几个人都心知肚明。

    胤禩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做纠缠,便直言道:“小九,老十的事情我能担下来,不过是因为这事未曾触了皇阿玛的底线,若是你收了江南商行银两美女的事情被皇阿玛知道了,只怕谁也保不了你,你可以以身试法?”

    他见胤禟还要说话,便止住他,揉着额角道:“我知道你也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八哥的话也不愿意听的,只是‘那位’做的事情,你能知道,皇阿玛自然也知道,你且仔细看着,看着皇阿玛会如何论处,再决定要不要跳那火坑。”

    胤禟见胤禩脸色越来越差,又想起自己一意孤行惹下的祸如今倒是连累了胤俄蹲在宗人府里,害的八哥动了自己堂姐的嫁妆,终于软下来了,道:“八哥莫要说了,弟弟知道轻重,那些东西,能退的,自然会想办法退回去。”

    胤禩总算松了口气,如今眼下形势比前世来的更艰难些,太子一党每况愈下,锁拿圈禁更是家常便饭,储君与君王的矛盾已经一触即发,只怕老爷子很快就要有动作了。

    ……

    胤禩估计的没错,不过十数日,便又有四、五大臣或被斥责或因罪下狱。若是深谙官场的人,便知道这些人多是依附于太子的大臣。

    朝堂上风向瞬息万变,众人还未回过神来,太子收受江南商局已经两淮盐商孝敬,用以填补户部亏空的事情便被捅了出来,一时间墙倒众人推,以前的罪过太子的人不遗余力得纷纷地出面作证。这事实在是闹得太大,康熙一来的确是失望至极,这样的人怎能为储为君?于是,激愤之下,康熙先是颁下手谕:“诸事皆因胤礽,胤礽不仁不孝,徒以言语发财嘱此辈贪得谄媚之人,潜通消息,尤无耻之甚。”

    接着,将前来请罪的胤礽拒之门外两日。将江南商行以及广州十三行里但凡与胤礽牵扯上的官员或贬或罚,通通严处。

    四十五年新年之前,康熙终于再颁下一道圣旨,太子胤礽再度被废,自此圈禁于咸安宫内,不得与外界互通消息。

    这样一道几乎动摇了国本的旨意,意外的没有激起太大的反响。也许是因为有了前一次的铺垫,大家伙儿都学会了观望、学会了不插手皇帝‘家事’,也许是因为太子太过不得人心,从他被复立的那一刻起,便有许多人盼着他倒下。

    而康熙对于为太子求情的一众官员,却是恨之入骨,他将自己的怒气悉数发泄了出来,命人将尚书齐世武以铁钉钉其五体于壁而死;而对死于狱中的步军统领托合齐,则是焚尸扬灰。一时间群臣莫不人人噤口,无人敢再为废太子进言。

    胤禟与胤俄因为这件事对胤禩重新又信服了起来,若不是胤禩拦着帮衬着,只怕这次他也无法安然脱身,因此往廉郡王府上走动得愈发多了,手底下的动作也收敛了许多。胤禩自然高兴这样的情形,更是花了大半时间与两人一道消磨。

    这本是好事,只是他们来得勤了,自然就有人觉得自己受了冷落,满腹都是委屈,即便是在廉郡王府里碰了头,也不曾给过旁人好脸色,唬得胤禟胤俄二人时常对着胤禩抱怨:“四哥真是越来越吓人了,像个阎王,也不怕吓着咱大侄女和侄子。”

    胤禩表情温良,笑容有如春回大地:“那是威风,你们就学不会。”

    ……

    户部的欠款因为有了太子被废、敦郡王被圈,连江南织造曹家这样的天子近臣也不得不卖了园子仆役还债的例子在前,观望的官员们也都暗自收起的小心思,该卖庄子的卖庄子,该掏私库的掏私库,户部的补还亏空的动作渐渐顺利了起来,没过两个月,居然就不上了小一千万两的空缺。

