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猎人•第三十三张茶几
门被打开的时候，门里的赤尸只见到满目的血红。
浑身是血的余籽将同样浑身是血的西索扔进了房间。
西索就地打了个滚，轻松地站了起来，还舔了舔溅到嘴边的血。看起来他并没有什么事。
这么说这么多的血都是来自于余籽。
面对起身迎上来的赤尸，余籽摆了摆手，淡淡地说：“没事。”她从口袋里掏出药和绷带，眉头也不皱地开始处理手上的伤口。
距离与旅团那两个叫信长和窝金的家伙碰面，已经过了一周了。在这一周内，他们不断重复着逃亡被追上，被追上就战斗，然后找机会继续逃亡的紧张生活。
一开始，余籽还能很游刃有余地保护他们两个，并全身而退。随着她休息的时间越来越少，追捕他们的旅团成员越来越多后，他们三人开始处于劣势。
余籽却无法杀旅团的成员，一方面是因为现在同时出现在她面前的旅团成员至多三人，还能对付，但只要杀了一人，旅团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只是戏耍猎物，而是会倾巢而出猎杀他们；另一方面是余籽仍觉得在走投无路之前不想杀剧情人物破坏剧情，让这个世界提前进入空白未来。
西索又是个完全不能用常理来判断的家伙。他被不断上演的激烈战斗刺激了神经，居然加入了战斗。从最初与他碰面时余籽就发现他身上已经有念，但这个程度完全不足以与旅团等级的成员战斗。
为了保护乱来的他与没有战斗力的赤尸，余籽前天不小心在与飞坦交手时受了伤。她身边还跟着一群在仓库那里挂掉的人类的灵魂。比起利用它们，她更担心它们把猎人世界无辜的人全卷进来，不得不把吸了她伤口血而诞生的大批虚全部干掉。
赤尸正太仍看得见虚，所以也意识到了她身上如此多的血是为什么而流。
他阴沉着脸接过绷带与药物为余籽包扎伤口。
感觉到他散发的恐怖气息与成年时代有得一拼，余籽解释道：“只是皮外伤而已。过几个小时就会愈合了。”
赤尸没有说话，看起来像在生气。她抬手摸摸他的头，却引来了他的怒瞪。
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的余籽收回了手。
最近逃亡时间的变长，无论是西索还是赤尸都变得压抑起来。西索开始热衷于战斗，而赤尸不复最初听话的模样，给人感觉很暴躁。
不管他们之前有多强，他们现在只是两个孩子而已，近期随时游走在生死边缘的紧张生活远超过孩子能承受的限度了。
她移开了视线，没有出声地叹了口气：“反正行踪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今晚找个好一点的旅馆休息吧。”
听她这么说，他们的表情都有些古怪，但并没有反对。
余籽把自己身上比较明显的血迹都擦掉，找了件干净的大衣把自己裹起来，带着他们去城里找了家酒店租了套间。
在套间，余籽拆掉绷带检视身上的伤。大伤都已经愈合，有的小伤都已经不见了，她的自愈能力还是一如既往的优秀。她受不了自己一身的尘土血腥味打算洗个澡。可就在她脱掉外套准备脱T恤时，她突然感觉到了杀气。
一个小小的身影迅速拉开门冲进来，挥手就朝她的后颈劈来。她转身张开手臂，从他攻击的空隙穿过，抓着他的腰把他扔进了浴缸里。
刺客正是西索。他弹出了伸缩自在的爱击中挂在墙上的喷淋头，用它来攻击她的后脑。她抬手轻松抓过喷淋头，用铁质的水管绕着他的身子把他绑起，并迅速扭开了冷水龙头。
冰冷的水浇了西索一脸，让他急促地叫了一下。
余籽却没有松开手，直到把浴缸灌得半满，才觉得教训够了：“别随便和我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真的想跟你打一场。”像落汤鸡一样的西索甩了甩头发上水珠，笑嘻嘻地说，“不过现在的我果然打不过你。”
“未来的你也不见得打得过现在的我。”现在的她除了武力值，还有每天都在上升的怒气值提高各种属性，已经接近了鬼神的级别。
西索伸出手指点在余籽额心：“皱起来了。”
