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32，哥哥
回程的时候，兵分两路。
苗添开车送卫凯和汪静言回家。
郑曦则打车送白晓棠回家。
这看起有点不合理，有车不坐，为何要去打车？
不过，在场的却没有人提出异议。
白晓棠现在只要跟郑曦在一起，就是走路回家也开心。
汪静言依旧维持着有些反常和怪异的沉默。
卫凯觉得大概郑曦和苗添有其他的安排和想法。
苗添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说话都拖着音，更不要说让他去思考这么无聊的问题了。
至于郑曦？
这个主意就是他提的。
虽然一开始白晓棠就给家里打了电话，对爷爷姥爷说明了情况，但是，这么长的时间，只怕她的家人还是放心不下的。
再有，联系到当年他的突然消失给白晓棠造成的影响，给白家造成的麻烦，于情于理，他都应该上门说明一下，免得白家人对他和白晓棠这段年龄颇有差距的友谊感到不安和担心。
抛开这些不提，他也想不受打扰的跟白晓棠单独的在一起呆一会儿。
他的时间不多，这次也是千方百计，左腾右挪的挤出这两天时间。
白晓棠的学业正是紧张的时候，他也不能过多的去打扰她。
站在夜风清冷的街头，目送着苗添的车子离去，郑曦和白晓棠突然沉默了下来，八年的分别所带来的变化和陌生之感在突然间迷漫在彼此的注视之中。
之前由于乍然相逢，各种情绪都急于释放，又有许多问题忙着沟通，这种陌生感便显得有些平淡，不那么引人注意。
而此刻，其他人都已离开，周围也安静了下来，这种感觉才伴着岑寂突如其来的弥散在两人之间，仿佛这夜阑人静的街头在这一刻又空旷了几分，明明是站得极近，却又好像隔了不短的距离。
四目相对。
白晓棠的两只圆而大的眼，在明亮的月光下显得格外的晶亮透澈，各种情绪宛如小溪里的游鱼，缓缓浮动，清晰分明。
一开始带着些许怀念、感叹、怅然、困惑、好奇……之后，慢慢转为欣赏、赞叹，喜悦，最后化成一片浓得的化不开的……迷醉。
良久，白晓棠幽幽的长叹一声，感慨而欣慰的道：“多年不见，你长大了啊！”
往日的少年确实长大了。
二十四岁的青年，已经可以称为男人了。
摆脱了严重的心疾之后，面色健康，宽肩长腿，谈不上壮硕，却也颀长挺拔，看上去宛如一株苍翠幽美的树，宽宽的肩膀，厚厚的胸膛，坚强结实，仿佛可以擎天蔽日一般，风吹不折，雪压不弯。
而那个好象用轻薄的宣纸裁成的苍白病弱的少年已经被岁月的轻风吹远在淡淡的回忆之中。
清朗俊雅的面庞业已褪去少年时的青涩和稚气，就连昔日的那种略显锋利的清冷之气也被很好的收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超越同龄人的冷静和沉稳。
可是白晓棠觉得，总是围绕在他身边的那层将他与周围人群隔离开来的雾气，似乎愈发的浓重了，远远的看着仿佛眉眼分明，可凑得近了，反而让人陷到云缭雾绕的一片白气茫茫之中。
还有那双她最喜欢的眼睛，好象也更加的深遂，幽远，没有温度，没有波澜。
可是，却有了光。
就仿佛冬夜最黑最暗的天空里，有了璀璨明亮的星光，充满了蓬勃的美丽，让人看了也想化成天空里的一颗小小的星，永远的沉醉在那片深远的天空里——最少，白晓棠是这么想的，一双色眼简直拔不出来。
郑曦听着白晓棠用她那甜嫩脆细，还带着一点奶味的嗓音发着老气横秋的感叹，不由得也笑着叹了口气，轻声附和：“是啊，你也长大了。”
也许模样、身高、气质都有了变化，可是那骨子里不按理出牌的劲头还是一如当年。
郑曦觉得自己这一晚上叹气的次数简直超越了这些年的总合。
可是，他微笑的次数也超越了这些年的总合。
到目前为止，唯有眼前这个不靠谱，不着调，思想回路有异常人的小丫头可以让他的情绪波动跳跃，常常的无奈，也常常的喜悦。
