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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七章 好心

    唐代大文学家柳宗元曾在文章中写道:“仆往闻庸,蜀之南,恒雨少日,日出则犬吠,余以为过言。叶^子#悠*悠 www.YzUu.Com

    他说得没错,日出犬吠,的确夸张了,可至少说明了四川盆地气候的最大特点:少晴,多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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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江宝然都在感慨车窗外那温润轻翠的黛山绿水,似乎连空气都被晕染的绿冉冉碧莹莹,天空也如一方青糯的美玉。下了车才真切地感知到,美玉就是美玉,那质感也是毫不含糊的,沁凉入骨。

    原以为既然地里的麦苗都已是翠生生的了,扑面而来的,就算不是吹面不寒杨柳风,可也别来个二月春风似剪刀啊!这把小剪刀,不仅裁出了修眉杨柳,还在宝然身上戳戳戳,戳得小丫头透骨彻肺的凉冰冰冷飕飕。江宝然凭生物本能化身为小壁虎一只,贴在妈妈胸前,瑟瑟发抖。

    在成都站前的广场上,爸爸也忍不住将身上大衣又紧了紧,连妈妈都一脸的诧异:“这都开春儿了,瞧着温度也不低,怎么会这么冷?”

    彭大胡子笑:“妹子,你这是好多年没得回来,都不适应了。咱这边空气湿度大,阴冷啊!可不比北方干燥,再冷的天儿穿厚点儿也就过去了。赶紧找个地方烤烤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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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大胡子同宝然爸互留了地址,跟宝然妈挥手作别:“幺妹子,得空记到去我那儿耍么!”

    宝然妈欣然应诺,郑重收好地址。宝然爸只抿嘴微笑着旁观,显然并没将大胡子的客气话当真,但也没想着去打击自己天真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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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就问妈妈,长途车站在哪儿,先去买上票吧。

    妈妈似乎还在火车上晃悠,闻言抬手一指:“我记得好像应该在那边,不过也许是在那边!”

    父女俩眼巴巴看着妈妈的小手在广场上划着圆儿指点了一圈儿,同时默了。

    爸爸捏了捏双手,四下咂摸咂摸,找了个靠墙的角落,将一堆行李慢慢挪了过去。叶^子#悠*悠 www.YzUu.Com“你抱好了宝然,坐这两个包上吧!我去打听打听。”

    爸爸去了站前小卖部,妈妈老老实实坐在包包上,紧搂着宝然,打量着灰蒙蒙的天和面前来来往往的人,脸上神色莫辨,颇有近乡情怯的感觉。

    没一会儿爸爸就回来了,还挺麻烦:“长途车站离这儿有近两站路呢,据说票也挺紧张的。看着快下雨了,不行你们先在这里坐会儿,我跑快点儿先去买上票,要是今天走不了还得找地方住。”

    “好,听你的!”妈妈显然已经完全没了主意。

    爸爸有点发愁地轻皱了下眉,将行李又挪进了就近的候车室内,问妈妈要不要先去上厕所。妈妈摇头。

    爸爸再三叮嘱妈妈看好行李别走开,又对宝然说:“宝然陪着妈妈,哪儿也别去!拉好妈妈的手,可千万别松开!爸爸很快就回来了,记住啦?”

    宝然一一答应了。

    爸爸跑开没两步又回来了:“小林,钱给我!”

    、

    宝然低头暗笑。

    妈妈从口袋里掏出手绢包,递给爸爸。

    “不用全给我,拿二十就够了!”爸爸不由笑了,“怎么慌成这样儿?这儿可是你的老家呢!剩下的装好了!”

    妈妈也不好意思地笑,自己的确是有些紧张过度了呢。她把钱收好说:“早点儿回来啊!”

    爸爸拍怕宝然的脑袋,回身一路小跑着出去了。母女俩隔着候车室门玻璃,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广场尽头的拐弯处。

    、

    没过一会儿,外面淅淅沥沥下起雨来,而且慢慢地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人们三三两两地进来躲雨,到处嗡嗡扰扰地大声小声,议论着票好不好买,车子有没有晚点,这雨什么时候能停之类。叶@子@悠$悠 Yzuu.com

    避雨的人越来越多,候车室里人群越见密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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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妹子!”

    一个声音在身旁响起。

    母女两掉转头,见是一位穿了胖胖棉衣的中年妇女,手里抱着两只大包袱,背上还有一只大大的竹篓,冲她们露出憨厚的笑:“大妹子,我在这块儿挤一哈好不好?”