板着脸的余籽突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眉间的褶子也松开了：“情况已经够糟糕了，你可以消停片刻吗？”
“哼哼，你终于承认了情况很糟糕。”西索用唱歌一样的声调说，“你总是一副强得不得了没什么好担心的样子，让我感觉很不爽。”
原来如此。被单方面保护着的赤尸和西索，都因为她施加给他们的弱小身份而暴躁了。就算是变成了孩子，作为成年男子的自尊和傲气可能还是隐藏在身体里的吧。
“我很抱歉。”余籽也只能道歉了，目前来说她不可能因为伤害了他们的自尊，便停止保护他们。
西索看了余籽一会儿后，伸出手臂扒住了她的身体：“反正弄湿了，可以一起洗澡吗？”
浴室的门被打开，赤尸出现在门口。
西索从余籽身前离开，笑嘻嘻地说：“呦，小藏人你来的正巧。”
脸色可怕的赤尸走进房间，大步没停，直接一个右勾拳把西索打得撞上浴缸旁的瓷砖墙。
西索揉了揉肿起来的脸，笑着说：“你在替我挠痒？”
“你没看她受伤了吗！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西索没有回答，只是从浴缸里跳出来，拖着一身水扑向了赤尸。两人打作了一团。
余籽在干什么？余籽在围观。理智上来说她应该把他们拉开的，可是赤尸和西索的第一次战斗，居然是像孩子一样毫无技术性的肉搏，这神奇的场面把余籽镇住了。
西索会念相当不怕挨打，但是赤尸的运动神经好得有些出奇，更在气头上气势比较足。打得难分难解的战斗在两败俱伤后，最终赤尸稍占上风打倒了西索，骑在了他的身上。
俯视着赤尸，他黝黑的双眸中满是怒火：“我讨厌你。你毫无自制力，只会朝她发泄不满。至少她拼命地保护你弄得满身是伤了，你有做过什么事情回报她吗？”
西索以挑衅的眼神回击赤尸：“我本来就没有请求她救我，如果她觉得我和你是包袱，那么下次把我们交出去不就好了。你该不会是怕死吧？”
赤尸又狠狠几拳砸下去：“被她这样保护着难道你心里一点都没有感觉吗？”
西索抬起手抓住了他的拳头：“你打我就是为了让我跟她说声谢谢？我已经接受了自己是成年人的事实，我现在的每一次战斗都是为了回忆起未来的我自己。”他讥笑道，“我和你这种明明察觉了未来的自己是怎样的，却不想接受，只能越来越焦躁不安的温室苹果可是不同的类型。”
余籽将赤尸拉开。
“你说回忆起未来的自己是什么意思？”余籽皱眉问，“你们的记忆有一些恢复了吗？”
西索坐起身来望向扭开脸的赤尸：“就算没有记忆身体的本能还是在的。否则以小藏人那没有念的纤细身体，光凭气势怎么可能打赢我。”尽管被打成了猪头，西索的笑容还是透着一股优越感，似乎掌握着所有的秘密，“每一次躲在安全的地方看姐姐战斗的小藏人，心里在想什么可怕的事情？”
赤尸没有回答。余籽蹲下望着他的眼睛：“你在想什么？”
赤尸轻轻挣开了她，有些摇晃地回了另一间套间，关上了门。
被留下的余籽看了看西索后，淡定地回到浴室关了门上了锁。
西索突然有点寂寞了。既然她想知道小藏人的心事，为什么她不来问问他呢，他又不是一定会说谎的。
不过看他们两个互相纠结也非常有乐趣。
浑身湿透又被痛打一顿的西索以和凄惨遭遇不符的心情，愉快地离开房间，去找公共浴室了。
回到房间的赤尸检查自己的双手。西索的皮太厚，他打得关节上都磨破了皮。
他的十指很灵活有力，做精密工作时不会颤抖。对想要成为医生的他来说，这是一双能帮助他通往梦想的具有天赋的手，因此从小到大他都很注意保护它们。
他还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将这双手用在殴打他人之上。应该说，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选择用暴力发泄情绪——而且，他确实从暴力中获得了说不清道不明的舒畅。
他的身体中居住着一头凶残的猛兽，而且这头凶兽正在逐日长大。当他看到她身上第一道由飞坦弄出的伤口时，他就不可遏止地想要切断他的喉咙，让他付出代价。
幻影旅团，全都该死。
将刀插入他们的头盖骨，把他们的脊柱刺穿，破开他们的胸膛，剁掉他们的四肢，把他们变得七零八落。