也许她就是他生命里可爱的意外吧。
下一秒，白晓棠果然又有了意外的问题。
她颇为骄傲的点点头，挺挺腰板，直直脖子，尽量想使自己显得高大挺拔一点，开心的显摆起来：“我今年长高了不少，我姥爷说，我很快就可以赶上我妈妈高了！”接着，她忽的皱起眉，很是困扰的仰起头，带着几分怅然几分为难的看着郑曦：“可是……我该管你叫什么啊？”
她的话习惯性的前言不搭后语，纵横跳跃，神出鬼没，将火星和冻豆腐放在一起谈论。
郑曦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她话里的含义。
是呀，叫什么呢？
当年，她喊他神仙哥哥。
他叫她哥白尼。
她喊得理所当然。
他叫得逗趣随意。
现在……
“神仙哥哥”这个称呼是不能再叫了。
倒不是喊不出口，对白晓棠来说，脸皮那东西不顶吃又不顶喝，因此也从来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之内。
其实她本人对这个称呼还是非常喜欢的。
只是，她喜欢并不代表别人也喜欢，尤其是在当着其他人的时候，要考虑郑曦的形象和影响问题，就像当年一升入中学，她便不得不将打小就叫惯的“贺贺”“岳岳”改成“尹贺”，“苏岳”一样。
现在的问题也是如此。
可郑曦比她大了八岁之多，从“神仙哥哥”直接改成“郑曦”显然是不行的。
要不然，就叫他“郑哥”？
可是，这称呼很奇怪啊？
“正哥”？
难道还有“副哥”不成？
如果叫他“曦哥”呢？
那就更怪了。
“西哥”？
难道还有“东哥”不成？
那要叫他什么呢？
郑曦的眼中含着抹浅浅的笑意，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白晓棠苦恼掰着手指，嘀嘀咕咕的念叨着她的那些古里古怪的困扰。
等白晓棠好容易把她那乱七八糟的理由陈述完毕，他才淡淡的道：“那就直接叫哥哥吧，我也管你叫棠棠，怎么样？”
白晓棠眨了眨眼，像是品尝糖果一样扎了下嘴，似乎那种蜜蜜的甜一下子就在心里弥漫开来，于是她立刻就眉开眼笑起来，一把抱住郑曦的胳膊，开心又亲昵的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他的手臂上使劲的蹭了起来，蹭得一脑袋乱毛，一边蹭一边撒娇似的叫着：“哥哥，哥哥，哥哥！”
甜甜脆脆的声音就像清晨的树篱边一朵朵迎着朝阳乍然开放的小喇叭花，粉粉的色泽，嫩嫩的花瓣，还挂着剔透的露珠，让人的心情一下子就明亮柔软起来。
“嗯。”郑曦轻轻的应了一声，垂下眼，放松身体让她蹭个尽兴。
可是，白晓棠随即又有些失落的抬起头来，小声的，带着点恳求的问：“可是，哥哥，你不能继续叫我哥白尼吗？没有人的时候也不行吗？”
她不想忘掉这个名字。
其实，他也不想：“当然可以，当着别人我叫你棠棠，就我们两个的时候，我就喊你哥白尼。”哥白尼，是一个盛载了太多太多东西的名字，一个只有她和他才知道的，仿佛带有某种约定和承诺的名字。
“哥白尼？”
“哥哥！”
“走吧，我们去买些东西。”
郑曦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带着白晓棠到附近营业到很晚的大商场，买了两盒白老师和唐老师都喜欢喝的茶叶，又提了一个果篮。
这次拜访的决定下了太过匆忙，可也不能空手上门，那样未免太过失礼。
车子快到白家所在的小区，郑曦看了一眼身边的白晓棠，这小馋丫头的眼珠子都快掉到街边卖糖炒栗子的小贩的炒锅里了，他无奈又好笑的招呼司机师傅停车，单手定住某吃货的头顶，将她几乎贴在车窗上的脸扭向自己的方向：“别看了，我们下车，买了吃。”
