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女频小说 > 小女子卖茶记

正文 对不起,我爱你?

    白日的**楼,莺莺燕燕休眠栖枝。青青第一次来到古代的青楼,眼前既没有涂脂抹粉的老鸨,也没有脑满肥肠的寻欢客,唯有夜晚的糜烂残留在稀薄的空气中,一呼一吸之间提醒着人们这是全城最大的夜店。和电视剧里的一点儿都不一样,青青好奇地张望着,丫鬟小工打着哈且,瞌睡的瞌睡,闲扯的闲扯,对眼前探寻的目光一点儿都不惊讶。果然是见过世面的,眼皮子就是深。青青暗暗夸赞着,徐彦修停下了脚步。她抬头望了眼“柔情似水”阁缠绵悱恻的绿牌子,忍不住开口,“这……就到了?”

    徐彦修点点头,屋里的药味儿和秋月苦口婆心的劝说声透过帘子飘了出来,

    “小姐,你好歹喝点药,养好了身子,比什么都强,徐大夫……”

    “……你别只顾着哭啊,徐大夫看见得多心疼啊!……”

    心疼?青青瞥了眼身边的白衣大夫,不期然撞上他回望的目光。小嘴一抿,灵动的眼底尽是戏谑。徐彦修淡淡一笑,坚定的握住她的手,在青青惊异的心跳下,掀开了门帘。

    “哐当——”瓷碗碎在地板上,水飘萍定定得看着相携而来的两个人,脸上青了灰,灰了白。

    “哎呀,小姐,你怎么……”秋月跪在地上,杏子眼泫然欲泣,抬头见她家小姐惨白着脸,望着自己后边怔怔发愣,忙转过身,眼前出现一抹白色,仿佛来自天边的云朵。银盆脸上惊喜乍现,小姐有救了。“徐……”一声大夫还未出口,便被云朵旁边碍眼的绿色堵在喉咙口,秋月伦起眼,“你怎么来了?!”

    青青体谅她护住心切,并不与她计较,倒是徐彦修抢白了一句,“因为我来了。”

    秋月弄不明白,为什么徐大夫来了,青虫就可以来。而床上的水小姐却是明白的,她那颗玲珑心沉了沉,一双剪水秋瞳似嗔似怨,深深得凝望着徐彦修。

    水小姐的容颜是极美的,此刻形销骨立,弱不胜衣,几缕湿发贴在苍白凹陷的脸颊上,凭添几分病态之美。她若是一见徐彦修便嚎啕大哭,控诉怨恨,青青也许不会担心,然而偏偏是这幅不声不响的娇弱样子……

    青青偷眼看徐彦修,果见他眼底一片心疼和怜惜,甚至还有三分愧疚。青青不得不承认,水小姐抓住了徐彦修的死穴,心良善,重情义。

    青青紧紧反握住徐彦修的手,怕他一时心软做出后悔的事情来,水小姐哀怨的秋瞳中瞟了眼如临大敌的青青,几不可察的毒恨瞬间闪过。

    “水小姐,”青青故作担忧,然后拉着徐彦修走到床边,“听说你病了,我们都很担心……”

    水小姐仰着头,泛着水光的眸子八爪鱼一样黏在徐彦修身上。

    青青恨得牙痒痒,男人们最抵挡不了的,莫过于女人可怜巴巴祈求庇护的目光,更不说绝世美人深情无限,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泫然欲泣。青青不用想,也知道徐彦修此刻的愧疚必定呈指数上升。哼,青青磨牙,手底用力,狠狠掐了掐。身后那人轻轻叹了口气,张开掌心,将她的手牢牢包住。

    水飘萍眸底一黯,偏头冲秋月使了个眼色。

    秋月做了她这么多年的贴身丫鬟,怎会不明白,指着地上的碎瓷碗道:“青虫……不,苏姑娘,小姐的药洒了,你陪我去另取一碗药来。”

    居然又叫她青虫,死秋月!青青双眼横了横,“我笨手笨脚做不好,要是把再把你家小姐的药洒了,我可赔不起。秋月你伺候惯了,比我顺手,我就不去给你添麻烦了。”