随着她身上的伤越来越多，他脑内无法控制的血腥想象越演越烈，而且越来越真实。
如果给他一把手术刀的话，他觉得自己完全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那些杀人的技巧似乎印刻在他的血液之中，是他的本能。
他非常清楚自己会有这样的变化，不是因为自己疯了，而是因为未来的他就是习惯于杀戮的男人。他已开始逐渐触摸到了未来的自己，并与他融合。
可是他不明白，至今为止为了救人而花费了所有精力学习的自己，为什么会成为那样杀人如麻的男人。
他就如西索所说的那样，对未来的自己感到焦躁。
……不过如果长大可以获得把旅团众都消灭的强大力量，变成毫不迷惘地挥刀杀人的大人也许也不错。
他已经再也不想看到余籽浑身是血的样子了。
不知不觉中，这种‘不想’已达到了他什么都乐意去做的匪夷所思的地步。
现在的赤尸藏人并不理解自己对她日渐增加的好感。他只是意识到，她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不仅是对未来的自己，也是对现在的自己。
在赤尸想着心事时门被敲响，余籽的声音传了进来：“是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
刚洗完澡，潮湿的黑发披在肩头的余籽出现在门口。她打量了房间一下，问：“西索呢？”
见她不是来找他的，他转过身背对她，冷淡地说：“之前好像听见他出房间的声音。”
“哦。你好好休息吧。”她要关上门的时候却被他叫住。
“你要去找他吗？”
“是啊。”
他回过头看向她，拍了拍身边的床：“过来坐在这里。”
余籽沉默着走到他指定的地方坐下。他离开了房间，片刻后从浴室拿了吹风机和梳子回来。插上插头后，他帮她吹干头发又拿起梳子轻轻梳理头发。
“谢谢。”余籽不是很有精神地说：“我还以为你讨厌我。”
“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你最近好像总是在对我生气。”
他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那你为什么不对我发脾气？”
余籽无奈地问：“难道你很希望我对你发脾气？”
“嗯。”他低声说，“如果你对我发脾气，我就可以找到机会对你说‘对不起’了。”
“……我这辈子都没有想过能从你嘴里听到‘对不起’三个字。”他在以折腾她为乐的时期根本不会对她道歉；在两情相悦的时期又一直对她很好，没有做过必须道歉的事。因此‘对不起’三个字真没机会让他来使用。
赤尸正太当然不知道余籽脑内的回忆剧场。他听了她状似有些抽搐的回答后，肩膀垮了一下：“我……未来到底成为了怎样糟糕的大人？”
“对我来说并不糟糕。”余籽回头，眼神纯洁语气坦率地说，“因为我连你糟糕的地方都喜欢。”
毫无压力！这种毫无麻痹压力，以至于肉麻到死都无所谓的告白快感，也只有对如今的正太boss才会有了。
赤尸的脸如她期望的那样染上了绯色。这种攻略boss，而不是被boss攻略的成就感，令余籽突然就感觉到这一周多来的郁闷心情被治愈了。
赤尸正太只羞涩了一瞬间，立刻用万分肯定的语气，男子汉气概十足地回答道，“我也喜欢你。”
余籽脑海中滑稽地‘叮’了一声，跳出了他们两人牵着手奔向朝阳右下角打出Happy ending字样的画面。等等，这种happy ending太扯了，怎么会告白成功的呢……不，既然是告白，当然有成功的概率。可这位原来不是一脸暴躁地对她各种冷淡的吗？
面对听了他的告白却一脸面瘫的余籽，他有些寂寞地说：“我很清楚，你对我的温柔，对我说的喜欢，都不是针对现在的我，而是未来的我。你既然喜欢未来那个很强又很糟糕的我，又怎么会喜欢现在这个软弱的我。”
余籽有点想笑，又有点无奈：“未来的你真的没有你想象的那样糟糕。现在的你也不软弱。我12岁的时候，还把精力放在电脑游戏上，根本没能像你一样有明确的职业规划与坚强的意志。”