“哥哥，你最好了！”白晓棠欢呼一声，立刻开了车门往下冲，却被郑曦一把拉住：“慢点，看着车。”卖糖炒栗子的大妈一看白晓棠走过去，远远的出声招呼：“棠棠，你今儿咋回来晚了？”
白晓棠捧着热乎乎，香喷喷的栗子陶醉的吸了一口气，转头用一种专业又权威的口气向郑曦推荐：“这里的糖炒栗子最好吃了。”
郑曦付了钱，帮白晓棠背着她那简直能当防身攻击两用武器使的重型书包，拎着茶叶和果篮，毫不意外的点点头：“看得出来。”
白晓棠闻言低头，开始十分认真打量着自己手里的栗子。
从外观上来看，这家的栗子外表并不出色啊？
于是，她有些不解的抬头请教郑曦：“可是，我怎么没看出来啊？”
郑曦那被他丢到角落里发霉了八年之久的古怪幽默感此时又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悠悠然然的溜达了出来：“我不是从栗子上看出来的。”
“那是从哪儿看出来的？”某吃货对吃的问题一向是十分富有求知精神。
“从人。”
“从人？”白晓棠眨了眨眼，立即扭回头去看身后摊子上炒栗子的大妈，大妈五十多，身高普通，长相普通，打扮普通……而且，栗子虽然是大妈炒的，但是，就算是老神仙也不能从人的面相上看出这人的长相是否适宜做糖炒栗子的吧？
郑曦慢条斯理的给了答案：“刚才她跟你打招呼，知道你的小名，还知道你今天回来晚了，可见，你经常从她这里买栗子吃，而你……”他有点好笑的看着双手捧着栗子，听得颇为认真的白晓棠：“不好吃，刚刚还会馋成那副样子吗？”
郑曦觉得这丫头从人家大妈那里买栗子的频率大概已经不能用“经常”来形容了，而应该是“天天”，真难为她天天吃，居然还能把自己馋成那样。“你说得好象挺有道理的。”白晓棠瞪圆了黑白分明的眼，歪歪头，有些迷惑的望着郑曦，小声问：“可是，我怎么觉得你是在笑话我呢？”
郑曦笑了出来，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小笨蛋的一脑袋乱毛。
“哥哥，你笑得真好看呐！”
白晓棠张大眼，使劲使劲的盯着郑曦朦胧在月光里的笑脸，然后突然急急忙忙的伸手去拉他背在身上的她的书包，一边翻找自己的手机还一边紧张兮兮的叫着：“哥哥，别动，你千万哪儿都别动，保持住，保持住，我要把你的笑拍下来！”
郑曦自然不可能跟着这个好色的小丫头发疯：“哥白尼，你再不吃，糖炒栗子就凉了。”
“唉呀，你怎么说话了！”
好看的笑容没了，白晓棠很是遗憾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嘟哝着安慰自己：“没关系，没关系，来日方长！早晚我会如愿以偿的！”
说完，便开始抓紧时间，沙沙的拨起糖炒栗子来。
白晓棠拨栗子的手法相当的纯熟轻巧，几乎还没看清她的动作，一颗饱满完整的栗子肉就落在了她的手里。
“哥哥，吃！”
剥好第一个，白晓棠抬高手，送到郑曦的嘴边。
郑曦也不客气，张嘴接过。
“好吃吧？”白晓棠讨赏一般的问，带着一点小小的得意，好象那栗子是她炒的一样。
郑曦点头。
夜已深了，小街上空空荡荡，不见人影，唯有遍地的月光铺了一地银亮亮的光华。
两人你一个我一个的分食着栗子，脚步轻快，却又徐缓，一面说着别后的种种，一面慢慢的向家的方向走去。
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是白晓棠在说，东一件，西一件，想起来一件是一件，忙得不行之余，还总不忘问一句：“你呢？”
郑曦照例静静的听着，回答得简短，却并不敷衍。
“看，哥哥，前面，那里，就是我们家。”白晓棠伸手向郑曦指点着：“我今年新种的标本菊开得可好了，可惜，这几天都残了，看不到了，不过，我都有拍照留起来，一会儿拿给你看……哥哥，你现在还种花吗？”
还没等郑曦回答，就有人不紧不慢的接了一句：“哟，我说小混球，你从哪儿给我领回来这么大的一个儿子来？”