    “喂!”什么叫她伺候惯了?秋月脑子不大好使,但也明白青青是在讥讽她天生伺候人的。哼,秋月撅着嘴,气恼地瞪着青青。

    青青当她不存在,转而对水飘萍道,“ 水小姐,我们很担心你的身体,原本以为你是故意使性子不吃饭,不喝药,让我们忧心,现在才知道你是真的病得不清!”指桑骂槐的话,听得水小姐脸上白了青,青了红,红了紫。“全微水的大夫都是庸才,居然治不好水小姐的病,既然如此,便让我们家彦修看看吧,他医术不高,但是治个感冒发烧还是搓搓有余的。”

    青青一席话,将水小姐当初的我们,咱们通通还了回去,并当场揭穿水小姐装病博同情的低级手段。青青想,她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徐彦修还要愧疚心疼的话,她一定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水小姐咬咬牙,憋在胸口的恶气无处发泄,在五脏六腑横冲直撞,最后突破喉咙,化作无边的咳嗽,“咳咳咳……”声音之响,力气之大,让徐彦修听出了异样,眸中渐渐清明。徐彦修缓缓走到水小姐面前,伸出两指把了脉,叹道,“你这是何苦呢?”

    “咳咳,我,也想知道这是为什么?”水小姐捂住胸口,那里是真的疼痛。她将目光投向青青,声音冷淡,“苏姑娘,我要和彦修说话。”

    “你们说,”青青装作没听懂水小姐的意思,爽快道,“我就在这儿坐着,不打搅你们。”

    水小姐好看的五官微微扭曲,“我要和他一个人单独说话!苏姑娘能否行个方便?!”

    呃——青青愕然,“你说便是,我不打算听,”指着徐彦修道,“他会告诉我的。”

    水小姐气得直喘气,秋月指着青青气得跳脚,“青虫,你当真没脸没皮!”

    徐彦修横了秋月一眼,冷哼道,“劳烦小姐说话知些礼仪。”转而对端端正正好整以暇坐在一边的青青道,“你先出去等等我。”

    什么?青青鼓起腮帮子,居然真的要和水小姐单独谈。水飘萍得意的挺了挺胸,秋月挑起眉毛,就差没当场笑话她。

    哼,青青气得提起裙子,蹭蹭蹭奔出去,王八蛋,你和漂亮女人谈人生谈理想,叫我在外边儿喝西北风,天下哪有这等好事?等你是傻子,我才不会等你!青青一口气奔到楼梯口,转而又停住脚步,徐彦修那家伙心思敏感的紧,我要是不等他,他定会胡思乱想不开心的,他一不开心……嗯,佟婆婆会不高兴,师傅也不高兴,为了让他们高兴,她是不是该等等他?青青一脚踢在栏杆上,没出息的东西!

    公堂后,县令夫人命丫鬟数着一盒子东海明珠,

    公堂里,齐县令义正言辞审问一脸迷茫的投毒犯人,

    公堂外,酱油围观群众表示惩恶扬善很鸡血很给力,

    公堂外外外,武安良就着小乔手里的铜镜子理了理头发。

    很好,一丝不乱。

    理完头发,武安良便又拿出折扇,摆了个拉风的造型,迎风耍酷,逗得过路的大姑娘小媳妇微微红了脸。小乔暗诌,这武哥近来越来越爱美,越来越迷人了。

    “怎么还不来?”武安良跳脚看了看,心急不已,“你确定她已经不在家了?”

    “当然,”小乔发誓,“茶摊,家里我都去找过,她早就出门了。”

    “那……会不会是害羞了?”

    小乔:“……”

    啪——掷地有声的惊堂木重重一击,罪名成立,尘埃落定。酱油党怀着对正义使者齐大人的无限美好回忆,心满意足的回家吃饭了……武安良的扇子风中凌乱了。

    “青青……”

    “哼!”

    寂静的天空中响起一道闷雷,徐彦修贴心的走到青青身边,背着手,自言自语,“她和我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爱你?”青青撇嘴,“陈词滥调。”

    “不是,是对不起,我错了。”

    青青皱眉,难道不是一个意思?我错了,接下来难道就不是我爱你?

    徐彦修对她小小的醋意甚是满意,“……她原来说凭着我的名声和出身,若是有女子喜欢上,那是瞎了眼睛,叫我别对你自作多情。”

    青青骇然,水小姐竟然对徐彦修说过这么重的话,她不是喜欢他吗?

    徐彦修好似忆起了难堪的过往,神色索然,“她心里一直为自己的话后悔,以至忧思成病。微水的大夫治不好她,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她的病不在身上,而在心上……”

    “所以,她单独找你,就是要你原谅她?”徐彦修不置可否,青青恨铁不成钢,“你答应了?她那样说你,你居然原谅她?徐彦修,你是不是见她漂亮,起了怜香惜玉的心思?”