他摇摇头：“这并非那么了不起的事情。我的父亲是军人，母亲是战地医生，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在战场上牺牲了，死因是因为被炸伤后没有能得到及时的医疗救助。我没有办法挽回这个事实，所以才想去战场上救更多像我父亲和母亲一样的人。”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虽然我的理想是救人，但最终我只是为了平复我自己的愤怒与悲伤。”
他看向余籽，很认真的问：“未来的我，并不再被这样的心情所困扰了吗？”
余籽犹豫了一下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未来的你意志很坚定，也不会为什么事感到悲伤。但是有些事你一定没忘，也许只是不再回顾了吧。”
“未来的我没有对你说过关于过去的事？”
余籽摇了摇头：“你的出身，你的过去，你自认为软弱的部分，都是现在的你告诉我的。”
赤尸的唇角扬起了笑意：“看来我拥有未来的我比不上的优点，现在的我很诚实。”
哪有很诚实，不是一个人别扭了一周才诚实的么……
“我现在很羡慕未来的我。能遇见连我糟糕的部分也喜欢的你，那个我一定不会再沉浸在悲伤里了。”
“的确。”余籽衷心地说，“沉浸在兴奋中的时候比较多。”折腾她，戏弄她，和她到处打架杀人犯罪……哪有空悲伤。
“兴奋？”
“好孩子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在赤尸若有所思时，余籽的手机响起。她接起一看是西索的号码，便按下了接听键：“喂？”
手机的那头响起了一个库洛洛的声音：“现在方便见面吗，鱼子小姐？我们已经在大厅了。”
余籽淡淡地回答：“知道了，我马上就下去。”
切断了电话后，她转向赤尸：“今天就是最后了。准备一下，一起去见旅团吧。”
没有任何迟疑地，赤尸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鬼畜强势回归。
浑身是血的余籽将同样浑身是血的西索扔进了房间。
西索就地打了个滚，轻松地站了起来，还舔了舔溅到嘴边的血。看起来他并没有什么事。
这么说这么多的血都是来自于余籽。
面对起身迎上来的赤尸，余籽摆了摆手，淡淡地说：“没事。”她从口袋里掏出药和绷带，眉头也不皱地开始处理手上的伤口。
距离与旅团那两个叫信长和窝金的家伙碰面，已经过了一周了。在这一周内，他们不断重复着逃亡被追上，被追上就战斗，然后找机会继续逃亡的紧张生活。
一开始，余籽还能很游刃有余地保护他们两个，并全身而退。随着她休息的时间越来越少，追捕他们的旅团成员越来越多后，他们三人开始处于劣势。
余籽却无法杀旅团的成员，一方面是因为现在同时出现在她面前的旅团成员至多三人，还能对付，但只要杀了一人，旅团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只是戏耍猎物，而是会倾巢而出猎杀他们；另一方面是余籽仍觉得在走投无路之前不想杀剧情人物破坏剧情，让这个世界提前进入空白未来。
西索又是个完全不能用常理来判断的家伙。他被不断上演的激烈战斗刺激了神经，居然加入了战斗。从最初与他碰面时余籽就发现他身上已经有念，但这个程度完全不足以与旅团等级的成员战斗。
为了保护乱来的他与没有战斗力的赤尸，余籽前天不小心在与飞坦交手时受了伤。她身边还跟着一群在仓库那里挂掉的人类的灵魂。比起利用它们，她更担心它们把猎人世界无辜的人全卷进来，不得不把吸了她伤口血而诞生的大批虚全部干掉。
赤尸正太仍看得见虚，所以也意识到了她身上如此多的血是为什么而流。
他阴沉着脸接过绷带与药物为余籽包扎伤口。
感觉到他散发的恐怖气息与成年时代有得一拼，余籽解释道：“只是皮外伤而已。过几个小时就会愈合了。”
赤尸没有说话，看起来像在生气。她抬手摸摸他的头，却引来了他的怒瞪。
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的余籽收回了手。