苗添开车送卫凯和汪静言回家。
郑曦则打车送白晓棠回家。
这看起有点不合理，有车不坐，为何要去打车？
不过，在场的却没有人提出异议。
白晓棠现在只要跟郑曦在一起，就是走路回家也开心。
汪静言依旧维持着有些反常和怪异的沉默。
卫凯觉得大概郑曦和苗添有其他的安排和想法。
苗添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说话都拖着音，更不要说让他去思考这么无聊的问题了。
至于郑曦？
这个主意就是他提的。
虽然一开始白晓棠就给家里打了电话，对爷爷姥爷说明了情况，但是，这么长的时间，只怕她的家人还是放心不下的。
再有，联系到当年他的突然消失给白晓棠造成的影响，给白家造成的麻烦，于情于理，他都应该上门说明一下，免得白家人对他和白晓棠这段年龄颇有差距的友谊感到不安和担心。
抛开这些不提，他也想不受打扰的跟白晓棠单独的在一起呆一会儿。
他的时间不多，这次也是千方百计，左腾右挪的挤出这两天时间。
白晓棠的学业正是紧张的时候，他也不能过多的去打扰她。
站在夜风清冷的街头，目送着苗添的车子离去，郑曦和白晓棠突然沉默了下来，八年的分别所带来的变化和陌生之感在突然间迷漫在彼此的注视之中。
之前由于乍然相逢，各种情绪都急于释放，又有许多问题忙着沟通，这种陌生感便显得有些平淡，不那么引人注意。
而此刻，其他人都已离开，周围也安静了下来，这种感觉才伴着岑寂突如其来的弥散在两人之间，仿佛这夜阑人静的街头在这一刻又空旷了几分，明明是站得极近，却又好像隔了不短的距离。
四目相对。
白晓棠的两只圆而大的眼，在明亮的月光下显得格外的晶亮透澈，各种情绪宛如小溪里的游鱼，缓缓浮动，清晰分明。
一开始带着些许怀念、感叹、怅然、困惑、好奇……之后，慢慢转为欣赏、赞叹，喜悦，最后化成一片浓得的化不开的……迷醉。
良久，白晓棠幽幽的长叹一声，感慨而欣慰的道：“多年不见，你长大了啊！”
往日的少年确实长大了。
二十四岁的青年，已经可以称为男人了。
摆脱了严重的心疾之后，面色健康，宽肩长腿，谈不上壮硕，却也颀长挺拔，看上去宛如一株苍翠幽美的树，宽宽的肩膀，厚厚的胸膛，坚强结实，仿佛可以擎天蔽日一般，风吹不折，雪压不弯。
而那个好象用轻薄的宣纸裁成的苍白病弱的少年已经被岁月的轻风吹远在淡淡的回忆之中。
清朗俊雅的面庞业已褪去少年时的青涩和稚气，就连昔日的那种略显锋利的清冷之气也被很好的收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超越同龄人的冷静和沉稳。
可是白晓棠觉得，总是围绕在他身边的那层将他与周围人群隔离开来的雾气，似乎愈发的浓重了，远远的看着仿佛眉眼分明，可凑得近了，反而让人陷到云缭雾绕的一片白气茫茫之中。
还有那双她最喜欢的眼睛，好象也更加的深遂，幽远，没有温度，没有波澜。
可是，却有了光。
就仿佛冬夜最黑最暗的天空里，有了璀璨明亮的星光，充满了蓬勃的美丽，让人看了也想化成天空里的一颗小小的星，永远的沉醉在那片深远的天空里——最少，白晓棠是这么想的，一双色眼简直拔不出来。
郑曦听着白晓棠用她那甜嫩脆细，还带着一点奶味的嗓音发着老气横秋的感叹，不由得也笑着叹了口气，轻声附和：“是啊，你也长大了。”
也许模样、身高、气质都有了变化，可是那骨子里不按理出牌的劲头还是一如当年。
郑曦觉得自己这一晚上叹气的次数简直超越了这些年的总合。
可是，他微笑的次数也超越了这些年的总合。
到目前为止，唯有眼前这个不靠谱，不着调，思想回路有异常人的小丫头可以让他的情绪波动跳跃，常常的无奈，也常常的喜悦。
也许她就是他生命里可爱的意外吧。
下一秒，白晓棠果然又有了意外的问题。