    青青心底一疼,他怎么从来不会为自己考虑啊?别人那样伤他,他还要为别人考虑,担心人家的病会不会好,明明是水小姐咎由自取,既然绝情的说了那样伤人的话,又干嘛假惺惺求人谅解?这世上,也只有徐彦修这个傻瓜,才会轻易原谅伤害他的人。

    青青急得脸都红了,恨不得刚刚骂死水小姐才好。徐彦修却为她那句怜香惜玉头疼,“青青,水小姐是很漂亮,但你要相信那不是我要的,别妄自菲薄。”

    “瞎扯,我会羡慕她?”

    “会!”徐彦修眼睛里有看透一切的了然,“因为你面对她时,总是很不安。”说着伸出手掌,上面有青青掐的指甲印,乌紫色的痕迹深深得刻在白皙的肌肤上,醒目得如同她在水小姐面前无法掩饰的自卑一样。

    青青默然。

    轰隆隆……晴天惊雷,秋风乍起,乌云滚滚而来。

    徐彦修看了眼突然变暗的天空,牵起青青的手家去,为了赶在落雨前到达,他选择了从没有走过的大道近途。即便如此,走到半道上的时候,仍然避不开突然降临的瓢泼大雨。街上人抱着头,四下逃窜,徐彦修瞄见街边一家空店,果断地拖着青青避到檐下。徐彦修弹弹袍子,见青青额发尽湿,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

    陆陆续续又有人躲进来避雨,一见到白色孝衣的徐彦修,胆小的淋着雨逃了,胆大的远远躲着,窃窃私语。徐彦修见状,不动声色与青青拉开距离。青青装作没听到,没看到,黏糊糊的靠过去,一个退,一个进,不多时便抵到了墙边,徐彦修退无可退,抵着墙,欲言又止。青青索性挨着他靠墙站了,望着重重雨帘,开心道,“我喜欢和你一起看雨。”睫毛上的雨滴滚落,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一动不动看着徐彦修,“你喜欢吗?”

    徐彦修喃喃半响,转而将视线投向青石板上不断跳跃的水花儿,微微侧着的脸泛起淡淡的红,“我会陪你看一辈子……”

    躲雨的人中有好些人好奇得打量这两个人,一青一白两道影子,仿佛脱离红尘,只沉浸在自己单纯的幸福之中,人世间平凡而简单的爱恋不过如是。

    微微羡慕的视线中,有一双眼格外特别,不仅将那二人看得清清楚楚,还拨开人群走上前去,叫了声,“青青,你怎么在这儿?”

    遮天避日的大雨中,武安良如一尊雕像,一动也不动。滂沱大雨无情打在他身上,湿了新衣,乱了乌发。雨水蜿蜒而下,划过茫然的眼睛,冷凝的鼻子和紧抿的唇角,最后落在折扇上,将《鹊桥会》染成污浊斑斓的痕迹,滴落,不见。

    “武哥,咱们走吧,等了这么久,她都没出现,她不会来的,武哥……”小乔将伞撑到武安良头顶,苦劝不止,“……要等,也不急于这一时啊,明天吧,明天咱们再来……”

    武安良茫然地转过头,视线没了焦距,喃喃道,“说好了不见不散,她还没来,我不能走。”

    “武哥!”小乔急得直跺脚,“她不会来了,她要来早就来了,你醒醒吧……”

    武安良摇头,“她会来了,她答应过的。”似在说服自己,“她要我做的事,我做到了,所以她答应我的事,一定也会做到……她会来的……”

    “妈的!”一向自诩文明的小乔禁不住骂娘,“武哥,对着个不喜欢你的女人痴心一片,有意思吗?你是武安良,不是情圣!”

    武安良回头,凶狠地瞪着小乔,脑子里轰隆隆的只有四个字,不喜欢你,不喜欢你……

    “操,你懂什么!”武安良磨着牙,将头上的伞打落在地上,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自以为坚强的神经,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他和青青之间,外人如何能懂?只有他们自己能明白。他待她是真的,她怎么就不信呢?

    “啊!!!”武安良仰天叫了一声,雨水灌进胸肺,寒冷彻骨。他要告诉她,他待她是真的。武安良奔向雨幕中,奔跑的脚步溅起泪珠一样的水花……

    作者有话要说:拉风的小武哥。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