    康熙自然是龙颜大悦,几次私下表示对雍亲王与廉郡王的办事能力十分满意,却决口不提十三阿哥在里面的功劳。

    几番沉沉浮浮,自小被碰到几乎与天齐高地位的废太子,也许是觉察到了这次是真的跌落尘埃,无法翻身,不似前番那般淡然处之。没过多久,便被人捅出废太子在咸安宫仍不安分,趁着石氏病重问诊之机,以矾水写下书信与外界党羽互通消息。这一次,让这千古一帝戒备起来,联想到前番一废之时的情境,居然有些草木皆兵,不过几日朝堂上便有人联名请立太子以安国本,居然被康熙下令入狱或是处死。

    康熙的这番不顾劝阻两立两废的做法,真真是刚愎自用到了极点,胤禛本想过几日为胤祥进言求情,如今看来,却不是个好时机了。

    眼下康熙不过半百,大半年之前还算得上是精神矍铄,只短短几个月,便有些心神皆伤,万念俱灰。胤禩看在眼里,心头再难激起一丝波澜,他与太子之间的恩怨早散了,想起不久前康熙历数太子恶行之时,层言太子不尊师宜,将授业恩师推进水里,但却不想当年太子这样做时,是他这个做阿玛的不加训斥,反而数次在年幼的太子面前责罚授课师傅,如此以身作则,又如何有资格在多年之后拿这件事出来说道?

    太子自小受尽荣宠,却不加节制,就这样被生生溺爱至如今这眼中无君无父的局面。子不教,又是谁人之过?

    许久不见的小飞终于从广州一带回来了,这些年胤禩借了内务府的便利,放了他去南方十三行历练,如今他已然从一个江湖草莽成长起来,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商人。小飞带回来一个令人欣喜的消息,一个是如今十三行里已经建立了一条线,若是有必要,送个把人出海,自马六甲往南洋一带,问题应该不大。

    这件事情自然是避着胤禛的,也算是胤禩留下的后路,却不是为了自己,他自认为如今同老四的关系,应当不至于被赶尽杀绝,只是他仍担忧胤禟贪财的性子,怕他日后终究免不了触怒胤禛,若是实在周旋不过,送他出海总好过前世那般的结局。

    胤禩为周围的人又打算了一番之后,才发觉自己似乎冷落后院许久了。等他将注意力重新放回自家孩子身上之后,才发现原来小孩子都是在一夜之间便长大了。

    也许是马氏察觉出了胤禩的敷衍,失落之余,只好将一腔热情都放在了府里的几个孩子身上。小孩子本来便最是敏感的,你对他好,他便能知道。这一年日日夜夜相处下来,就连最是张扬的大格格也娴静了下来,居然也捉起了针、挽起了线。

    胤禩自觉最对不住的便是这几个孩子,于是对马氏也渐渐好了起来,每月总有几日会宿在后院,虽然只是这样,却已然让马氏感恩戴德,对几个孩子也愈发尽心竭力。

    另一个消息,便是年羹尧出使朝鲜回京,康熙对年羹尧的能力赞不绝口,不出半月,便将他全家抬入汉军镶黄旗,又封了四川巡抚,外放做了一方大员。

    ……

    “恭喜四哥了,年羹尧入了皇上的眼,只怕日后更是平步青云。”胤禩入冬受了寒,病了十数日,自然也没能去衙门报道。康熙念着他前番在户部欠款时出了不少力,特地准了他在京郊的庄子里养病。胤禛得了空便会过来看他。

    胤禛眼里瞅着棋谱,落下一子,道:“这人倒是个有能力有手腕的,只是太过张扬了些。”年羹尧行前曾修书与胤禛,言道‘今日之不负皇上,即他日之不负王爷’,这分明是有所暗指,胤禛看后转眼便将书信烧了,不过也没瞒着胤禩。

    胤禩鼻头有些红,十足的懒散地倚在软榻上:“人若有才了,总是张狂些,想事走得顺了,日后慢慢磨练便好了。”

    真这样就好了,胤禛腹诽,不过也不想在这样的气氛下说那些煞风景的人,正要转移话题,谁料胤禩又道:“听说四哥府里又要添丁了,弟弟还未来得及道声恭喜。”

    这话题比刚才的那个更煞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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