她颇为骄傲的点点头，挺挺腰板，直直脖子，尽量想使自己显得高大挺拔一点，开心的显摆起来：“我今年长高了不少，我姥爷说，我很快就可以赶上我妈妈高了！”接着，她忽的皱起眉，很是困扰的仰起头，带着几分怅然几分为难的看着郑曦：“可是……我该管你叫什么啊？”
她的话习惯性的前言不搭后语，纵横跳跃，神出鬼没，将火星和冻豆腐放在一起谈论。
郑曦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她话里的含义。
是呀，叫什么呢？
当年，她喊他神仙哥哥。
他叫她哥白尼。
她喊得理所当然。
他叫得逗趣随意。
现在……
“神仙哥哥”这个称呼是不能再叫了。
倒不是喊不出口，对白晓棠来说，脸皮那东西不顶吃又不顶喝，因此也从来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之内。
其实她本人对这个称呼还是非常喜欢的。
只是，她喜欢并不代表别人也喜欢，尤其是在当着其他人的时候，要考虑郑曦的形象和影响问题，就像当年一升入中学，她便不得不将打小就叫惯的“贺贺”“岳岳”改成“尹贺”，“苏岳”一样。
现在的问题也是如此。
可郑曦比她大了八岁之多，从“神仙哥哥”直接改成“郑曦”显然是不行的。
要不然，就叫他“郑哥”？
可是，这称呼很奇怪啊？
“正哥”？
难道还有“副哥”不成？
如果叫他“曦哥”呢？
那就更怪了。
“西哥”？
难道还有“东哥”不成？
那要叫他什么呢？
郑曦的眼中含着抹浅浅的笑意，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白晓棠苦恼掰着手指，嘀嘀咕咕的念叨着她的那些古里古怪的困扰。
等白晓棠好容易把她那乱七八糟的理由陈述完毕，他才淡淡的道：“那就直接叫哥哥吧，我也管你叫棠棠，怎么样？”
白晓棠眨了眨眼，像是品尝糖果一样扎了下嘴，似乎那种蜜蜜的甜一下子就在心里弥漫开来，于是她立刻就眉开眼笑起来，一把抱住郑曦的胳膊，开心又亲昵的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他的手臂上使劲的蹭了起来，蹭得一脑袋乱毛，一边蹭一边撒娇似的叫着：“哥哥，哥哥，哥哥！”
甜甜脆脆的声音就像清晨的树篱边一朵朵迎着朝阳乍然开放的小喇叭花，粉粉的色泽，嫩嫩的花瓣，还挂着剔透的露珠，让人的心情一下子就明亮柔软起来。
“嗯。”郑曦轻轻的应了一声，垂下眼，放松身体让她蹭个尽兴。
可是，白晓棠随即又有些失落的抬起头来，小声的，带着点恳求的问：“可是，哥哥，你不能继续叫我哥白尼吗？没有人的时候也不行吗？”
她不想忘掉这个名字。
其实，他也不想：“当然可以，当着别人我叫你棠棠，就我们两个的时候，我就喊你哥白尼。”哥白尼，是一个盛载了太多太多东西的名字，一个只有她和他才知道的，仿佛带有某种约定和承诺的名字。
“哥白尼？”
“哥哥！”
“走吧，我们去买些东西。”
郑曦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带着白晓棠到附近营业到很晚的大商场，买了两盒白老师和唐老师都喜欢喝的茶叶，又提了一个果篮。
这次拜访的决定下了太过匆忙，可也不能空手上门，那样未免太过失礼。
车子快到白家所在的小区，郑曦看了一眼身边的白晓棠，这小馋丫头的眼珠子都快掉到街边卖糖炒栗子的小贩的炒锅里了，他无奈又好笑的招呼司机师傅停车，单手定住某吃货的头顶，将她几乎贴在车窗上的脸扭向自己的方向：“别看了，我们下车，买了吃。”
“哥哥，你最好了！”白晓棠欢呼一声，立刻开了车门往下冲，却被郑曦一把拉住：“慢点，看着车。”卖糖炒栗子的大妈一看白晓棠走过去，远远的出声招呼：“棠棠，你今儿咋回来晚了？”