最近逃亡时间的变长，无论是西索还是赤尸都变得压抑起来。西索开始热衷于战斗，而赤尸不复最初听话的模样，给人感觉很暴躁。
不管他们之前有多强，他们现在只是两个孩子而已，近期随时游走在生死边缘的紧张生活远超过孩子能承受的限度了。
她移开了视线，没有出声地叹了口气：“反正行踪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今晚找个好一点的旅馆休息吧。”
听她这么说，他们的表情都有些古怪，但并没有反对。
余籽把自己身上比较明显的血迹都擦掉，找了件干净的大衣把自己裹起来，带着他们去城里找了家酒店租了套间。
在套间，余籽拆掉绷带检视身上的伤。大伤都已经愈合，有的小伤都已经不见了，她的自愈能力还是一如既往的优秀。她受不了自己一身的尘土血腥味打算洗个澡。可就在她脱掉外套准备脱T恤时，她突然感觉到了杀气。
一个小小的身影迅速拉开门冲进来，挥手就朝她的后颈劈来。她转身张开手臂，从他攻击的空隙穿过，抓着他的腰把他扔进了浴缸里。
刺客正是西索。他弹出了伸缩自在的爱击中挂在墙上的喷淋头，用它来攻击她的后脑。她抬手轻松抓过喷淋头，用铁质的水管绕着他的身子把他绑起，并迅速扭开了冷水龙头。
冰冷的水浇了西索一脸，让他急促地叫了一下。
余籽却没有松开手，直到把浴缸灌得半满，才觉得教训够了：“别随便和我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真的想跟你打一场。”像落汤鸡一样的西索甩了甩头发上水珠，笑嘻嘻地说，“不过现在的我果然打不过你。”
“未来的你也不见得打得过现在的我。”现在的她除了武力值，还有每天都在上升的怒气值提高各种属性，已经接近了鬼神的级别。
西索伸出手指点在余籽额心：“皱起来了。”
板着脸的余籽突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眉间的褶子也松开了：“情况已经够糟糕了，你可以消停片刻吗？”
“哼哼，你终于承认了情况很糟糕。”西索用唱歌一样的声调说，“你总是一副强得不得了没什么好担心的样子，让我感觉很不爽。”
原来如此。被单方面保护着的赤尸和西索，都因为她施加给他们的弱小身份而暴躁了。就算是变成了孩子，作为成年男子的自尊和傲气可能还是隐藏在身体里的吧。
“我很抱歉。”余籽也只能道歉了，目前来说她不可能因为伤害了他们的自尊，便停止保护他们。
西索看了余籽一会儿后，伸出手臂扒住了她的身体：“反正弄湿了，可以一起洗澡吗？”
浴室的门被打开，赤尸出现在门口。
西索从余籽身前离开，笑嘻嘻地说：“呦，小藏人你来的正巧。”
脸色可怕的赤尸走进房间，大步没停，直接一个右勾拳把西索打得撞上浴缸旁的瓷砖墙。
西索揉了揉肿起来的脸，笑着说：“你在替我挠痒？”
“你没看她受伤了吗！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西索没有回答，只是从浴缸里跳出来，拖着一身水扑向了赤尸。两人打作了一团。
余籽在干什么？余籽在围观。理智上来说她应该把他们拉开的，可是赤尸和西索的第一次战斗，居然是像孩子一样毫无技术性的肉搏，这神奇的场面把余籽镇住了。
西索会念相当不怕挨打，但是赤尸的运动神经好得有些出奇，更在气头上气势比较足。打得难分难解的战斗在两败俱伤后，最终赤尸稍占上风打倒了西索，骑在了他的身上。
俯视着赤尸，他黝黑的双眸中满是怒火：“我讨厌你。你毫无自制力，只会朝她发泄不满。至少她拼命地保护你弄得满身是伤了，你有做过什么事情回报她吗？”
西索以挑衅的眼神回击赤尸：“我本来就没有请求她救我，如果她觉得我和你是包袱，那么下次把我们交出去不就好了。你该不会是怕死吧？”
赤尸又狠狠几拳砸下去：“被她这样保护着难道你心里一点都没有感觉吗？”
西索抬起手抓住了他的拳头：“你打我就是为了让我跟她说声谢谢？我已经接受了自己是成年人的事实，我现在的每一次战斗都是为了回忆起未来的我自己。”他讥笑道，“我和你这种明明察觉了未来的自己是怎样的，却不想接受，只能越来越焦躁不安的温室苹果可是不同的类型。”