    “行啊!”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么。妈妈放下宝然,动手将一只大包拎起来堆到这边行李上,给她腾出一块地方。

    正在这时,宝然背后,一只放在地上的包不知怎的动了一下,直撞在她的屁股上。猝不及防之下,宝然“啊”地一声向前扑倒。

    妈妈听到动静,回头一看吓坏了,“哎呀”叫了一声,伸手过来想要拉住女儿,却一把捞了个空。

    宝然大头冲下狠狠地扑向大地,电光火石之间,心里只来得及哀怨:人家鼻子已经很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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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天谢地,她的鼻子没能变得更扁。

    一双大手戏剧般及时地伸入她的两腋下,赶在最后一刻捞起了她。

    宝然回过神来,打量眼前的救命恩人。这名男子面貌普通,平凡得如同河岸边一枚鹅卵石,相比之下,他却有一双不同寻常的手,手掌很大,手指细长,精瘦,几乎在宝然的身上环了一圈。这双手平稳,有力,轻轻巧巧地将宝然抱起来。

    宝然又看看他的脸,再看看他的手,心里竟有些遗憾:可惜了这双好手!

    妈妈才刚缓过劲儿来,见宝然无事,又“哎呦”了一声,长松口气。

    男子微微笑起来,有点腼腆的样子,将宝然递给妈妈:“大姐,这里人多,看好了孩子!”

    妈妈伸出双手来接宝然,连声说:“谢谢谢谢!”

    男子却突然挑了挑眉,看向妈妈身后:“咦?大姐,你的包是不是给压着了?”

    母女俩条件反射地同时回头去看。

    中年妇女正在往下放她的那只竹背篓,听了这话,忙端起来查看,惶然解释:“没有啊?没压着吧?大妹子,就是挨一起了,真没压着!”

    妈妈看确实没事儿,忙宽慰她:“没事儿没事儿,挤一下不要紧的!”

    男子这时已经将宝然放到妈妈怀里,松了手在自己脑后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对不住喽大姐,我看错了嘛!”

    中年妇女放下竹篓,挥着手说:“没得关系!小伙子是个好心人噻!”

    妈妈也再次道谢。

    男子似乎被两人弄得害了羞,嘿嘿笑几声,看看门外雨小了点,摘了挂在胸前的一顶旧草帽戴头上,快步出了门,几步就离开了宝然她们的视野。

    、

    中年妇女很是自来熟,也不管宝然妈是否在听,呱啦呱啦说个不停。她的儿子最有出息啦,在重庆大厂上班,找个媳妇可漂亮啦,现在要带她去大城市享福啦!就是出门真不容易,哪儿哪儿都要钱,大清早起就坐汽车,颠到现在饭都没得胃口吃,儿子说还要坐火车那!估计火车票又要好多钱啦!

    不拉不拉不拉。

    宝然妈也不烦,抿了嘴笑眯眯地听着。宝然看她那熏陶陶幸福的表情,哪里是在听人摆话,分明是在享受久违了的乡音。

    、

    又过了一会儿,雨停了,聚在室内的人渐渐散开。

    宝然眼尖,指着门外喊:“爸爸!爸爸!”

    妈妈也赶忙站起身来举目张望。

    果然是爸爸回来了,而且还真是“尽可能得快”,进门时还有些气喘吁吁的。“买好了票了。不过咱们得住上一晚了,这里发往你家的班车每天只有一趟,老早就开了。我在那边找了家招待所,明天好早起赶车。收拾收拾,赶紧先过去休息一下吧!”

    妈妈辞别了失去听众恋恋不舍的中年妇女,一家人挪到广场边上,叫了一辆黄包车。

    堆好了行李,爸爸妈妈一左一右抱着宝然坐好了,健壮的车夫在前面卖力地蹬起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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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夹在爸爸妈妈中间的宝然,温暖舒适,身下车子一晃一晃,心里浮起一种异样的熟悉的感觉。

    雨虽已停了,但天色依旧阴沉沉的,天边还有发乌的浓厚云层,似乎正在慢慢地包围笼罩过来。虽然刚过正午,却昏黄黯淡地像是傍晚。前面车夫宽厚的后背,随着他左一脚右一脚的用力蹬踏,一下一下大幅度摇摆着,右肩上搭着的一条已呈灰色的白毛巾,也随着一起一伏。

    前方可见青石板路面上湿漉漉的,映着道旁小店透出来的灯光,划出一条条宽宽窄窄的晶莹闪亮。来来往往的车轮脚步,踏过一个个小小水洼,不时地溅起玲珑剔透的朵朵水花。

    宝然突然明白那熟悉的感觉由何而来:眼前这幕场景,却原来是前世的自己脑海里,留存下来对于人世最初的记忆。

    那时的自己不晓世事,只是睁大了双眼,不知为何便将这幅画面深深地刻入心底,而且在以后的人生中,不时地于梦中回想起来。类似的情景还有许多,前世宝然常常幻想,这些回忆不出来历的场景片段,是否来自于自己上辈子轮回残存的记忆?却原来根源在此。

    那么,宝然又迷惑了,现在的自己,究竟算是自己前世的前世?还是前世的后世?

    纠结着这个庄生还是蝴蝶的千古迷题,宝然一路神思恍惚。直到听见爸爸说:“我们到了!”

    、

    下了车,爸爸搬下行李给车夫付钱,忽然却听到妈妈一声悲呼:“钱!我的钱没了!”

    、

    宝然立刻想起了那双出类拔萃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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