白晓棠捧着热乎乎，香喷喷的栗子陶醉的吸了一口气，转头用一种专业又权威的口气向郑曦推荐：“这里的糖炒栗子最好吃了。”
郑曦付了钱，帮白晓棠背着她那简直能当防身攻击两用武器使的重型书包，拎着茶叶和果篮，毫不意外的点点头：“看得出来。”
白晓棠闻言低头，开始十分认真打量着自己手里的栗子。
从外观上来看，这家的栗子外表并不出色啊？
于是，她有些不解的抬头请教郑曦：“可是，我怎么没看出来啊？”
郑曦那被他丢到角落里发霉了八年之久的古怪幽默感此时又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悠悠然然的溜达了出来：“我不是从栗子上看出来的。”
“那是从哪儿看出来的？”某吃货对吃的问题一向是十分富有求知精神。
“从人。”
“从人？”白晓棠眨了眨眼，立即扭回头去看身后摊子上炒栗子的大妈，大妈五十多，身高普通，长相普通，打扮普通……而且，栗子虽然是大妈炒的，但是，就算是老神仙也不能从人的面相上看出这人的长相是否适宜做糖炒栗子的吧？
郑曦慢条斯理的给了答案：“刚才她跟你打招呼，知道你的小名，还知道你今天回来晚了，可见，你经常从她这里买栗子吃，而你……”他有点好笑的看着双手捧着栗子，听得颇为认真的白晓棠：“不好吃，刚刚还会馋成那副样子吗？”
郑曦觉得这丫头从人家大妈那里买栗子的频率大概已经不能用“经常”来形容了，而应该是“天天”，真难为她天天吃，居然还能把自己馋成那样。“你说得好象挺有道理的。”白晓棠瞪圆了黑白分明的眼，歪歪头，有些迷惑的望着郑曦，小声问：“可是，我怎么觉得你是在笑话我呢？”
郑曦笑了出来，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小笨蛋的一脑袋乱毛。
“哥哥，你笑得真好看呐！”
白晓棠张大眼，使劲使劲的盯着郑曦朦胧在月光里的笑脸，然后突然急急忙忙的伸手去拉他背在身上的她的书包，一边翻找自己的手机还一边紧张兮兮的叫着：“哥哥，别动，你千万哪儿都别动，保持住，保持住，我要把你的笑拍下来！”
郑曦自然不可能跟着这个好色的小丫头发疯：“哥白尼，你再不吃，糖炒栗子就凉了。”
“唉呀，你怎么说话了！”
好看的笑容没了，白晓棠很是遗憾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嘟哝着安慰自己：“没关系，没关系，来日方长！早晚我会如愿以偿的！”
说完，便开始抓紧时间，沙沙的拨起糖炒栗子来。
白晓棠拨栗子的手法相当的纯熟轻巧，几乎还没看清她的动作，一颗饱满完整的栗子肉就落在了她的手里。
“哥哥，吃！”
剥好第一个，白晓棠抬高手，送到郑曦的嘴边。
郑曦也不客气，张嘴接过。
“好吃吧？”白晓棠讨赏一般的问，带着一点小小的得意，好象那栗子是她炒的一样。
郑曦点头。
夜已深了，小街上空空荡荡，不见人影，唯有遍地的月光铺了一地银亮亮的光华。
两人你一个我一个的分食着栗子，脚步轻快，却又徐缓，一面说着别后的种种，一面慢慢的向家的方向走去。
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是白晓棠在说，东一件，西一件，想起来一件是一件，忙得不行之余，还总不忘问一句：“你呢？”
郑曦照例静静的听着，回答得简短，却并不敷衍。
“看，哥哥，前面，那里，就是我们家。”白晓棠伸手向郑曦指点着：“我今年新种的标本菊开得可好了，可惜，这几天都残了，看不到了，不过，我都有拍照留起来，一会儿拿给你看……哥哥，你现在还种花吗？”
还没等郑曦回答，就有人不紧不慢的接了一句：“哟，我说小混球，你从哪儿给我领回来这么大的一个儿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