余籽将赤尸拉开。
“你说回忆起未来的自己是什么意思？”余籽皱眉问，“你们的记忆有一些恢复了吗？”
西索坐起身来望向扭开脸的赤尸：“就算没有记忆身体的本能还是在的。否则以小藏人那没有念的纤细身体，光凭气势怎么可能打赢我。”尽管被打成了猪头，西索的笑容还是透着一股优越感，似乎掌握着所有的秘密，“每一次躲在安全的地方看姐姐战斗的小藏人，心里在想什么可怕的事情？”
赤尸没有回答。余籽蹲下望着他的眼睛：“你在想什么？”
赤尸轻轻挣开了她，有些摇晃地回了另一间套间，关上了门。
被留下的余籽看了看西索后，淡定地回到浴室关了门上了锁。
西索突然有点寂寞了。既然她想知道小藏人的心事，为什么她不来问问他呢，他又不是一定会说谎的。
不过看他们两个互相纠结也非常有乐趣。
浑身湿透又被痛打一顿的西索以和凄惨遭遇不符的心情，愉快地离开房间，去找公共浴室了。
回到房间的赤尸检查自己的双手。西索的皮太厚，他打得关节上都磨破了皮。
他的十指很灵活有力，做精密工作时不会颤抖。对想要成为医生的他来说，这是一双能帮助他通往梦想的具有天赋的手，因此从小到大他都很注意保护它们。
他还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将这双手用在殴打他人之上。应该说，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选择用暴力发泄情绪——而且，他确实从暴力中获得了说不清道不明的舒畅。
他的身体中居住着一头凶残的猛兽，而且这头凶兽正在逐日长大。当他看到她身上第一道由飞坦弄出的伤口时，他就不可遏止地想要切断他的喉咙，让他付出代价。
幻影旅团，全都该死。
将刀插入他们的头盖骨，把他们的脊柱刺穿，破开他们的胸膛，剁掉他们的四肢，把他们变得七零八落。
随着她身上的伤越来越多，他脑内无法控制的血腥想象越演越烈，而且越来越真实。
如果给他一把手术刀的话，他觉得自己完全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那些杀人的技巧似乎印刻在他的血液之中，是他的本能。
他非常清楚自己会有这样的变化，不是因为自己疯了，而是因为未来的他就是习惯于杀戮的男人。他已开始逐渐触摸到了未来的自己，并与他融合。
可是他不明白，至今为止为了救人而花费了所有精力学习的自己，为什么会成为那样杀人如麻的男人。
他就如西索所说的那样，对未来的自己感到焦躁。
……不过如果长大可以获得把旅团众都消灭的强大力量，变成毫不迷惘地挥刀杀人的大人也许也不错。
他已经再也不想看到余籽浑身是血的样子了。
不知不觉中，这种‘不想’已达到了他什么都乐意去做的匪夷所思的地步。
现在的赤尸藏人并不理解自己对她日渐增加的好感。他只是意识到，她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不仅是对未来的自己，也是对现在的自己。
在赤尸想着心事时门被敲响，余籽的声音传了进来：“是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
刚洗完澡，潮湿的黑发披在肩头的余籽出现在门口。她打量了房间一下，问：“西索呢？”
见她不是来找他的，他转过身背对她，冷淡地说：“之前好像听见他出房间的声音。”
“哦。你好好休息吧。”她要关上门的时候却被他叫住。
“你要去找他吗？”
“是啊。”
他回过头看向她，拍了拍身边的床：“过来坐在这里。”
余籽沉默着走到他指定的地方坐下。他离开了房间，片刻后从浴室拿了吹风机和梳子回来。插上插头后，他帮她吹干头发又拿起梳子轻轻梳理头发。
“谢谢。”余籽不是很有精神地说：“我还以为你讨厌我。”
“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你最近好像总是在对我生气。”
他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那你为什么不对我发脾气？”
余籽无奈地问：“难道你很希望我对你发脾气？”
“嗯。”他低声说，“如果你对我发脾气，我就可以找到机会对你说‘对不起’了。”
“……我这辈子都没有想过能从你嘴里听到‘对不起’三个字。”他在以折腾她为乐的时期根本不会对她道歉；在两情相悦的时期又一直对她很好，没有做过必须道歉的事。因此‘对不起’三个字真没机会让他来使用。
赤尸正太当然不知道余籽脑内的回忆剧场。他听了她状似有些抽搐的回答后，肩膀垮了一下：“我……未来到底成为了怎样糟糕的大人？”
“对我来说并不糟糕。”余籽回头，眼神纯洁语气坦率地说，“因为我连你糟糕的地方都喜欢。”
毫无压力！这种毫无麻痹压力，以至于肉麻到死都无所谓的告白快感，也只有对如今的正太boss才会有了。
赤尸的脸如她期望的那样染上了绯色。这种攻略boss，而不是被boss攻略的成就感，令余籽突然就感觉到这一周多来的郁闷心情被治愈了。
赤尸正太只羞涩了一瞬间，立刻用万分肯定的语气，男子汉气概十足地回答道，“我也喜欢你。”
余籽脑海中滑稽地‘叮’了一声，跳出了他们两人牵着手奔向朝阳右下角打出Happy ending字样的画面。等等，这种happy ending太扯了，怎么会告白成功的呢……不，既然是告白，当然有成功的概率。可这位原来不是一脸暴躁地对她各种冷淡的吗？
面对听了他的告白却一脸面瘫的余籽，他有些寂寞地说：“我很清楚，你对我的温柔，对我说的喜欢，都不是针对现在的我，而是未来的我。你既然喜欢未来那个很强又很糟糕的我，又怎么会喜欢现在这个软弱的我。”
余籽有点想笑，又有点无奈：“未来的你真的没有你想象的那样糟糕。现在的你也不软弱。我12岁的时候，还把精力放在电脑游戏上，根本没能像你一样有明确的职业规划与坚强的意志。”
他摇摇头：“这并非那么了不起的事情。我的父亲是军人，母亲是战地医生，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在战场上牺牲了，死因是因为被炸伤后没有能得到及时的医疗救助。我没有办法挽回这个事实，所以才想去战场上救更多像我父亲和母亲一样的人。”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虽然我的理想是救人，但最终我只是为了平复我自己的愤怒与悲伤。”
他看向余籽，很认真的问：“未来的我，并不再被这样的心情所困扰了吗？”
余籽犹豫了一下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未来的你意志很坚定，也不会为什么事感到悲伤。但是有些事你一定没忘，也许只是不再回顾了吧。”
“未来的我没有对你说过关于过去的事？”
余籽摇了摇头：“你的出身，你的过去，你自认为软弱的部分，都是现在的你告诉我的。”
赤尸的唇角扬起了笑意：“看来我拥有未来的我比不上的优点，现在的我很诚实。”
哪有很诚实，不是一个人别扭了一周才诚实的么……
“我现在很羡慕未来的我。能遇见连我糟糕的部分也喜欢的你，那个我一定不会再沉浸在悲伤里了。”
“的确。”余籽衷心地说，“沉浸在兴奋中的时候比较多。”折腾她，戏弄她，和她到处打架杀人犯罪……哪有空悲伤。
“兴奋？”
“好孩子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在赤尸若有所思时，余籽的手机响起。她接起一看是西索的号码，便按下了接听键：“喂？”
手机的那头响起了一个库洛洛的声音：“现在方便见面吗，鱼子小姐？我们已经在大厅了。”
余籽淡淡地回答：“知道了，我马上就下去。”
切断了电话后，她转向赤尸：“今天就是最后了。准备一下，一起去见旅团吧。”
没有任何迟疑地，赤尸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鬼畜强势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